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老国王休作了女儿态,那三个国师皆是妖精所化,你也见了他们的尸首,绝不是人族矣!”孙悟空撇着嘴说道。
旁边一武将拔刀侍立,“你这和尚安敢口吐狂言,冲撞国王!”
国王停下悲泣,挥了挥手示意那武将退下。
“小师傅有所不知,那三位国师虽然是妖身,但近二十年却实实在在为我车迟国做了大好事,祈雨驱虫,化瘟散丹,百姓们无不感激,除了对待和尚僧侣苛刻了些,也没有太大的过错!”国王叹息道,得知三位国师乃是妖精之后,竟然没有心生惧怕。
玄奘见状,点了点头,看来这国王并不是如原着里说的那般愚笨不堪,内心也是有一杆秤能拎得清楚。
猪八戒摇了摇头,在这西贺牛州奴役僧众,真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陛下,倒换关文之后,还请释放那些被奴役的僧侣!”玄奘走向前请求道。
国王收起悲色,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玄奘一行人别了车迟国,继续上路了。
……
却说自从定光欢喜佛陨落之后,其道场之中便一片晦暗,其内负责清扫的小僧皆是奇怪,怎的自家大佛尊许久未归呢?
捉来的凡间女客,皮嫩的男香众已经数万之数,皆是豢养在这道场之内,等待着欢喜佛回来采补。
这日,如来佛祖正在宣讲课业,却感觉教内气运猛的下降了一截,掐指算来,却是得不到结果。
于是派了阿难和迦叶两位尊者前去调查,时至今日,两人来到了定光欢喜佛的道场。
接连发了好几张传讯符不见回应,阿难迦叶相视一眼,认为是这定光欢喜佛已经闭关,便去到了其他的地方继续调查气运下降的原因。
玄奘一行人在路上数月,天气又转入了深秋时节。
行至傍晚,月亮已经从西边升起来,来到了一处大河之前,平静的水面上撒满了银辉。
岸边上有一面石碑,借着月光细细看去,碑面上有三个篆文大字,下边两行,有十个小字。三个大字乃是“通天河”,十个小字刻着“径过八百里,亘古少人行”。
玄奘砸吧了一下嘴巴,回头望了一眼孙悟空,问道:“悟空,你可会做那糖醋鲤鱼?”
孙悟空虽然好奇师父为何突然发此询问,但还是自信的点了点头。
“嗯,那便是极好的!”
河岸湿滑陡峭,多怪石拦路,收了房车之后,众人沿着河岸行走。
“隆咚!隆咚!”
一阵鼓钹声音从距离河岸不远的村庄里传出来。
猪八戒动了动大耳朵,开口道:“师父,你快听,那里有鼓钹声音?想来是做斋的人家。我们且去赶些斋饭吃,歇息一晚,明日寻个船家,再过去罢。”
玄奘点点头,驱马向前。
从河岸到那处村庄没有什么好路,皆是些弯曲小径,碎石铺就,还有些杂乱的枯草拦住去路。过了沙滩,没多远便见到了一处村落,约莫有四五百户人家,住所都是极好,高墙大院竹影斑,柴扉未掩黑犬叫,倚山通路,傍岸临溪。
灯火稀,人烟静,半空皎月如悬镜。
村头上有一家庄户,门外竖一首幢幡,内里有灯烛荧煌,香烟缭绕从内冒出。
玄奘下马向前,扣了扣门,门内传来问声:“什么人?”
“贫僧乃是东土大唐而来的和尚,见天色已晚,闻听鼓钹之声,特来赶个斋戒!”玄奘回声道。
“咔嚓!”
门栓拔动的声音传来,大门打开露出一个一身白衣孝服的老汉。
他面容沧桑,双目微红,似乎是之前痛哭过,声音有些颤抖道:“原来是远道而来的大师,快快有请!”
眼神四下飘忽,不敢对视。
开了大门,将身子让在一旁,放玄奘几人进入。
得亏猪八戒此时幻化成了人形,不然黑灯瞎火的,肯定能将凡人活活吓死。
入了门,便见到七八个身穿孝服的男女跪坐在一对七八岁小孩子的面前痛哭流涕,三个和尚坐在一个白幡之旁念诵经文。
女童生的明目皓齿,颇为清秀,只不过此时眸子里充满了恐惧,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啪嗒’砸落在地上。
另一旁还有个七八岁的小童,趴在蒲团上已经睡着,竟是个混不吝的小子。
一个老妇已经哭晕了过去,被送到了一旁的灵舍之内歇息。
生离死别,场景看着异常令人揪心。
“这是?”玄奘明知故问道,脸上也适时的表现出了疑惑之色。
老汉叹了口气,狠狠一锤旁边的墙面,将拳头碰的鲜血淋漓。
“预修亡斋啊!”
八戒捧腹笑道:“公公忒没眼力了,和尚家岂不知斋事?只有个预修寄库斋、预修填还斋,哪里还有个预修亡斋的?你家人又不曾有死的,做甚亡斋?莫不是有人得了绝病?”
第103章 替祭
老汉闻言一怔,脸色更加惨淡起来,虎目含泪。
玄奘瞪了一眼猪八戒,沉声道:“八戒,勿要在此作笑,扰了他人斋事,实为不敬!”
猪八戒闻言缩了缩脑袋,不敢再嬉皮笑脸的说话。
老汉将众人引到西面的厢房里关上门,叹了口气,“我这宝贝女儿并非是得了绝症,正因被通天河里的灵感大王看上,要收去做牙祭!”
“灵感大王是何人物,竟敢吃人家小孩子?是个妖怪不成?”孙悟空闻言高声问道。
老汉陈澄闻言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将食指放在唇前,焦急道:“这位长老莫要高声念叨大王的名字,大王可是有神通的!”
“那通天河石碑向南里许地,有一座灵感大王庙,其中供奉着灵感大王殿下,其神通广大,能施甘雨,落庆云,庄子里的庄稼能够丰收全指着灵感大王呢!”老汉陈澄解释道。
熊力逵有些好奇,问:“施甘雨,落庆云都是些好事,莫非是要用童男童女去供奉才能得风调雨顺?”
“也不是如此,只是每年我们陈家庄都有个祭献大典,那灵感大王只要一对童男童女,我们四百余庄户年年轮流贡献,如今却是轮到了我家里!”
陈澄面露苦涩,之前几年其他人家供奉儿女的时候未有感觉,如今轮到了自己才觉得如同掏心挖肺,实在心疼。
“你府上有几位儿孙啊?”孙悟空插嘴问道。
此时,进来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青衣老汉,给几人奉上了些茶水,然后也靠着门口坐下来。
陈澄闻言更加不忿,捶胸顿足道:“可怜啊可怜!说什么儿孙啊,老朽简直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没脸见人了!这个是我舍弟,名唤陈清,老拙叫做陈澄。我今年六十三岁,他今年五十八岁,儿女上都生得艰难。我五十岁上还没儿子,亲友们劝我纳了一门小妾,没想到竟然添得一女,今年才刚刚八岁,取名唤做一秤金。”
“啧啧,真是个贵名,竟然叫一秤金!”猪八戒砸吧着嘴道,说着饮了一口茶水,觉得不是很好喝,艰难的咽下了口。
陈澄解释道:“我因为生育儿女艰难,所以修桥补路,建寺立塔,布施斋僧,广行善事,希望菩萨佛陀能够开眼,送我一子。
那里有一本帐目,到生女之年,却刚好用了三十斤黄金。三十斤为一秤,所以我女儿便唤做一秤金。”
说到这里,心里面更加不是滋味,辛苦才求来的闺女,竟然要送与那妖怪吞吃,真是让他心中滴血。
“那个童男何出啊?”
孙悟空刚问完,便听到靠门那里传来一阵叹息声。
众人顿时了然,原来那童男是陈清的儿子。
“父子之情,难割难舍,先给孩儿做个超生道场,预修亡斋,将来在黄泉路上,也走的顺利些……”
说完,陈家两兄弟老泪涟涟,肩膀颤抖着掩面痛哭起来。
“阿弥陀佛,两位老先生暂休悲切,贫僧的徒弟们都是捉妖拿怪的好手,且让他们代你们的儿女去祭祀吧!”玄奘走向前去说道。
陈清摇摇头,丧气道:“那灵感大王极为神异,经常去各家各户行走,老幼的生辰年月,长相脾性都是一清二楚的,你这徒弟一看便不是童儿童女,怎能去代替?只要亲生儿女,才能祭献给灵感大王当作牙祭。”
“悟空,你化作小男孩的模样给他们看看!”玄奘对着孙悟空说道。
孙悟空神识往外面一放,在原地转了个圈,身形陡然缩小,变成了外面那个呼呼大睡的小男孩,就连身上的衣物,也是一般无二。
“啊,这是关保!怎么会由此手段!”陈澄惊讶,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陈清直接走近了,一把抓住孙悟空的肩膀,前后仔细打量了一圈,“神了!神了!这位小长老是有大本领的人物啊!”
“这下俺老孙能替你儿子上那祭品台了吧?”
声音清脆,真如一个孩童稚子。
“啊哈哈,好啊,这样若是能成,吾愿奉上千两白银给大师做路上的盘缠,并且给这位小长老修一座豪墓!”陈清惊喜道,鼻涕泡都笑的破了一个。
孙悟空一愣,表情怪异道:“呸呸呸,给俺老孙修什么墓,平白无故招惹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