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立提督眼中的世界 (一人的七夜谈)

“长官，不！主人，我做的对吗？”看到孙文的目光投了过来，俾斯麦头上的一对像耳朵一样的头发竖了起来，而她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询问孙文的口气也像是刚做完体能训练抱着枪的士兵一样。

“俾斯麦，怎么是你？”

“是我，主人！”只能说真不愧是俾斯麦，连一声最基本的问候都能说得充满了仿佛在披荆斩棘一般的铁血味道。

“我是说……”孙文正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听到了孙文的肚子不时发出咕噜噜声响的俾斯麦就从边上插了一条香肠，连肠衣都没有开口就直接将它整根都塞进了孙文的嘴里，“主人，你饿了，请快点用餐。有什么话请吃完饭再说，因为说话会影响你的进食效率和消化能力。”

塞了满嘴香肠的孙文一边咀嚼着一边看着俾斯麦，可她却一点害羞的样子都没有，而是身姿笔挺地抱着自己坐在床边，像是精密仪器般一丝不苟地用非常规矩地节奏轻拍着自己的后背，就连喂食时候的动作和食物的分量都是标准地如同计算好了一样。

虽然俾斯麦完美的做着一个女仆应该有的事情一丝不苟，但孙文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与声望喂自己吃饭时那种轻柔的动作不同，俾斯麦的动作虽然也是做得恰到好处，但要形容起来或许不应该用贴心而应该用精密来形容。

好不容易像是吃饭机器一样被俾斯麦喂完了吃的，重新被抱到床上坐着的孙文在被精准地擦干净了嘴上的油渍之后，才来的急跟站在床边的俾斯麦问起了刚才的问题：“德意志生病了吗？怎么换你来照顾我了？而且这一身……”

孙文刚才就想要问俾斯麦这一身装扮是怎么会是，脖子上带着黑条纹白蕾丝边的系带，穿着一身露腋的黑白配色抹胸女仆裙的俾斯麦，竟然还不伦不类地穿着自己原来那双长筒靴。

这不但让他想起了从提尔比茨嘴里听来的那个小道消息，还让她又一次刷新了对俾斯麦的认识，眼前这个家伙虽然张得很漂亮而且又充满了各种萌点，内在却是个动不动就会动拳头的军旅味十足的女汉子。

“主人，德意志被我指派了其他任务。而我这一身是标准地女仆装，声望说为了避免你拘谨，只有女仆才能来探望您。所以我就来了！”俾斯麦的回答还是充满着行伍之中的干脆利落，虽然很容易让别人听懂，但听上去却孙文有一种在跟木头对话的错觉。

孙文这下知道为什么加加老是不满意地抱怨自己是根大木头了，跟木头对话的感觉确实不怎么好，想着他开口叫了俾斯麦一声。而那边听到了孙文的呼唤，俾斯麦立刻离开了床、站直身子回应道：“在！主人有什么指示？”

俾斯麦的那种口气让孙文都有一种自己现在正坐在前敌指挥部而不是卧室的错觉，摇了摇头，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没事，俾斯麦，你放松一点吧？在家里的时候没必要这么紧张的！”

“是，主人！”俾斯麦的立正变成了稍息，但给人的感觉依旧还是像在前敌指挥部指挥战斗一样。

“来，躺到我身边来，陪我聊聊天。”孙文说着拍了拍身边的床，等到俾斯麦犹豫着脱下了长筒靴躺倒她身边之后才继续说道，“跟我说说港区的事情好吗？”孙文第一关心的当然是这里的港区和那边的镇守府，虽然很放心列克星敦的处事能力，但这并不能缓解自己的担忧。

“是！主人！”俾斯麦说着像是想要坐起来，却被孙文轻排在自己小腹上的手制止了，只能就这么无礼地躺着跟孙文汇报起来，“不管是舰娘轮换制还是港区的常规运营调配都已经处理完毕，由于长官的意外负伤，列克星敦现在正在筹备改将厨王争霸赛放在琉球上旅行，以上！”

对于身边明明躺着一个萌妹子，但她说话的语气却老是给人一种军装大汉的感觉这种事情，孙文也只能无奈的去习惯，他跟俾斯麦了解了一下关于厨王争霸赛的一些具体安排之后，随即一脸打趣地跟俾斯麦讨论起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俾斯麦为什么我觉得你看到我的时候总是很紧张啊？”

孙文说这话当然是有原因的，因为从刚才开始俾斯麦那双包裹着丝袜的脚踝一直是紧绷着的，虽然俾斯麦脸上始终没有什么害羞的表情，但每当被子碰到她的小腿的时候，她的脚背总会像是抽筋了一样得绷直，而脚趾也会下意识的勾住，要过很久才会缓过来。

俾斯麦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向孙文的时候，发现她的长官也正打量着自己，盯着那双带着一点点血丝、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她才严肃地回答说：“主人，我认为对上官保持尊重是下属应该做到的！”

“只是尊重吗？”孙文说着隔着被子伸腿蹭了蹭俾斯麦的脚踝，果然俾斯麦的身子都僵硬了起来，他随即笑道，“我不觉得这是尊重。”

“长官，请不要这样。”被孙文有些大胆的动作弄得浑身紧绷的俾斯麦，她的表情却不是害羞或者动情而是畏惧，面对着孙文咄咄逼人的动作，她低着头犹豫了很久才说出了一句话：“我曾经无所畏惧，直到我的方向舵中了航空鱼雷。”

167.俾斯麦的誓约

“我曾经无所畏惧，直到我的方向舵中了航空鱼雷。”俾斯麦，港区里严肃与刻板的代名词，作为德意志的科技结晶，在面对自己长官的时候，她总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自信和忠诚能够应对任何命令。

只是没想到在当她被长官触碰到她的脚踝的时候，那些伴随着科技结晶与德意志的骄傲而来的恐惧和失落却击败了她！

不同于很多舰娘，俾斯麦这类强大的英雄舰在通过建造机械被唤醒的时候，除了那些基础的东西之外多多少少还会带上一些那些名字所被寄托的东西。就像是黎塞留和威尔士亲王一样，俾斯麦也从一开始就有着许多不知由来的记忆。

有的是许多人对着她欢呼着“俾斯麦”的景象；有的是大海上看着远处胡德的在大爆炸中一边保持着英勇的炮击一边逐渐沉没的景象；有的是哪些烦人的苍蝇在自己头顶投下鱼雷的景象……

而不管这些种种如何的在梦中变换，但最后的景象总会变成那一幅：自己的方向舵永远卡死在了十五度，怀着对长官和德意志的忠诚、带着恐惧在炮火中自沉在了汪洋中的景象。

“德意志的科技结晶”、“无敌的旗舰杀手俾斯麦”拥有这一切完美名字的俾斯麦竟然会恐惧，这是就连她都不敢想象的事情，所以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脱下过她的长筒靴。

即使是对她的妹妹，俾斯麦也没有跟她说过这件事。有时候在自己房间里，她看着自己长筒靴下的那一双笔直的双腿、精致的脚踝都会忍不住皱起眉头，这让完美的她变得不完美。可能这就是让身为姐姐的她在战力评估的时候竟然比妹妹少了那么一点结构强度的原因。

但是这一点不完美并不能掩盖住俾斯麦她作为德意志科技结晶的光芒，穿上了长筒靴，只要远远的击败所有对手，她就依然是那个完美的俾斯麦！

“我从来不会去思考如果失败了怎么办，因为没有必要。”就如同俾斯麦一直所说的那样，俾斯麦在战斗时从来没有考虑过会被别人逼近，也没有考虑过失败了后退。

完美的火力、完美的防护、完美的练度……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她自信，永远不会落败的自信，不会在需要因为难看的落败而不得不逃脱的自信。

俾斯麦可以去找女灶神或者去找其他擅长维修的舰娘去帮她看看自己的脚踝，可她却从没有这么做过。她只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看着那给了所有德意志的舰娘们信心与力量的身影，一次次地告诉自己：“那是军人的光荣枪伤！那是我的荣耀和耻辱！”

俾斯麦的隐藏很成功，改造的她成了旗舰，成了绝对的主力，成为了纵横大概夺取资源的破交战中唯一的战列舰，她成为了所有人不可或缺的那一个。没有人触碰过那份荣耀和完美下的阿喀琉斯之踵，就连俾斯麦自己，在每一次脱下长筒靴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避过那里。

但是，无论俾斯麦如何隐藏这份秘密，却终有被人知晓的时候。改造之后的提尔比茨待在改造机械中回忆起了很多，伴随着思维的成熟和与新舰装同步率的上升，她变得更强了，强到她毫无疑问的取代了俾斯麦的常驻旗舰位置。

可俾斯麦在意的并不是那些，因为在提尔比茨踏出改造机械看到俾斯麦后就抛下了长官冲进自己怀里哭了。

后来俾斯麦才知道，在那个五月，记忆中那个好像永远停在船台上的提尔比茨慢慢地被拖曳着开始了试航，而也在那个五月，自己因为方向舵卡死在最后的战斗中伴随着炮火里永远地沉眠大海。

那一次在俾斯麦的房间里，她紧紧抱着哭泣的提尔比茨没有任何想要责怪对方的意思，因为她的在那一刻不再仅仅是港区的军人，更是姐妹、一对从记忆之海久别重逢的姐妹。

也是在那一次，俾斯麦的脚踝第一次被自己那个仍未从改造后的悲伤中缓过神来的提尔比茨触摸了。她才知道原来被触碰脚踝的时候自己会浑身发软得变成那一幅不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