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彦心头的不爽瞬间迸发,冷冷地瞟眼人,他内心涌现出把文件朝对方脑袋丢回去的欲/望,磨磨牙,极力克制之下,陆彦还是压抑住满腔不满,默默坐好,怀着莫名愤怒和疑惑,打开那份文件认真阅读。
耳畔脚步声渐渐临近,文件读到一半的陆彦就觉身旁位置一沉,扭头看去,头发半干的男子正手夹香烟,捏着银色打火机点火,两人四目相视,擦出无声火花,对方深邃的黑色眼瞳如黑珍珠般,散发着致命的神秘诱惑,让陆彦很快败下阵,抢先撤开自己视线。
见他略显错愕的急忙闪避,男子放下打火机,淡淡问:“介意?”
“嗯?”心里七上八下的陆彦根本对男人的询问没有丝毫准备,困惑地扭头看眼人,他一脸询问。
夹住香烟的修长手指在陆彦眼前一晃,男子淡漠的进一步解释,“烟。”
“哦,不。”回答的同时一并摇头,陆彦好不容易平静的心绪再次恢复紧张状态,虽然他一直都很厌恶烟草味,不过今非昔比,就是说一句介意,以对方一贯目中无人的高傲,也不会为他这个小白人做什么让步,何必自找没趣。
就像故意反驳他的想法,男人面无表情地将香烟和打火机丢回矮桌,仰靠在沙发上开始闭目养神,最近的事情很多,他一夜未睡工作到现在。
文件很薄,陆彦看得很快,没一会儿便读个大概,和之前自己预想的差不多,他皱高眉,面带愠怒,恨不得把眼前的几张纸撕个粉碎,想来也觉好笑,怎么两世都遭遇到这种事,还凑巧的来自同一个人。
这是一份很多艺人都签过的卖身契,不同的是,它比任氏其他合同少了一样东西——签约年限,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培养计划表,不是工作计划,而是感情计划,陆彦只看个开头就跳过了,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这份合同的甲方居然不是任氏公司,而是任藏本人,和一个男人签下这样一份契约,谁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放下文件,他长呼口气,前生拒绝任藏时的回忆似幻灯片般在脑中一幕幕闪过,整理下情绪,陆彦一边想对策,一边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任藏。
任藏擦得半干的发丝凌乱地垂落额前,身子歪歪地半依在靠背上打瞌睡,往日面无表情的脸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温润,像只沉睡中卸下一切防备、利齿的年轻白狼。
久久移不开视线的陆彦心软了,前世作为常年与任氏合作的对象,他自然清楚几位掌权人的工作量到底有多大,在看合约不足五分钟的短暂时间,对方居然扭头就睡得不省人事,看着任藏前襟微张的黑色浴袍,陆彦有理由相信,在他进门前这家伙一定刚结束整夜工作。
要不等他睡一会儿吧?将探出一半的手臂收回,陆彦轻手轻脚起身,脱下鞋踩着地毯走进卧室,拿起床上的一条绒毯走回沙发,小心地俯身盖在任藏身上,整个顶层的温度都由中央空调控制,太阳落山后,秋初的微凉使室内原本适宜的温度略有降低,活动时还不觉怎样,可一旦睡着还是挺容易感冒。
不知要等多久,坐回原位,陆彦掏出手机给裴然发去一条信息,告诉他自己还有些事要处理,不要等他耽误时间。信息发出后不久便收到裴然回信,陆彦这才放心的收好手机,突然一个重物向他砸来,还未等他有所反应,大腿便被任藏的头压个结实。
“喂。”陆彦低头不悦的看向男人,这个臭小鬼,心里默默抱怨的他,完全没意识到此时的自己,年纪比臭小鬼还小。
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扰人清梦!任藏不满地皱眉,翻个身伸出手臂,把头贴到陆彦小腹,紧搂住他的腰身继续睡。
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衫,扑洒上陆彦小腹敏感的皮肤,让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一缩,本就白的脸皮瞬间染上一层薄红,这个暧昧的姿势让陆彦异常难受,任藏每一次呼吸,微痒的感觉便从腹间传到四肢,搞得他十分尴尬。
第八章
这下不想叫醒人都不行了,陆彦伸手推推紧搂自己的男人,口气极度不佳,“任先生,醒醒。”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睡得迷迷糊糊的任藏闻声并未起身,反倒收紧双臂,在陆彦小腹处蹭了蹭。
“呼。”跟着又倒吸一口凉气,陆彦再也无法保持克制,索性双手一起上,用力扯住对方浴袍后领摇晃,“任先生,请起身!”
难以抑制的愠怒低吼起了作用,任藏皱起眉,翻身仰躺在陆彦腿上,伸手遮住额头,睡眼惺忪地看向面色阴沉的陆彦,不满地轻声“嗯?”了一下,好像在无声抗议陆彦没眼色,扰他清梦。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奔主题,拒绝掉后赶紧回去,陆彦默默吞口气,暗自思量做出决定,放大说话音量,“任先生,东西我看过了。”
任藏依旧摆出那张毫无情绪波动的脸,缓缓坐起身,冷不防地将头贴到陆彦耳畔,惊慌下,陆彦下意识地扭头瞪大眼,两人鼻尖相触,彼此盯视良久。
距离那么近,近到陆彦脸颊能够感受到对方呼吸的温热,注视着任藏的幽亮双瞳,他心底莫名有些胆怯,再次垂落眼帘,率先回避性地移开头,“很抱歉,您的合约我无法接受。”
微挑下眉,任藏毫无生气的脸终于有些波动,他目光冷冽,语气漠然地说出两个字,“理由。”似乎对陆彦的拒绝感到十分不屑。
理由?陆彦迅速扭头,瞪大双眼,用一副看外星物种的惊异目光紧盯任藏,视线愤然到恨不得将对方的脸烫出两个窟窿,真想看看这家伙的大脑是怎么个结构,那副理所当然的自信语气,到底是怎样生产出来的,也许是物极必反,气到一定程度的陆彦反倒笑出声,语含戏谑地反问,“任先生,你应当比我更清楚,这合同分明是一份包养契约吧?”
俯身拿过桌上的文件,任藏摊开合同,指着一项条款中的两个字,用那种看智商低下人群的不屑眼神鄙夷道:“认识?”说完话,他还特意把东西递到陆彦眼前,再次强调。
看到修长手指所指的“情/人”二字,陆彦面色复杂地伸手,一把拽开挡在眼前的合同,别扭地飞速瞄眼任藏,垂落眼睑用力点头,不好意思地小声嚅喏,“我小学毕业了……”
“区别。”任藏冷脸进一步提醒,循循善诱地样子,和教小朋友认字的凶阿姨有一拼。
区别?什么区别?陆彦此时终于发现,要和这个男人顺利沟通只能靠自我理解,指望对方把话说清绝对是痴心妄想,努力把合同内容和聊天记录在脑中回忆一遍,陆彦终于搞清楚对方的意思,“任先生的意思,是说包养不算情/人关系?”
眼里流泻出一抹赞许,任藏点头,用孺子可教地眼神打量陆彦,“再考虑一下。”丢出这句没有丝毫感情起伏的话,他站起身,示意今日会面到此结束。
陆彦瞟眼被丢到桌上的合同,珉紧唇,下一刻便不做犹豫地起身,“任先生……我还是无法同意。”他心里清楚对方的言下之意,单从感情来说,包养是赤果果的肉/体关系,情/人再不济,却还占着一个“情”字,可自己对任藏本无情谊,这两者之间,又有多大差别?
没有回头,任藏站在卧室门旁,久久无语,窗外夕阳初现,红光洒满天际,映衬出片片金红晚霞,霞光射进空荡荡的房间,显得男人孤身一人的背影是那么寂寞,经历过一番内心挣扎,任藏在陆彦以为他已放弃时淡淡开口,“你很爱跳舞么?”
心绪一冷,陆彦握紧满是汗水的手,一瞬间,他全身好似深陷冰窖般寒冷,任藏的一句话,让他生出一股不寒而栗的恐惧,威胁么……他弱弱低头,像被抽走全身气力般地坐回原位,双瞳无光,呆呆地盯视面前的合约。
娱乐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人脉关系错综复杂,毒得比黑寡妇织的网还要可怕,这里面,有些人看似风光,却可以不买账,但有的人,一旦他铁下心要你买单,无论如何,就是哑巴吃黄连,苦得吐出胆汁你也要受着,虽然这种人数量稀少,但很不幸的是,任藏正是其中之一。
“你……”想强迫我,陆彦愤怒地想要开口指责,却没有足够勇气把话说完,他脑中突然闪现裴然道谢时的微笑,还有自己投入无限感情的舞台。
“主人,电话,电话,主人。”手夹电话,包子头机器人的出现瞬间打破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陆彦夸下双肩,无力地靠在沙发上,苦涩地合起双眼,上一世他能够顺利摆脱掉任藏,完全仰仗于自己在舞蹈界独一无二的王者地位,要是……也许还可以再次逃脱,慢慢睁眼看向合约,他脑海里跳出“权宜之计”四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