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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插柳 +番外 (公叔度)


  可偏偏这里是谢源谢左使他老公,只见陆铭脸一黑,抽剑狠狠往他胯下钉了下去,直把长凳劈成两半。那人只见剑锋一过,快如飞虹,还以为子孙将要不报,待回头时已坐在一堆破木板上,原本猥琐的脸哗地就白了。陆铭默然收了剑,闻到空气里一股骚味,显是他吓得失了禁。
  “这位爷!这位爷!”小二一看他的身手,这才着了急,想上前拦他又不敢,在原地跳脚,“这就是个玩笑!就是个玩笑!您是要去找魔……千绝宫里的人吧,那得往东行个百余里……”
  “你们不就是么?”陆铭剑眉一蹙。
  小二“嘿”了一声:“这位爷您也不能不讲道理啊!咱们就是做些小本生意……”
  “小本?镇东头可还有个千绝宫的分坛呢,你们敢说自己不是魔教的人?!”陆铭一声冷哼,整个大厅里就剩下壁炉里的干柴哔哔啵啵地响。
  阿昭看气氛正好,赶紧帮腔:“哎呀哎呀,不是魔教中人,最好,饶你们一命就是了……不过咱们兄弟俩正要去除奸惩恶,你们既要表清白,那就意思意思?”
  陆铭眨眨眼:意思啥?!
  阿昭恨铁不成钢:当然是打劫!
  正在此间,老宋歪戴着个皮贲,从外头窜进来,按着刀的手上青筋毕现:“哪里来的贼子!”
  陆铭、阿昭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升起一股怨念:阿源,你是怎么选角的!我们一点都不想被这样的英雄角色干掉!
  “喂!喂!”
  谢源捂着头坐起来,有些迷茫地晃了晃脑袋:“怎么了?”
  “怎么了?!你居然问我怎么了?!全封丘的人都给你叫来了,老宋押着小鹿和阿昭在外面跪着呢!你还在这里睡午觉……”
  谢源脸色很苍白,嘤嘤吓得不敢大声叫嚷了,只不满地哼哼几声,“喂,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要不要我告诉他们明天再说?”
  “小鹿?阿昭……?”他迷惘着扶额,“那是谁……”
  嘤嘤一惊:“你躺床上还能失忆啊!”赶紧抱了他的脑袋一阵好摸,又捉了他的手腕搭上,“没事呀!就是思虑过重……”
  谢源又闭了眼,歪身仰在床头,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嘤嘤在他床前陪了一会儿,觉得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很冷,不好相处,心说别是几天不说话错过什么事了吧,不禁有些委屈了:“我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我有几个趋邪的法子……”
  谢源猛地一震,突然扣住她的手腕:“把前堂的布帘钉起来换上竹帘,然后在竹帘背后的过道上准备一张水晶簟,点上灯,薰上香,茶也不要少,我待会儿就过去。”
  “还要待会儿?”嘤嘤抱怨地抱着皮贲,“他们等了好一会儿了。”
  “让他们等。”谢源斜她一眼,“这是怎么了?穿成这个模样。”
  嘤嘤狐疑地对上他的眼,还是那双让人觉得温暖亲近的绯色瞳子,不禁暗暗松了口气,说话也随便了:“还不是你!老宋哪里捉得住小鹿和阿昭啊,他们两个又不配合,在镇上跑来跑去,还踩塌了人家的房顶……自然只能我出马咯!”说着,把皮贲顶在手指上一转。
  谢源干笑,“被捉了?打了没?”
  嘤嘤大讶:“还要打?!喂,这戏演过头了,你舍得啊!”
  谢源笑而不语。
  那日下午,封丘数得上台面的掌柜都跑到青莲坛里,来看老宋怎么对付那两个从中原跑来的、不知深浅的家伙。自不是出于魔教中人对名门正派的偏见,只是想讨个公道,敲点钱回去,毕竟陆铭和阿昭的破坏力还是比较惊人的。陆铭据说切掉谁家的房梁,好家伙,这个可是大工程呀,阿昭则打伤了不少客栈的护院。
  剩下没有遭事的幸运老板,原本便不太愿意跟他们来往,这次却难得被好声“请”了来。青莲坛再怎么弱气,这也是千绝宫的地盘。只不过众人素知老宋的斤两,加之他走的是猥琐流,再好再正气的军装往他身上一套,也是个汉奸模样,自然托大。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有人望见竹围后有个绰约人影,雪衣华裳,茶香袅袅间执着一把十骨仕舞扇,刹那间这个僻陋的地方便像迎了尊佛像一般,当真蓬荜生辉。
  老宋正和人争执怎么赔偿的问题,眼看就要镇不住场,见到谢源怎不是大喜过望:总算可以撂挑子了!转身扑通跪在地上。外头的人自然不知青莲坛里还有个千绝宫高层,一时都慎言谨行起来。
  竹围后的人一击折扇:“诸位且息怒。这二人自称从中原而来,中原距此千里迢遥,不知所为何事?”
  众人一听这清凌凌的声音,只觉地气渐暖之时冰凌层层而化,化作一汪春潮盘绕横梁,一时难以接口。只有个胆大的络腮胡子,一躬身道:“据说是为讨伐千绝宫而来……”口气颇为恭敬。
  陆铭呸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子。他被反手绑着,压跪在厅堂中央,满脸是血,看上去很狰狞,显然是他妹妹公报私仇的结果:“到时候,武林正道一举大旗,你们这些魔道妖人没一个有好下场!”说完,又慢又狠的眼光从一张张脸上剜过,临场一干人等皆是一惊,想不到这中原的少侠年纪轻轻就这般刻毒。只是没人注意到,当那少侠的眼神滑到竹帘后玉山一般的剪影时,就偷偷抛了个媚眼。
  竹围后的人传来一声轻咳,众人只见眼前一道赤虹如电,飞快地击中那少侠的左肩,少侠立马像抽了线的偶人,躺下不动了。
  白衣公子淡淡道:“拖下去。”
  老宋会意,命人拖了两人便往地窖中走,铁链在地上拖得丁零当啷,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收了绯瑞云递到竹围后头。
  地窖里不一会儿就传来几声瘆人的惨叫,一声比一声惨烈,最后没声了。嘤嘤老宋皆是摇头,这两人,肯定是跑去喝茶了,不明所以的外人则一脸惊恐。
  竹围后的人仿佛没有听到,闲闲一击十骨仕舞扇:“诸位不必担心。若是再有中原所谓的正道侠士来闹事,千绝宫不会坐视不理。”
  “我们与千绝宫素无……”
  “两国交战,白丁为苦,这个道理,诸位要明白。在正道的眼里,大概诸位与我千绝宫脱不了干系。只是诸位还要明白一点,只要这地方有千绝宫一日,诸位便能安心做诸位的生意。这次的损失,我也会尽量相助。只是坛中资货不多,所与只有人力——老宋!”
  “是,左使大人!”
  “那两个中原人给几位先生遭的麻烦,你拨几个人下去帮忙重营。”
  底下都是精明的商人,听闻不由得面面相觑。那个胆大的络腮胡子受了几个冤家对头的鼓舞,又对着竹围一躬身:“原来是谢左使,久仰久仰……大家都是江湖儿女,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谢左使这般体贴,我等感激不胜,敢问谢左使是否要收……什一税呢?”
  “什一?如此苛税,毒于猛虎。我千绝宫与诸位一起做生意,却绝不是要断诸位的财路。”

  八十四、我多的是金融院高材生

  说完,众人只听里头便扇一收,几个下人捧着蓝色的纸簿上了厅堂,眼尖的早望见那上头写着自家的名头:“你偷我们的账本?!”
  大堂里嗡嗡声一下子窜高,有几个急脾气一刻也呆不住,遣了小厮回去看看账本还在否。
  白衣公子一讶:“偷?老宋,此话怎讲?”
  老宋自然是冷汗津津,光头锃亮,什么都说不出来。这还没说几句话呢,他就拖出去挨了两枪,实打实的。
  “我道以为是诸位呈上来的。”
  众人不悦地吵嚷:呈账簿给青莲坛?这是哪门子事儿?
  “此次教主令我主事青莲坛,我初来乍到,不知封丘规矩,便让老宋将今年的账目早日对一对,乘年前好送上教主面前相禀。这样也好了比心事,待得教主赐下封赏,也好同诸位一同过个好年。原来这账簿竟是老宋偷来的?怎么,难道封丘没有例行对账么?千绝宫准许诸位在此间一同发财,只定了一条规矩,便是不得将昆仑玄铁、奇珍私自货与行商。我知封丘民风淳朴,各位都是贤良敦厚之人,不比别处那些不讲信义、为蝇头小利迷了心窍的。只是不对账,我面见教主时不敢铁口直断,况青莲坛是昆仑东的门户,这样恐怕不好交代。”
  堂中的几个主事皆是头上一个惊雷:有几个老人还记得,青莲坛立坛之初,的确与他们说过这条规矩,那时候主事的还是金克颐。只是打尖也好,住店也罢,即使一年到头生意都火爆,也不及私售昆仑奇珍所得的十一,这样大的利润之前,很难不动心。况且金克颐也好,老宋也好,对这点都是心知肚明,哪里会阻死他们的财路,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例行查账,倒是保护费缴得勤些……
  这谢左使一来却生生要釜底抽薪!
  他是认真的么?!
  这要是清算起来,可不是件小事,千绝宫的手段,他们可不是没有听说过……
  有几个当场想闹事的,一看背后都是擐甲执兵的千绝宫人,不由得咽了口口水,但是细小如蚊讷的抱怨还是传到竹围背后。正当堂中的气氛紧若弦上之时,那不露面的谢左使忽而一笑:“我相信诸位的为人。这账面,老宋得来不道义,古来货殖府掌管赋税,所凭唯一个直字,老宋已犯了大忌,是我千绝宫失礼了——计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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