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着性子等王妃带着一帮子人行完礼,他冷静甚至有些慢的往身侧的这个小道上走,越走惧意便越疯长的厉害,生怕那不是。
结果是,结果你心心念念的人跟你说“忘了”你。
容离见夏安吐了血,也顾不得再自责与生气,拔脚要去瞧夏安。可偏在这时候,身后传来王妃迟疑的声音:“王爷,您在做什么?”
容离止住脚,深吸一口气,回头时已带上笑颜,只是手背在身后攥的死紧。他笑问:“环儿怎么还没走?”环儿是王妃尹氏的闺名,现在二人关系更上一层,容离叫的自然就亲切了。
“妾身听说熙儿妹妹又咳嗽了,便想着陪王爷一同去瞧瞧妹妹。”尹氏端庄地回答完王爷的问题,眼神便锁住了路旁跌躺着的小厮,这条路上没有其他人。
容离正想着如何解释能让王妃不去注意夏安,这时,突然冲出来一个人,看穿着,分明是外院一等的小厮,跑过来先哎呀叫了声,然后看到王府的两大主子,脸色一白,跪下行礼。
容离故意去问:“哪个院里不懂事的奴才,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鸿瑞颤音道:“回王爷的话,奴才在阿堵院里办事。今天奉命去给熙侧妃娘娘送礼单,回来的路上犯了三急,便离开了会儿。不知夏安犯了什么事,惹主子不开心,可不关奴才的事啊。”鸿瑞因为恐惧被连累,话说的都不知其意。
“没什么,只是碍了本王的路,赏了一巴掌而已。”容离淡淡解释道。回头又去拉王妃的手,关切道:“她不过一个侧妃,哪里能劳动你亲自去看。”正室特意去瞧妾室,确实不大对规矩。
“无妨,妹妹生病了嘛,妾身也是担心的很。王爷素来宠爱妹妹,她病了,王爷可不是要心疼,王爷心疼,妾身,妾身……”尹氏到底说不下去,不好意思地扭过身子。
容离大笑,拉着尹氏回了甬道,边走便笑道:“得了,咱们还是回岚汐院吧。再宠爱她也只是个妾室,何况,本王最喜欢的是环儿你啊。”
几句话,尹氏无心再追究一个挡路被扇巴掌的奴才,乖乖的跟王爷走了。
鸿瑞等人群走的不见踪影了,才抹抹汗,捡起散落的银子,也不去扶夏安,自己往回走。
夏安其实在王妃开口说话的时候,便清醒了不少,渐渐地耳鸣散去,身体的痛感愈发清晰。他闭着眼装死,是因为他不知道起身后该怎么办。
等鸿瑞也走了。他睁开眼,看见面前存了一滩血,鲜红中央有一块白,夏安捡起来,胳膊撑地欲站起。
又摔了一次,才勉强站起来。夏安扶着墙等头晕好些了,才顺着墙往回走。
回到院子,何管事和众人都已经听过鸿瑞愤怒的阐述了,只是夏安走的太慢了,让有心看笑话的人等得不耐,都散去了。
只有何管事在门口张望,见夏安扶着墙走一步歇一会的模样吓坏了,不顾身份地跑过去,一叠声地问:“可还好,除了打脸还有伤到别处么,怎么一巴掌竟肿成这样了?”说着,夏安也开不了口回答他。
何管事搀起夏安,道:“先不回院子,我扶你到药膳方看大夫。”
“不。”夏安使足了力气才发出一个音节来。他现在哪里都还好,就是脑袋晕的厉害,一阵一阵的空白,他现在最想做的事,不是去看大夫,而是能躺在床上休息一会。
何管事见他这般样子,只得随了他,扶他回了房间,伺候他躺在床上,喂了些水喝。过了会,见夏安还是紧闭着眼睛,终究不放心,要去请大夫。刚一打开门,就听见夏安叫出了声:“何管事。”
他又折回来,听夏安哑着声音说道:“奴才,没事,学过几日,医术,知道没事的,只是脑子,受了震荡,睡会便好。”说完大口喘气,很费力的样子,但比起刚见到的那会,已经好很多了。
何管事守了一会,有主事前来问事,他不得不离开,唤了青柏过来照顾。青柏足足守了两个时辰,夏安才转醒过来,精神已经见好。
青柏见时辰已经不早,问道:“我去端晚膳来,你还能喝点粥吧?”
“不喝了,你帮我取两个生鸡蛋过来吧。”夏安说话会牵扯到伤口,疼的厉害。
37、不解之惑 ...
“要生鸡蛋做什么?”莫非是想直接吃了,唔,怪恶心的,既不方便吃硬的,还不如喝粥呢。
“煮熟了敷脸,难不成我明个顶着五指山去库房收拾,定要被鸿瑞他们几个笑死。”夏安苦中作乐地说道。
青柏倒是怔了一怔,他极少见夏安说笑。虽在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夏安看上去温文尔雅少有情绪,但他知道夏安不是清冷性子,遇到感兴趣的事也会偷偷注意,被人无缘无故的骂了也会暗自愤恨。
可被主子赏了一巴掌,居然换来他主动开起来玩笑,真真地奇怪。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去大厨房领饭拿鸡蛋了。
夏安等人一走,房内终于清静下来,便调转身体,面向里躺着。蜷起腿,盖好被子,为什么会感到冷?可能是在地牢里过的比仲夏还要温暖吧!
亏他怎么会奢想王爷可能挂念着他,甚至……甚至以为可以和王爷做……做朋友。就如王爷对王妃说的那句话一般“再宠爱她也只是个妾室”,是呀,王爷对他好又如何,再好也不过就是个奴才,想对你好就对你好,想打你杀你也不过是抬抬手的事。
是他自己想太多了。
青柏匆匆赶回来,夏安从床上坐起来,他便惊奇道:“怎么脸上挨了打红了不说,连眼睛都跟兔子似的?”
夏安低头接过鸡蛋,径自去烧水不理他。
“哈哈,莫不是疼哭了吧。呦呦,可都十七岁的男子汉了,真不晓得挨了巴掌都能把你惹哭了。我看啊,是你从前的管事都对你太好了,都没挨过什么罚。像我,进府七八年,挨得板子也有七八回了,哪次不是皮开肉绽,在床上躺上好几天,回回像你这么娘们,那我可就混不成今天的二等了。”
夏安被他说的脸红,他也晓得一个男子汉不该轻易落泪,可是也不知今儿个是怎么了,要说这挨巴掌可是比折断骨头的痛楚轻多了,他却没断骨时冷静自持。
鸡蛋煮好,夏安开始敷脸。青柏见他不答话,知他心里不好受,也不怪他。待了会,就到前头忙去了。
王妃娘娘的父亲要做整寿,十五王爷要娶王妃,都是一等一的大事,他们都在商量送什么礼好。总管的意思是不能太奢侈了,总管的意思也是王爷的意思,可王妃娘娘的父亲过整寿,王爷是女婿,送的礼拿不出手也不好。若送王妃的父亲的礼物贵重了,十五王爷还是王爷的弟弟呢,焉能落去很远。
不只王爷和总管不意送贵重的礼物,他们知情的底下人也是暗中焦急,王府如今看着外表富贵,里面却早已显出破败来,又有什么好往外拿的。
青柏是在何管事跟前伺候的,被当做心腹一样使唤,有些事他了解,一等的小厮也未必知道。是以,何管事才让他带着夏安。
夏安很快便睡去了,这一日情绪起伏稍大,他以为自己会睡不着,哪知天刚落黑,他在床上歪着看何管事的纪录,不知不觉竟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倒香,睁眼时已经过了辰时,太阳已经老高。他慌得急急起身,见屋里摆了盆清水,桌上有漱口的茶盅和牙粉,估计是青柏已经进来过,见他在睡,就没打扰。夏安心中颇为感激,锦上添花从来不算什么,雪中送炭才是大恩大德。青柏能在他受伤的时候,这样伸出手来拉一把,他如何能不感激。
漱完口,洗脸时却发现了异常,他的脸好的也太快了,不过一夜,他什么药也没用,只简单的拿鸡蛋敷了敷,怎么红肿已经消下去大半,五指印也看不太清了。夏安疑惑着轻轻拿水泼在脸上洗,水微凉,刺激的受伤这半边的脸颊吃痛。
夏安想,或许是他年轻,自身恢复的能力比较好吧。那次他小腹上挨了王爷一脚,也好的特别快。
整理好了仪容,要出门时,却又发现桌子上的东西不见了。昨个,他被王爷打掉了一颗牙,起身时从血洼中看见,就顺手拿了回来,放在桌上的一个茶杯里泡着。青柏不会擅自动他的东西,何管事更不会无缘无故拿走他一颗掉落的牙齿。那么,谁拿走了呢?
夏安想的正出神,青柏敲门进来,看夏安气色大好,不由得笑眯眯说道:“管事不放心,让我来给你送早饭。我看你倒是好的差不多了,起得也挺早,我还以为你至少要睡过巳时呢。”
“哪里敢,平时不都是卯时便要到二院伺候着么,更何况昨个看你们也是一团忙。”夏安接过饭食,香喷喷的鸡丝肉粥,让人食指大动。
“管事放你休息几日,他没与你说么?”见夏安露出不知情的神色来,青柏笑道:“八成是忙糊涂了。”他与夏安熟识些后,也敢说些大胆子犯忌的话。
“咦,到底是我小看你了。想不到你还挺有男子汉气概,才挨了打,今早就起来自己打水洗漱了。不过,平日不是都到一院去么,怎么,怕见人?男儿胸襟,哪里能这么薄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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