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原本还在怀疑赵瑗所说的话是否是真的,现在听了秦熺这话,心中冷笑:若是秦桧当真无恙,又怎么半天都不出来?
他也不理会秦熺,径直朝着房中走去,秦熺想要阻拦,却又不敢,只急的团团转。
赵构给萧山使了个眼色,萧山伸手推开秦桧的卧房,捏着嗓子道:“陛下驾到!”
即刻就听见房中传来脚步声,秦桧穿的整齐,脸上也丝毫不见任何重伤之色,反而比平时更加红润两份。
秦桧来到赵构面前,躬身行礼:“不知陛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赵构笑道:“秦卿何须多礼,你我君臣多年,早已亲如骨肉。朕听说秦卿病重,特来看看,你现在可好多了?”
秦桧站起身,亲自前去奉茶,递到了赵构面前:“老臣只是受了些惊吓,早已痊愈,明日便准备去上朝。”
赵构哪里敢喝秦桧送来的茶,只是吹了吹便放在桌上,又去看秦桧的脸色,只见他精神甚好,双目有神,面色润红,根本不像是快要死的人。
赵构心中暗暗的责怪赵瑗谎报军情,心中也未免十分失望,正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候,萧山道:“陛下,你不是说此次前来,是有重事和秦相公商议么?”
赵构点了点头,环顾左右道:“的确有要事,你们都下去吧!”
周围的仆从,外带赵构所带来的侍卫都鱼贯而出,唯有萧山动也不动。
秦桧便看了萧山一眼,问道:“这位内侍好眼生。”
萧山不待赵构回答,便道:“小人曾和秦相公有数面之缘的,难道相公认不出了?”
赵构听见萧山私自说话,好生恼火,正想要呵斥,便又听见萧山道:“相隔的这样近,秦相公竟真的认不出么,怕是病重眼睛昏花吧?”
赵构立刻出声呵斥:“退下,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萧山却上前一步,忽然抓住秦桧的手腕,只一摸便知道秦桧脉搏散乱,是在强撑。
秦桧大惊,他万万想不到赵构居然敢带人前来自己府上闹事,他才刚张口想要呼喝,萧山手腕一抖,便捂住了他的嘴巴,将其所有的呼喝之声,尽数按住。
此刻萧山隔得秦桧进了,才看到秦桧脸上竟然涂了脂粉,显然是不想让赵构得知自己真实的情况,看来他真的是不行了。
秦桧射向赵构的目光中,即刻就满是怨毒,赵构缓缓的开口,训斥萧山道:“你好生无礼,秦相公是国之司命,怎能如此?”
他虽然是训斥萧山,但说出来的话半点也不严厉,等于是变相认可萧山的做法。
萧山微微的笑了笑,道:“义父,你果然已经不记得我了么?”
秦桧大惊,看向萧山,他实在是重伤之下,连日在家中静养,忽然听到赵构来了,慌忙想要妆扮出身体康健的样子,但双眼看事务,实在是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楚。
即便是现在隔得近了,他依旧看不清萧山的容貌,但到了此刻,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萧山见到秦桧双眼有些茫然和慌乱,便一伸手,扯开秦桧的衣服,果然见其胸口处缠着纱布,此刻被他一扭,又渗出黑血来。
看来赵瑗果然听从了自己的建议,行刺的兵刃上都淬了毒。
萧山冷笑了一声:“你当日杀我父母,若非我跑的快,就已经做了刀下亡魂,今日落在我手中,还有什么话好说?”
秦桧一双眼睛看向赵构,赵构只是袖手而立,脸上半分表情也没有,就好似完全事不关己一般。
萧山当即便想要拔出腰间的短剑杀掉秦桧,却忽听得赵构道:“山儿,不要胡闹。秦相公为国操劳,重病在床,连话也说不出来,你若是执意妄为,朕饶不了你!”
萧山便明白了,赵构这意思,是不要让秦桧身上留下任何伤痕,免得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
萧山伸手将秦桧的嘴巴捏开,取下头上的簪子,插入秦桧的喉中,将其声带刺破。
又准备刺向他的心窝伤口,让其当场就死的时候,赵构淡淡的道:“今日朕前来探望秦卿,竟没想到卿竟病重至此,看这样子,恐怕活不过今夜了……秦卿为国尽忠,朕想到这里,便觉得心痛如绞!”
萧山觉得赵构要求有点麻烦,还不能立刻弄死,但也不能让他活太长时间了。
这可是个技术活,萧山将其胸前绷带解开,果见到箭伤正中胸口,他用铁簪沿着原本的伤口刺入,直抵心脏。秦桧一时汗如雨下。
赵构不不语,萧山将秦桧绷带衣服全部穿好,才听到赵构疾声道:“秦相公,你……快来人!”
秦熺等人一直守在屋外,此刻听见赵构叫喊,都齐齐抢入房中,赵构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招呼秦熺赶紧把秦桧扶上床,自己却不动手。
秦桧在床上,一双眼睛只瞪着赵构。
秦熺心中疑惑,叫道:“父亲,父亲你怎样了?”
秦桧根本不能回答,只能发出依依呀呀的声音,用尽力气指着萧山。
秦熺转眼质问赵构:“刚刚家父还好好的,到底说了什么,家父竟成了这样?”
赵构脸上作出一副遗憾的表情,又十分的痛心疾首:“是朕一时不查,办事疏忽,愧对秦卿!”他一面说,一面指着萧山,“朕原本以为,带秦卿义子前来探望,秦卿会病愈的快些,但竟没想到,秦卿一见这个人,便怒火攻心,竟再次病倒!”
秦熺猛然回头,盯着萧山,终于从萧山的脸上,看到了当年的依稀影子。
秦熺咬牙切齿:“陛下,此人是家父的仇人,他忘恩负义,请陛下将其交给臣发落!”
赵构微微的点了点头:“朕从未见过如此不孝之人,就把他交给你,你可以自行发落!”
萧山心中一惊,他开始还在怀疑,赵构为什么会这样轻易的就肯带自己前来,此刻总算是疑惑得意解开,原来赵构心中打得是这个一石二鸟的主意。
秦桧此刻躺在床上,双眼微闭,颤抖着从床头摸了一样事物,递到赵构的面前。却是一张有些泛黄的帕子,正是当年秦桧初得宠时,赵构所赐。
秦桧亦知道赵构此刻是下定了决心,有了杀意,只恨自己动手慢了,平时见他懦弱胆小对自己容让,掉以轻心以至于有今日之事。但事已至此也没有了别的办法,他此刻拿出旧物,有了服软求情之意,他将帕子叫道了秦熺手中,又用恳求的目光看着赵构,希望赵构在自己死后,不要动秦氏一族。
赵构见了旧物,心中亦有所感,毕竟两人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很愉快的合作。他隔了一会儿,道:“秦卿当年的功劳,朕不会忘记。”
秦桧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岂料秦熺忽然插嘴:“家父若故,不知下任宰相是谁?”
秦桧剧烈的咳嗽起来,脸上的脂粉都被冲掉,露出的皮肤犹如金纸。
赵构的脸色也猛然一变,说出的话十分冷淡:“此事卿不当与!朕还有事情,先走了。”
说毕,便转身离开了秦桧的卧房,自行带着两个侍卫去了,只将萧山留下。
秦熺咬牙看着萧山,心说我爹都病的快死了,你竟然还来火上浇油,当下竟顾不得秦桧在床上呻吟,只瞪着萧山,一挥手,厉声喝道:“将他拿下!给我爹陪葬!”
赵构走出秦桧府中,心中轻松无比,他心中计算着时间,秦熺收拾萧山需要一定时间,搞清楚真相那就需要更长的时间,等秦熺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理顺,自己已经足够布置一切。
他脚步有些轻快,回到宫中,当即便下旨:秦桧所有子孙致仕,不得再任要职。
又在心中飞快的盘算,哪些官员该在今夜拿下,哪些该暂时不动。
赵瑗一直等待宫中,他见了赵构的脸色,便知道萧山已经成功,可是赵构是和萧山一起去的,但怎么没回来?
赵瑗一边帮赵构拟旨,一边问道:“阿爹,萧山呢?”
赵构心中冷笑,语气也淡淡的:“瑗瑗,萧山自以为是、擅做主张又目无君上,往日秦桧在时,笼络他对付秦桧倒是一员干将。但如今秦桧马上便死,这个人你以后不要再离他太近。”
赵瑗吃了一惊,不知道赵构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本来是在帮赵构拟旨,此刻手中一抖,笔便在黄绢上落了一个墨团。
赵构见状,道:“他没事,只是先回去了。我估摸着半夜秦桧的死讯就会传来,今天晚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要为不相干的人耽误正事!”
赵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知道如果在这种时刻,逼问赵构的话,只会把事情办得更加糟糕,他定了定神,帮赵构将圣旨写好。赵构一口气说了十二道圣旨的内容,各处的人事调动等,想来他在心中也已经想了很长时间如何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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