“太后,当初李牧就在先王面前进谗,说太后出身不正,会扰乱宗族血脉而导致社稷倾覆。太后今日为何力主要用他?”
赵太后看了一眼郭开,轻轻一笑。
“打仗的事我不懂。可赵国如果完了,我难道会有好处么?”
略带警告的话语,让郭开低下了头。
“如今公子嘉在代地,李牧又在北境。如果秦军南下,他们勾结,趁机作乱,又当如何?”
“这……”
“这一仗打赢了,赵国之危自解。可如果打输了,于我们也无损,反而可以趁势处理公子嘉。不是要议和么?议和便要割地,那就将代地割给秦国,也省得我们麻烦了。”
“太后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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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狼谷。
巨大的图腾柱前,一人一骑止步。
很快,从谷中出来了两个月狼之裔的女子。
“是谁?”
来人撤下了兜帽,露出了真容。只是,眼前的两个女子显然不认识。
“这是我族领地,其余人不得进入。”
赵爽一笑,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块奇特的红玉。两个女子见了,立刻跪了下来。
“主上!”
“带我去见乌素。”
“是!”
月狼谷中,不再是牧帐连绵,而是建立起了木屋。首领乌素的房子,便在谷中深处。
赵爽一路走来,见谷中种着不少奇特的花草,想必是月狼之裔制作毒药之用。
从马上下来,走进乌素的首领屋中,里面有着一大堆的人。
将近十年未见,这里面许多的年轻的面孔赵爽都不曾见过。他走上了首领的位置,坐了下来,而一众人则当面行礼。
“参见主上!”
“起来吧!”
赵爽挥了挥手。这些年来,月狼之裔整个部落隐居在这里,不仅帮助赵爽驯养战马,更是培养了不少的杀手。
“主上月氏一战,大破十万月氏大军,威震西域,我等由衷敬佩。”
乌素走在最前,两鬓有些斑白的他如今面上却难掩激动之情。
赵爽有些意外。
“你们是如何知道的?”
“前些日子有一支游牧的部落,经过月狼谷时,我们听到的。”
“匈奴那边如何?”
月狼之裔最为重要的任务,还是监视匈奴的动静。
“听闻月氏动乱,匈奴单于头曼曾有意西侵,趁机捞一把。不过最近东胡和赵国那边都有异常的动静,又听闻秦国的安西镇军镇守北境,他也不敢分兵到此。”
此时月氏初定,人心未安。匈奴如果大肆入侵,那么局势必将混乱。
“月狼之裔在此已经蕃息十年,部落如何?”
乌素一听,低下了头,老实说着。
“全赖主上恩德,有户七千,口四万,牛羊二十万,马匹七千,马弓三千,各类箭矢三万余。七帐之民、一帐之兵,栖息于月狼之谷周围草原。”
没有了外在的威胁,又有着肥沃的草原,月狼之裔人口恢复的很快。不过,他们无法靠贸易获得铁器与军备,自己也无法大规模制造。所拥有的,也仅仅够防卫。
“我已经尽收河西东地。然领地初附,又有月氏十余万战俘,人心不齐,我欲于北境大练骑军,震慑胡羌。月狼之裔,也率部而来吧!”
“多谢主上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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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地。
秦军营帐连绵。
刚刚的一场大胜,还没有高兴多久,十万秦军之前,又有了一个新的敌人。
李牧率军南下,设阵于肥地。一下子,整个秦军营寨之中的氛围都紧张了起来。
“这就是李牧军寨的布阵?”
樊于期看着摆在桌案上的赵军布防图,心道真的是巧妙啊!
“邯郸那边送来的,应该不会有错。”
樊于期点了点头,对于这份军阵图的真实性并不怀疑。事实上,邯郸那边早就被秦国渗透成了筛子。
樊于期看着这份阵图,心情其实很沉重。
虽然连连获取大胜,可如今对面的敌人变成了李牧。
白起、廉颇之后,兵家中人要面对的另一座高山。
樊于期即使得知了对面布阵图,也没有把握战胜李牧。
帐中一众将领在紧锣密鼓研究着军阵,商议着破解之道。
“你们先下去吧!”
良久,樊于期觉得耳边有些嘈扰,吩咐了一声。帐中,一众将领退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战胜,但是如今这座高山,樊于期也不得不踏上去。李牧设阵布军之地,很是重要。秦军无法就此南下,兵围邯郸。因为放着肥地的赵军不管,就此南下,秦军的后路粮道随时都会被切断。
樊于期舒了一口气,走出了营帐,看着天际一伦皎月,拱手一礼。
“李牧啊,樊于期前来请教。”
第四百六十五章 胜败
狼烟未尽,昔日规整有度的秦军营寨,如今一片残垣断壁。
自从二十多年前,王齮攻赵,为信陵君败于邯郸城下,秦军已经许久没有败得如此惨烈。
十万秦军与李牧的边军战于肥地,全军覆没。
那飘扬在营地之上红黑的旗帜破裂,在风中无力的摆动。中军营寨中,昔日英武的虎甲卫士们,如今倒落在地,成了一具具无人认领的尸体。
赵军的士兵攻入了秦军中营,取得了大胜,他们之中人人都很兴奋。可他们的统领李左车却是不同,对于这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大捷,却是没有什么感觉。
战争让这里成为了荒野,别说是人,就是野兽也逃了干净。
举目而望,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血腥与凋敝。
“樊于期逃了?”
“不知所踪。”
李左车的副将走了过来,报告了军情。
“属下要不要带人去追?”
李左车一笑,带人往前走着。
“追到了又能怎么样,不必浪费力气了。”
“少将军好像不怎么开心。经此大胜,朝廷那边一定会大加赏赐。”
“朝廷?”
李左车轻声一笑,挥了挥手,心情似乎有些不好。
“你先下去吧,整理好缴获。这几年来,兄弟们过得并不好,将这些缴获都分给兄弟们。”
“诺!”
李左车心中愁绪不宁。此战虽胜,是大胜,可又能怎么样?
秦国的郑国渠完工,增加了数万顷上佳的良田,皆为亩产一钟之地,岁入数百万石。而赵国呢?天灾人祸,民生凋敝。邯郸那边,郭开把持朝政,新王又是昏庸无比。
他们虽然将赵国从亡国的边缘拉了回来,可又能有几次呢?
李左车心中愁绪不减,不觉得走入荒无人烟之地。眼看着离大营越远,他苦笑了一声,正打算回转,却感知到一股剑意。
李左车惊觉,却见不远处一颗大石头上,有一白发男子拄剑而立。
“鲨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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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昌平君府,当昌平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愤怒异常。
“樊于期不是得到了李牧的布阵图么,难道是假的?”
“图是真的。”昌文君低着头,将前线的军情详细地描绘了一番,“樊于期攻肥,欲使李牧出军,对方却一直不曾有所动静,坚守阵垒,反而趁着我军不备,直攻我军大营。樊于期率军回救,与李牧大军相遇,被其打得大败。”
昌平君向后退了一步,当怒火消退,心中忽现一股慌意。
“我们的人,还剩下了多少?”
昌文君摇了摇头,一脸苦涩。
“五万?”
昌平君试探地问道,可对方却没有什么声音。
“三万?”
“一万?”
“难道……”
“十万大军,尽被赵军斩于马下。农家的人,也只救出了樊于期。”
扑腾一下,昌平君坐在了垫子上。此刻他有些失神,愣愣说着。
“十万人,就这么没了?”
“李牧只有几万军啊?”
昌平君看向了昌文君,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神情有些恍惚。
久之,他才回过神来。
“你可知道,此战一败,意味着什么?”
“大兄!”
昌文君拱手,却是低头不言。可昌平君还是说了出来。
“意味着我楚系多年经营,一败涂地。也意味着,从此秦军内部格局将要改变。更意味着,我这右丞相之位,怕是不稳了。”
十万人,十个将军,百个千夫长,千个百将……损失的不光是士兵,还有能够提领大军的骨干。
就这么,一下子都没了。
昌平君仿佛踏空了一般,十分不安。可他想到了什么,忽然反应过来,说了一个名字。
“赵爽?”
昌文君抬起了头,看向了昌平君。
“大兄的意思是?”
“我们的人打完了,若是按照正常的顺序,下次攻赵得他们的人去了。”
昌平君拉着昌文君的手,有些慌张。
“可现在,赵爽的人已经躲在了后面。若是要攻赵,暂时只能靠王翦的十万新军了。若是这十万军再败在李牧手下,那大秦能战的精锐就只有他的军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