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上领悟,只是想尝试一下。”沈沉舟一边摆弄着面前的银针一边答道,“毕竟我并无木系灵根,那套桃木剑只能当作权宜之计,迟早得用其他材料取而代之。”
“普通的银太软,并不适合成剑,你不如试试秘银。”轻什道,“只是,你也不要求变求得太极端了,剑有形,变而不离其宗,剑有刃,方可游刃有余。正因为如此,剑修之道最忌讳的便是忘了本心——你可善,可恶,可张扬,可婉约,但无论如何,你都不可以不是你自己。”
沈沉舟沉默起来,盯着身前的一枚枚银针,若有所思。
轻什也不作声地等着沈沉舟自行体会,待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两下,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出来,“等会儿再想吧,我来可不是给你指点迷津来了!你那忠仆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干活,给我个准信成不?”
“他每月月初的时候会到山下坊市与我见面,所以,就算他来了便不走了,也要等上几日。”沈沉舟答道。
“月初啊。”轻什摸了摸下巴,“说起来,这人应该是个会做生意的吧?”
“家里的老掌柜了。”沈沉舟挑眉道。
“对了,你姓沈。”轻什翘起嘴角。
“是呢,我姓沈。”沈沉舟点了点头。
两人互望一眼,很快便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你来找我,不会只是来问这个吧?”沈沉舟率先收起笑容,正色道。
“嗯,想让你去跑个腿帮我打听点事。”轻什点点头,“一个是玩物堂的事,以前那里的东西大多是余望做的,只有少部分是你们第一峰弟子的杰作。现如今余望虽然不管了,可我上旬去坊市的时候,却没见店里有什么变化。你有空就去帮我打听一下,看看他们是不是有了新的货源。”
“一个,还有?”沈沉舟问道。
“查下于伟现在的住处,还有他和陆思远那位孙小姐处得怎样,是不是真如余望说的那样亲密,最好能再打听下他到底是怎么拜在陆思远座下的,是那位孙小姐牵的线还是另有其人。”轻什继续道,“韩长老最近盯我盯得紧,我出门不方便,只能拜托你了。”
“盯你盯得紧?这是什么意思?”沈沉舟立刻挑眉。
“还不是前阵子查苏方和西门郝闹的。”轻什冷哼。
“……你说话是不是非得留下半截?”沈沉舟磨牙道。
轻什撇了撇嘴,看了看左右,附在沈沉舟耳边,故作神秘地说道,“其实我不止听到西门郝让苏方暗算你的事,我还听到苏方和他的另一位奸夫……嗯哼了。”
轻什抬手比划了一个交媾的手势。
沈沉舟甩了轻什一记白眼,但马上又心下一动,讶异地问道,“他那奸夫,不会和于伟有关系吧。”
“陆思远。”轻什轻声道,“还有陆思远的大徒弟何迅,三人行。”
沈沉舟立刻瞪大了眼睛,“真假?!”
“我吃饱了撑的编这种事唬你?”轻什冷哼,将陆思远的劣迹简单说了一遍,紧接着又叮嘱道,“此事,出我口,入你耳,莫再让第三人知晓了,尤其是余望!”
“当然。”沈沉舟马上就想清了其中关节,点头道,“这要是让余望知道,肯定得跑过去逼于伟断绝师徒关系。”
“不仅不能让他知道,而且还要让他压根不想知道。”轻什道,“我刚给余望送去个新伴儿,目前相处的还不错,估计短时间内他是不会有心情去想于伟了。”
沈沉舟不由冒出一头黑线,“你把谁给送去了?”
“江哲,和你一样是入殿弟子,又瘦又矮的那个。”轻什一脸坏笑地说道,“天赋也不好,一百多岁了才刚筑基,还常被其他弟子欺负,比于伟更招人疼。”
沈沉舟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你就胡闹吧。”
“一个没人疼的,一个想疼人的,多好的一对!”轻什夸张地感叹道,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伟大的善事一般。
“好你个头!”沈沉舟忍无可忍地给了轻什一记响头。
“嗛,和你这种未经人事的雏儿说不明白。”轻什轻蔑地转过头去。
“貌似某人比我还‘小’呢!”沈沉舟一语双关地冷笑。
“你也不过就是个傻大黑粗的银样蜡枪头。”轻什立刻毫不留情地予以反击。
“靠!”沈沉舟恼了,翻手招出那排银针,朝着轻什就射了过去。
轻什闪身避过,沈沉舟不依不饶地追击起来。轻什也不还手,一边躲闪一边继续拿话挑衅。
沈沉舟开始还跟他你来我往地斗嘴,很快就灵力不继,只能闭上嘴巴,一门心思地操控银针,但即使这样却还是连轻什的衣服边都沾不到。
不一会儿,灵力即将耗光的沈沉舟干脆主动放弃,收回银针,向后一仰,喘息着躺倒在演武场的沙地上。
“你真是比猴子还猴子!”沈沉舟不甘心地骂道。
“多谢夸奖,我就当你是在夸奖了。”轻什脸不红气不喘地信步走到沈沉舟身边,得意道,“现在知道自己有多嫩了吧?”
“滚边儿去!”沈沉舟翻了个白眼,“下次我换剑砍你,看你还能不能躲这么顺溜!”
“嘿嘿,你也明白银针轻飘飘地不好操控啦?”轻什眯眼笑道。
沈沉舟冷哼一声,没有反驳。
“好了,你慢慢琢磨吧,我可不奉陪了。”轻什耸耸肩,转身向演武场的门口走去。
“轻什——”沈沉舟却张口将他叫住,“下月初跟我一起去见我那忠仆吧!”
“有空就去。”轻什头也不头地摆了摆手,推门走了出去。
轻什虽然把江哲这个包袱甩给了余望,但还是亲自过去和丁虎打了个招呼,给了他一笔灵石,让他依据江哲的胃口和喜好给他准备吃食,并让他盯好谷口,谢绝一切闲杂人等入内,如有意外定要第一时间通知自己。然后,轻什便转身去了山谷北角的地下室。
重新布置器房其实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绝大部分东西都是现成的,全在轻什的储物指环里,只要按部就班地布设一遍就可完成。但轻什暂时还不想让余望钻回地下室继续做硕鼠,因此才一直拖着,每日过去转上一圈,像是很用心地忙碌,其实只是转了一圈。
轻什算了算时间,觉得藏在西门郝鞋子里的声卡也差不多该吸纳到极限了,便跟韩朔打了个招呼,选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再次摸进了西门郝的院子。
院子里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变化,轻什再次用驱味粉骗过了灵犬们的鼻子,又谨记着上一次的经验,将挑开的门栓重新插好,这才轻手轻脚地进了卧房。
西门郝在床上睡得很沉,轻什没敢再分神看他,直接伸手摸向地上鞋子,但就在伸手的瞬间,轻什忽然觉得好像什么地方不对劲,很不对劲。
——对了,西门郝的鼻息未免太重,就像睡死了一般!
——可一个筑基期的修士怎么会睡得如此深沉!
轻什伸出去的手不由一滞,没待他有时间多想,耳畔已响起一个轻蔑的男声,“胆子不小啊,还敢再来?”
——糟了!
轻什不知道西门郝是用秘法将自己伪装成了沉睡的模样,还是说话的其实另有其人,但这种时候哪还能思考太多,来不及考虑此人是否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模样,轻什一把抓起地上的鞋子,接着便双脚点地,纵身向窗棂扑了过去,试图夺窗而走。
“留下!”随着这声冷斥,一股澎湃的水系灵力亦朝着轻什猛击过来。
——元婴?!
轻什心里大惊,身体却立刻做出了反应,迅速调动灵力护住全身,在硬吃下这一击的同时,也借着这股力道砸碎窗棂,飞至屋外。
61六十一、神秘元婴
一落地,轻什顾不得体内的气血翻腾和骨肉剧痛,立刻咬牙纵向院墙,强行穿过其中禁制,跃至院外,然后便一头钻进密林,头也不回地极速狂奔起来。
因心中存有考量,轻什没有直接回韩朔洞府,绕了个圈子往内山的僻静处逃去,但跑了一阵他便发现那人压根没有跟来,不由疑惑地停下脚步。可这一停顿,被那人震出的内伤便也跟着发作起来,轻什咬了咬牙,硬生生吞下喉管中溢出的腥甜液体,转身找了个阴暗处盘膝坐下,拿出一包药粉倒进嘴里,然后调动灵力,行功疗伤。
由于不知危险到底有没有过去,轻什也不敢疗伤疗得太过仔细,略略平复了一下气血,通顺了体内灵力,接着便重新站了起来,放开五感,仔细感受起周围动静。
风吟,虫鸣,夜晚的山林应有的一切都不缺乏,唯独不见那人的脚步与鼻息。
轻什不由沉思起来。
那人并不想取他性命,却也显然没想到他能生生抗住一击,之后还有逃走的能力。
但那人到底是谁,是不是西门郝,轻什却不敢肯定。
两次传入耳中的声音都有些含糊,像是用传音术直接灌入耳膜,有一些走音,乍一回想似与西门郝的声音有些相似,但仔细想想却又有些似是而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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