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金池长老几乎是搅尽脑汁地试图劝说唐三藏留下。
“三藏圣僧,怎生这般焦急?老衲还想今晚于圣僧通宵探讨佛法,辩论禅意呢。”
“如今天色已晚,禅院之中亦有着上好的厢房可以落脚,三藏圣僧不妨歇息一晚,明早再度启程。”
“三藏圣僧有所不知,此处荒郊野岭,不但有凶兽出没,更重要的是据闻不远处还盘踞了不少妖怪,夜间行走,却是特别危险……”
此话,金池长老的语气之中满是担心,仿佛深怕唐三藏遭受到危险一般。
“此事,就不劳金池主持费心了,贫僧这徒儿还是有几分本事了,倒是贫僧念及众生疾苦,不愿那些生灵白白送了性命,但愿那些凶兽妖怪切勿自误。”
此言说罢,暗暗明白了金池长老那言语之中的威胁之意的唐三藏也不再多言,宣了句佛号后,不顾金池长老等僧人的挽留,径直带着猴子与白龙马飘然离去。
当离开了观音禅院之后,猴子颇有些疑惑地问道。“师父,适才那处观音禅院确实是个落脚的好地方,为何离开?”
“还不是因为你这泼猴,否则为师也就在那观音禅院住下了。”观音禅院附近的道路修得倒是颇为平整,故以唐三藏也不上马,度步向西继续行走之余,教训道。
“为何?”
“须知财不露白,那金池长老本便是虚荣贪婪之人,你刻意地显露出了锦澜袈裟等宝物,岂不是自招祸事?”
“嘿……”猴子不屑地说道。“此事师父何须担心,料想那些凡夫俗子也伤不了师父半根寒毛,再者有俺老孙在,倘若他们真的动了什么邪念,就休怪俺老孙心狠手辣了。”
“唉……”唐三藏脚步忽地顿住,转身,伸手往着猴子头顶一抚,脸上浮现了一丝宠溺和仁慈说道。
“悟空,你这般想法却是错误的的,不管是人鬼神佛皆有七情六欲,贪欲便是其一。”
“虽说倘若那些利欲昏心的僧人欲图谋不轨,便是死了,也属于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但这并不代表着这种刻意引动他人贪欲便是正确的……”
说到这里,唐三藏注视着猴子,轻声地说道。“须知,欲望……是最经不起考验的,引诱别人的贪欲,这种做法更是与魔鬼无异。”
“佛法,该是导人向善,绝非这般故意地引诱他人欲望,使其堕落。”
而说着这些话的同时,唐三藏也轻轻地在猴子的脑袋之上敲了五下,随即才再度转身向西而行。
猴子……隐约之间却是明白了什么……
五百年前,俺老孙被引诱了吗?
就在猴子陷入深深的思索之时,唐三藏的声音再度幽幽地传入猴子的耳朵之中。
“悟空,还愣着干什么?如今天色已晚,还不快快帮为师找个适宜露宿之处?”
“是,师父!”
……
而另一边,观音禅院之内,远远注视着唐三藏的身影消失在夕阳之下,金池长老面如寒霜一般朝着几个心腹使了个眼色,返回厢房之中。
“哗……”
待心腹之一广智和尚关上房门之后,金池长老当即号啕痛哭起来。
“惜哉……哀哉……”
“锦襕袈裟这等宝贝,却是落入个漂泊无依的行脚僧手中,暴殄天物也,暴殄天物……”
“不料老衲今年二百七十岁,即将做了古的年龄,却是见到这等让人痛心之事,倘若此袈裟披于老衲身上,必能让无数愚昧凡人萌生向佛之心,我等观音禅院的香火旺盛三分不止……”
瞧着金池长老这般姿态,作为心腹之一的广智和尚自然是明白金池长老想要让他们出个主意,好夺了锦襕异宝袈裟,又顾及自身禅院主持的身份不好主动开口。
当即,广智和尚眼睛一转,说道。“主持,此事易矣,待我率领数十僧众,拿了枪刀,追上那唐三藏,与其说明道理,讲明佛法,料想他念及观音大士之香火大事,必然会欣然同意。”
金池长老一听,心生欣喜,顿感广智和尚明事理之余,揩了下眼泪,说道。“此计虽妙,人多势众之下却易远远惊吓到三藏大师,不若待天色昏暗之后,你再领众僧众沿着马蹄印追上去,如今天色已晚,料想他们也走不远。”
第52章 唐三藏窃了袈裟
“主持高见!”
一时间,厢房之内的众僧连声赞叹道。
“唉……那唐三藏虽无朝佛之心,不晓大义,但老衲与其终究同为佛门弟子……”
金池长老轻轻地抚着身上那上好绫罗锦绣所织的袈裟,却是露出了一丝嫌弃的表情,继而说道。
“届时,广智你还须好生劝说三藏大师向观音大士奉上锦襕袈裟,尽可能地避免三藏大师一时着相,心生阴狠,破坏了这么一件佛门至宝。”
“主持放心,我观那唐三藏,不像是那等不识时务之人,否则他们今晚也不会连歇脚禅院都不敢,当场匆匆离去。”广智和尚颇有把握地说道。
而此刻,另一名白脸和尚广谋面露几分忧愁道。“主持,此事怕是有所隐患。”
“怎滴说?”金池长老问道。
“倘若那唐三藏和猴子不曾说谎,锦襕袈裟确实为观音大士所赐,怕是……怕是……”
广谋和尚剩下的半句话没有话完,但在场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信奉观世音菩萨的观音禅院众僧人,夺了观音大士赠予其余僧人的宝物,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顿了顿,广谋和尚看着众僧都无甚过激反应,接着说道。“再者,主持不是曾言得了观音大士托梦,须好生接待那位从大唐而来的僧人吗?这般却是不妥吧。”
此言一出,众僧纷纷反应了过来,将目光投于金池长老的身上。
而金池长老的脸色此刻也可谓是异常的精彩。
何来的观音托梦?
这不过是金池长老某次与那黑风山洞主闲聊之时,聊及了传闻之中那位从东土大唐而来,前往西天取经的唐僧,金池长老暗暗将黑风山洞主之言给记了下来罢了。
那什么吃上一块唐僧肉能够长生不老,做了二百余年和尚的金池长老是丁点不信。
不过这从天朝上国大唐而来的得道高僧,却是让金池长老动了些许心思。
说不好听一点,观音禅院虽堪称方圆百里之内最为出名的寺庙,但与传闻之中那疆域万里,地大物博的大唐帝国相比,不过是偏僻角落里的小疙瘩罢了。
自然,与金池长老有上百年交情的黑风山洞主也是不信这唐僧肉的传言,仅仅是当做趣闻一般说了出来,反倒是金池长老将唐僧预计抵达观音禅院的日子给记了下来。
而习惯了一切都借用观音大士名头的金池长老,这才下意识地用了个观音托梦的借口,让诸多僧众留意从东而来的和尚,也好见识一番传闻之中的唐僧。
只不过,这下子,又该如何解释呢?
金池长老感受着众多僧众投到他身上的目光,念头急转,轻轻敲了敲脑袋,满脸的皱纹挤在一起,浑浊的双眼蓦然睁大地说道。
“老衲想起来了……”
“主持想起什么了?”
“观音大士让老衲好生招待那大唐和尚,却是因为观音大士托那唐三藏送宝于老衲,料想观音大士所说之宝便是那锦襕袈裟吧?”金池长老摇摇晃晃地起身,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生可恶的和尚,竟欺老衲年老懵懂,携带着老衲的锦襕袈裟到禅院中转了一圈,又再度携宝逃命了。”
此言一出,众僧皆惊。
“竟是如此?”
“这般说来,那唐三藏岂非是偷窃了主持的宝贝?”
“是极是极,如今细细想来,那唐三藏前言不搭后语,并且神色匆忙,便是连留宿禅院都不敢便匆匆离去,想来是发现主持年老,一时记不起锦襕袈裟之事,便心生贪念,欲带着锦襕袈裟逃命去了。”
……
众僧人三言两语之间,却是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尽数推算了出来,纷纷怒不可遏地呵斥唐三藏不守清规戒律,有辱佛门!
“这也是老衲一时糊涂,险些忘了观音大士的吩咐,让这佛门至宝锦襕袈裟落入这等利欲昏心的贼人手中。”
金池长老说罢,却是再度号啕痛哭了起来,仿佛在责怪自身无能一般。
这……可是一位二百余岁的老人家呀!
霎时,众僧人们纷纷出言相劝,安慰这自责得痛不欲生的金池长老。
“主持勿忧,我等必为主持夺回宝贝。”
“是极,此事怎能怪到主持的身上,主持为了禅院的香火劳心劳力之下,一时忘了事情,便是观音大士也不会责怪之。”
“没错,一切责任皆在那唐三藏身上,必须让其伏法,跪于正殿之中向观音大士请罪方可。”
……
随着众僧人们不断出言,却是越说越过分,那恶劣残忍之语可谓层出不穷,宛若屠夫暴徒一般。
“唉……”霎时,金池长老长叹一声,制止了众僧人的发言,擦拭了一番眼角的眼泪,说道。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只需那唐三藏交还观音大士所赐锦襕袈裟,此事也便罢了,无须追究计较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