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妖重新做人 (柳下西门)

　　“算了，”木迁双手揣在口袋，轻轻叹了口气。
　　宋时婧眨眨眼，刚才的气势随着木迁的这声叹息流失了大半。
　　她有点忐忑，因为木迁的目光中带着些无奈，也带着些释然……
　　可是为什么看到他这种目光之后，自己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痛。仿佛，之前有一扇门打开了摆在自己面前，而自己选择了侧身路过，坚持走在了原本的道路上。
　　“本来以为你能懂的，”木迁走向前，走到了宋时婧面前。
　　小宋抿着嘴，目光开始有些复杂，又渐渐变得笃定而认真，“小迁，她是妖……”
　　“很多年前，”木迁抬头看着被路灯灯光遮掩了一些的天空，“我曾经和一名来自地外的强者有过一次比斗。”
　　他声音放缓，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但风声莫名的还是能听见的，而宋时婧耳旁的发端也在轻轻的飘摇。
　　就好像，他们所处的是两个世界。
　　“那一战我赢了，但他问了我一个问题，我一直没能回答他。”
　　木迁的声音带着些落寞。
　　宋时婧伸手拉住了木迁的胳膊，“小迁……”
　　“他问，”木迁仰着头，在唏嘘着，也在回忆着，这时候的他，有一种莫名的魅力。
　　郑琳目光有些痴迷，而宋时婧也不自觉陷入了木迁的话语中，久久不能自拔。
　　‘在获得无尽的生命之后，生命的追求就是无尽的能量，然后就能达到永恒的彼岸吗？’
　　这是当年那个死在了木迁手中的强者所留下的问题。
　　宋时婧不懂，郑琳也听不懂，而这片偶然间没有行人路过的街路，也听不懂。
　　木迁闭上双眼，嘴角露出了些微笑。
　　“他临死前我告诉他，生命所追求的并不是能量，就算已经获得了无尽的生命，想要成为永恒，就要有不断前进的方向。”
　　宋时婧愣愣的问：“为什么呢？”
　　“只有追寻本身才是永恒，当你停下来了，其实就走到了心的尽头。”
　　木迁低头注视着宋时婧，这一刻他的眼神平静如水，只是宋时婧心中莫名有些恐慌。
　　木迁问：“那你觉得，生命最后的形态会是什么？”
　　“这么深奥的问题……你突然问我……”
　　“好好想想吧。”木迁拍了下宋时婧的肩膀，像是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整个人恢复了平常那懒散而散漫的模样。
　　宋时婧想拦住木迁，可脑海中都是木迁刚才的话语，还有他仰望繁星时的那种神采……
　　郑琳很淡定的从宋时婧身旁走过，宋时婧咬咬牙，木剑横起拦在了郑琳的胸前。
　　“想打？”郑琳的目光略带挑衅。
　　宋时婧攥紧了木剑：“我不能看妖在人世间大摇大摆的乱晃。”
　　“什么时候要打，我们找个没人的地，”郑琳口气很淡然，“地点、时间你来定，我随叫随到，联系方式用不用给你留下？”
　　这应该是琳姐自己的决定，木迁并不希望看到她们两个真的打起来。
　　只是木迁也没去管，他似乎是一个很开明的主人，对妖仆的私事并不太过问。
　　反正琳姐知道宋时婧和木迁的关系，肯定不会下狠手，最多就是教训一顿罢了。
　　“这家店行不行？”木迁在前面吆喝了句，嘴上虽然是在征求意见，但脚已经迈向了那边，“那就这家吧，快饿坏了我都。”
　　“等等！我来点菜！”
　　郑琳直接用胸口撞开灭妖剑跑了过去，因为这把剑的剑刃是朝上、朝下的。
　　宋时婧拿着灭妖剑站在那，背对着后面的两个人，面容说不出的失落……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
　　让一个人放弃从小到大就坚持的信念，那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宋时婧扭头看了眼，木迁和郑琳在前面的小饭馆中拿着菜单研究什么，木迁那似乎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让她心头有些堵闷。
　　“我先回家了。”
　　宋时婧低头走向了来的路，闷闷不乐说的就是她现在的状态了。
　　郑琳是妖，自己是除妖师，两者不是对立的吗？
　　是对立的话，那为什么不能战斗呢？
　　自己和邪恶的除妖师战斗，和武装起来的普通人战斗，和那些机械体战斗……
　　但她并没有忘记自己最应该去战斗的目标，并没有忘记自己最应该去完成的使命……
　　除妖。
　　公寓楼下，宋时婧有些心烦意乱，但还是在进入光线明亮的区域前，散去了手中的血红色木剑。
　　她低头就要走向公寓的大门口，却听到旁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
　　“小婧？”
　　嗯？
386 夜凝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车窗中传来了轻柔的问候声，宋时婧还没反应过来，左脚踩在台阶上，愣愣的看着从车门后面转出来的高挑美女。
　　金色的波浪长发，似乎和温羽有些头发‘撞衫’；但温羽是绝对没有来人这出众风韵的。
　　皮衣、皮裤、皮鞭……第三个可以没有。
　　脚上踩着的是高跟鞋，确保这身看起来无比性感的行头，不会影响她战斗时的敏捷。
　　玉姐。
　　“姐，你怎么来这边了？”
　　“来调查任兴国背后组织的事，顺便抽时间过来见见你，”玉姐毫不在意的说着，背后的那辆红色的跑车显示着她每年奖金之丰厚。玉姐红唇娇艳欲滴，轻声说着：“我可跟你这个来度假的不一样。”
　　“我也在……”宋时婧有点梁红，“执行任务呀。”
　　玉姐嗤的笑了声，走到宋时婧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看你这幅少年怀春的样子吧，还执行任务。怎么样，那个少年高手被你拿下没有？”
　　一听这话，宋时婧像是受惊的小兔子向后跳开，“玉姐你乱说什么。”
　　“唉，这少女的羞涩呀，”玉姐吃吃的笑着，手指摸了下嘴唇。
　　宋时婧眨眨眼，“姐你不是要扮贤妻良母相亲的吗？怎么突然就恢复……本性……了？”
　　玉姐一个白眼翻上天，“男人都是没用的货，我已经决定跟我的黄瓜王子过一辈子了！”
　　宋时婧：能不能不要对一个还在上高中的女孩子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你跟你小情郎吵架了？看你面色这么差，我打了两次大灯你都没看到。”
　　提起这个，宋时婧就是脸色有些不太好，她抿抿嘴，看着面前的这个大姐姐。
　　玉姐对她而言，其实算是除了母亲之外唯一信任、可以依靠的长辈了，在昆吾山体系中又是她的顶头上司。
　　色彩之都原本的守护者、温家家主温羽的姐姐堕落为妖这件事，不管是于公于私，她都应该如实汇报。
　　可如实汇报的话……
　　“嗅，”玉姐鼻子嗅了嗅，眉头略微皱了起来，“为什么这里会有一股微弱的妖气？”
　　郑琳刚成为妖仆不久，现在对她自己的力量还没能完全熟悉，隐秘气息方面有不足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是郑琳为了少给木迁和温羽增加麻烦，已经很努力在隐秘自己气息了，不然宋时婧身上的寻妖铃应该是时刻都在叮叮的响，而不是偶尔才会发现一次。
　　“玉姐，我……其实没事……”
　　“没事？”玉姐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她的目光闪烁着逼人的光芒，“说，你忘记你来我部门那天，我告诉你的三件事了吧。”
　　妖与人自古为敌，不可共存。
　　妖内心奸诈险恶，以人为食，遇必除之。
　　除妖需内心坚定、心怀正义，方可善终。
　　宋时婧抿着嘴，面色有些苍白，她有些不敢看玉姐的目光，因为之前确实是她主动放弃了对妖出手的机会。
　　不管如何，那个女人总是妖……
　　“我也是刚才才知道的，这件事跟小迁没有半点关系，玉姐，小迁不是坏人。”
　　宋时婧把第一次见到郑琳的情形到今晚的事，慢慢说给了玉姐听……
　　……
　　去饭店点餐其实也要耗费一些时间，当木迁和郑琳提着大包小包，算是有说有笑的走回公寓的时候，宋时婧正在楼下等着。
　　木迁的步伐稍微停住，扭头看向了街道阴暗的角落，那双眼似乎能够看透黑暗，看到那里停着的跑车。
　　“车不错，”木迁在宋时婧耳旁说了句，正要开口说什么的宋时婧小手轻颤了下。
　　和玉姐商量好的调虎离山，就这么被识破了？
　　木迁在心中和郑琳说几句什么，郑琳当时就要转身走去跑车的方向，只是被木迁摁住了肩膀。
　　“先吃饭吧，我爸在等着。”
　　“嗯，”郑琳点点头，看了眼宋时婧，目光并没有什么，但宋时婧却感觉到了一丝怒火。
　　木迁告诉了郑琳，在街边隐藏着一个高手除妖师，应该是针对郑琳的。
　　郑琳当时就要过去教训下这个主人所说的‘高手’，只是木迁摁住她的瞬间，心中传递了些信息给郑琳，还有嘴上说的那句话。
　　琳姐完全无法违抗木迁的意志，只能按捺下已经泛起的小暴脾气，看了眼宋时婧。
　　小宋一手扶额，想转身去告诉玉姐一声‘要不改天再说’，但还是苦兮兮的跟着木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