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君一惊,看着华阳太后,心中有着一股说不出的不安。
“太王太后的意思,难道我们要抛弃......”
华阳太后瞪了昌平君一眼,对方讷讷地闭上了嘴巴。
“有些话,你不该说,也轮不到你去说。”
昌平君低着头,有些惶恐,拱手告罪。
“臣明白了!”
“这其中的浑水你最好不要蹚,若是执意要搅进去,哀家可为你指条明路。”
“请太王太后示下。”
“甲子巷,渭水别居。”
“赵爽?”
昌平君的脸上满是惊奇,不明白华阳太后这条路究竟指向了哪里?
“你若是要置身事外,那么命令樊于期约束部众,不可妄动。成蟜要攻赵,他可以全力配合。可成蟜若是要调转兵锋,那他万不可从,甚至要以兵拒之。”
说到这里,华阳太后看向了樊于期,脸上的神色颇有些高深莫测。
“你若是要搅进去,为自己谋利,那么就必须搞清楚几个问题。”
“第一,吕不韦的杀招是什么?第二,成蟜非无谋之辈,他不会看不清楚此时情势。他执意率兵进入屯留,底气何在?第三,赵爽的脱身之策,又是什么?”
说完,华阳太后将空荡荡的玉碗放在了一边,用绢布擦了擦嘴。
“在搞清楚这三个问题之前,你不能搅和进去。”
“脱身之策?”
随着华阳太后的话语落下,昌平君心中的疑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这昭昭罪证,清清楚楚,赵爽难道还能颠倒黑白不成?”
华阳太后微微一笑,却是不语。
当昌平君离了华阳宫,前往看押赵爽的居所之时,走至门前,却见到甲士有些混乱,门口还有血迹。
“发生何事?”
昌平君的侍从前去询问,不久后回来禀告。
“回君上的话,昨夜有三名刺客行刺汉阳君,甲士击毙了两名,还有着一个活口,廷尉的人正在审讯。”
“走!”
昌平君带人走进了审讯的屋子,却不料这副场面有些离奇。说是离奇,廷尉的人在审查案件,为什么要当着赵爽的面?
赵爽独自坐在一旁,廷尉的人锁拿着一名被打得浑身是伤的刺客。
屋中洁净,丝毫没有审讯时那种血腥的画面。
赵爽拿着茶杯,轻轻问了一声。
“是谁让你来行刺本君的?”
谁知便是这轻轻的一句话,那刺客却大吼了起来。
“我真的是罗网的刺客,奉嫪毐大人之命,来取君上的性命。”
昌平君走近,仔细看了看,这刺客身上有着罗网的刺青标记。他虽然不通刑讯之术,可也看得出来,这刺客显然是被廷尉府的那帮老爷伺候了一遍,身心俱疲,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不可能!”
赵爽斩钉截铁的话语,不只是昌平君,就是那刺客,也是一愣。
“嫪毐大人办事得力,深得赵太后与吕相邦信任。你这么说,是在说他们识人不明,误用奸佞么?”
“何况,罗网乃是大秦利器,他们的人,为什么要来行刺本君?事败之后,如此轻易便吐露出了实情,难道不明白罗网对于叛徒的处置手段么?”
昌平君只见,那刺客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本是麻木的脸上露出了极为惊恐之色。
“本君虽为戴罪之身,可终有沉冤昭雪之日。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昌平君忽然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看向了汉阳君,质问着。
“赵爽,你这是在诱供么!”
“是成蟜!是长安君成蟜指使的!”
那刺客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大喝一声,那嘶哑的声音,仿佛有着撕心裂肺的魔力,搅得昌平君五内不宁。
他想要阻止这一切,可却不知道从哪里着手,却听得赵爽一笑。
“不可能!长安君为何要行刺本君?”
不再坚定的话语,看似是在开脱,可传荡在昌平君的耳边,却让他感觉世界正滑入深渊之中,剥离的现实如此荒谬。
昌平君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第一次,他感觉到了有些恐惧。
第一百八十章 真假
漆黑的房屋之中,一点灯火闪耀。
嫪毐走进了屋中,心中警意徒升,却闻一声戏谑的声音响起。
“卫庄?”
双手抱着鲨齿,卫庄坐在了嫪毐的书桌之后,翘着双腿。
“你以为是来杀你的人么?”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卫庄居高临下的态度让嫪毐很是不舒服,不过他并没有发作。
“相邦派我过来,是为了告诫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而他嘛!”
卫庄一笑,嫪毐此时才发觉,这屋宇之中还有第三个人。或者说,这是他们刻意的配合。
身后的人影迅速接近,只是,明暗之间,看着卫庄的笑容,嫪毐一时间,松开了手中的剑。
腰窝上挨了对方一脚,嫪毐折在了地上,一把剑架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找你算账的。”
卫庄一笑,嫪毐出奇的配合。因为他能确定,一旦反抗,在卫庄和他身后之人夹击之下,胜负未知。
更重要的是,嫪毐忌惮的是卫庄身后的吕不韦。
“掩日大人,相邦只是让你做好应该做的事情,可没有让你刺杀汉阳君啊!”
“盖聂、卫庄!”
嫪毐看着架在肩膀上的剑,脸上露着不善之意。他很清楚,盖聂与卫庄,这两个本不该凑在一起的人,可偏偏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你们两个怎么会凑在一起?”
卫庄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没有办法,谁让我们欠人钱呢,也只能跑这一趟。”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这样的姿势让嫪毐很是愤怒,他嘶吼了一声,既不想要惊动外面的手下,惹人注目,也不甘就此受辱于鬼谷双雄。
“相邦让我来此,只是为了给你一个警告,让你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不要误了你该做的事情。至于赵爽嘛,他让我交给你一样东西。”
卫庄伸出了手,摊了开来,是一副长命锁。
“他要做什么?”
嫪毐的眼睛通红,整个人就如野兽一般,要吞噬一切。
无论是卫庄还是盖聂,都不清楚为什么这东西对嫪毐有这么大的影响,他身上的杀气四溢,却在拼命克制着。
“那你就要去问他了。”
卫庄一笑,拔腿向外,盖聂收剑走人,屋中独余嫪毐一人。
“吕不韦、赵爽,迟早我会爬得比你们更高,让你们知道代价!”
......
下了一场雨,道路有些泥泞,秦军在押送着粮草,运往上党的大营。
一支弩箭的出现,让这本是有些枯燥的旅程变得危险起来。
“敌袭!”
号角声响起,秦军霎时间进入了备战状态。
只是,这支运粮队的主官却根本不明白,这个地方为什么会出现敌人?
“韩军?”
可当敌人进入视野之时,这位运粮队的主官已经不只是疑惑,掐了掐脸上的肉,怀疑这是不是在做梦。
大帐之中,一位老将坐在桌案之后,有些心烦意乱。
他的面前,正站着一个黑袍人。
“将军,我军营地二十里之外,我军的运粮队遭人袭击,请求支援。”
“袭击?”
老将心中满是疑惑,一支离他主营这么近的运粮队,怎么会被人袭击?
关键是,那是在大后方啊!
老将此时心烦,挥了挥手,便命令了一声。
“立刻让骑军支援!”
“诺!”
老将的眼前,黑袍人拱手一礼。
“张唐大人,形势已然如此。你若是不答应,吕不韦那边怕是不能交待。”
张唐一笑,他很清楚其中的风险与机遇。
“说得轻易,这事若是弄不好,老夫这身家性命,怕是不保啊!公输家不就是因为卷入进去,差点遭了无妄之灾么?”
“大人的意思是?”
“空口无凭啊!”
黑袍人一笑,微微拱手。
“大人放心,证据马上就会来。”
张唐一愣,身体坐直了,不明白这黑袍人话语之中的意思。
.....
骑军队的队长在战场之上寻找着,有些不明白这有些诡异的袭击是怎么回事?
“对方确定是韩军么?”
运粮的主官正在包扎伤口,就地坐了下来。
“看对方的盔甲和战法,还是韩军的精锐。”
“姬无夜的大军就在这附近,可是韩军怎么可能有胆子,袭击我军的军队?他们想要做什么?”
“这事透着邪性啊!”
便在此时,下面的百夫长带着两名士兵走了过来,他们的手上,还抱着韩军的军弩。
“这是怎么回事?”
“两位大人,兄弟们刚刚打扫战场,收集韩军的武器,你们看这破损的军弩!”
百夫长的脸上露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将武器呈到了两人面前。
“壬戌年春,乙未日,秦岭山坊,公输球制!”
看着上面刻着的一行字,所有人的面上都露出了惊讶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