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你前几天就说过了。难道说你是年纪大了,记性差了?」
东方昊晔最不喜欢别人说他年纪大了,闻言想要反驳,可是一回忆,发现自己无从辩解,不由懊恼起来。
主位上那人哼了一声,将茶盏重重放下,道:「我和你说什麽来著。让你不要去打搅他们,你偏不听!是不是以後做事都要瞒著我啊?」
东方昊晔忙道:「不敢不敢。曜月,我这不是忍不住嘛……」说著委屈地眨眨眼。
那人正是老静王妃北堂曜月。如今他已年过六旬,但保养得宜,内力深厚,看上去不过五旬左右。
他对东方昊晔的赖皮实在是没脾气,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一个做长辈的,这麽沉不住气,跑去看未过门的孙媳妇,不觉得有些不妥吗?」
「不觉得啊。」东方昊晔理所应当,理直气壮地道:「风闻雪虽说是我们未过门的孙媳妇,可以他又不是女子,哪里不能见人了?若是他女人,咱们家只有容儿身为婆婆,可以去看看,你我都是见不著的。」
北堂曜月虽然身为静王妃,却是一堂堂男子。当初娶儿媳妇的时候,著实让他为难。你说出面吧……对方是女眷,总是不妥。不出面吧……他是王妃,娶儿媳妇怎麽可以袖手旁观?
好在华容公主也是他们的晚辈,还不算太尴尬。但北堂曜月早早就担心起娶孙媳妇时该怎麽办了。却没想到长孙东方无双竟然看上了一个男人,还是自己的同族。
他道:「好了好了,别找借口了。既去看了,那就说说,那个风闻雪是个怎样的?」
他这一问,东方昊晔便好似开了闸的洪口,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最後得意地道:「无双真不愧是我的好孙儿啊。继承了我的好眼光!哈哈哈……」
北堂曜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你看风闻雪那般人物、品性,可能与无双合得到一块吗?」
「怎麽不能?」东方昊晔对孙儿继承了自己的眼光大为赞赏,早迫不及待地要去看看那位神冥教教主是个怎样举世无双的美人,竟能让他孙子迷恋了十几年之久。如今看到了,更是满意。道:「那风闻雪性子虽然有点冷,不过看上去是个外冷内热的,与你倒有几分相似。容貌并不是顶尖的,不过男人要那麽好的容貌做什麽?他武功很是不错,发色已然全白,银润丝滑,想必早已练至逆风大法第九层以上了。」
北堂曜月微微一惊,道:「那他岂不是快大功告成?若是练至最高一层,发色将变回全黑。」
「哪里那麽容易。神冥教立教两百余年来,也不过是第一任教主与风听雨二人练至最高层罢了。风闻雪如今的功力已经足以笑傲江湖了,再练下去,咱们家小无双这辈子都要被他压在底下了。」
北堂曜月啐了他一句:書香門第「就想著这些不正经的。」
东方昊晔哈哈一笑,倒在北堂曜月身上,抱著他的肩膀道:「爱妃,你相公我就是个老不正经的,你才知道啊?要不今日就让你领教领教?」
北堂曜月瞬间脸色大红。他明明已过花甲之年,但眼角眉梢仍残留著年轻时的俊美清逸。而且年纪越大,於这方面反而越发羞涩了。
他一巴掌拍到东方昊晔脑门上,甩袖起身,往後院去了。
东方昊晔知他这是恼羞成怒了,摸摸脑门,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当时东方昊晔忘了提风闻雪肚子里曾孙子的事了。谁知当晚就传来大喜讯,说风闻雪腹中怀的是双胞胎。
静王府一家都欣喜若狂。东方君谦和华容公主几乎忍不住了,恨不得马上去坐马车到别院去看看自己未来的儿媳妇。
北堂曜月也很惊喜,不过却将他们拦住了,道:「今天你们父王刚去过,你们过几日再去吧。不然不知道的,怕要说无双和闻雪不懂规矩,让长辈们一一上门。」
华容公主是个懂规矩的,想想也是。风闻雪刚来京城两天,还未曾上静王府拜见过,却要长辈们先过去。这虽不是他的本意,但只怕他还未进门,便在京城里坏了名声。
东方君谦脸色一垮,幽怨地瞪著父王,道:「父王,都怪你啦,没事偷跑过去做甚。」
东方昊晔骂道:「臭小子!父王还不是为你去相看未来的儿媳妇?你抱怨什麽!」
东方君谦不敢顶嘴,但眼珠子一转,心道父王既然能偷溜去,我也能,反正风闻雪是男人,我去只怕比容儿更合适呢。
此话不提。静王府一家果然没去打搅,只是送去的东西更多了,连宫里也惊动,连番赏赐下各种药物和补品。
风闻雪眼见这动静越闹越大,自己想低调生子的愿望怕是不能实现了。何况皇上已经下了圣旨,他也不能再躲在别院,只好对东方无双道:「你准备一下,明天我去静王府拜访各位长辈。」
东方无双道:「这里离王府不近,还要进城,你这身子,还是多歇息吧。」
风闻雪道:「我都来了好几天了,圣旨也接了,不去说不过去。走一趟吧,正好活动活动。」
东方无双心下高兴,忙命人以风闻雪的名义准备了各种礼物。
第二天二人上了马车,进城去了静王府。
王府里早得到消息。风闻雪和东方无双在外院一下马车,便有人迎了过来。
东方无双一看,正是他老爹。
东方君谦笑眯眯地看著风闻雪,觉得很是亲切。这个儿媳妇,和他爹北堂曜月倒是有几分相似,都是那种冷冷的,武功高强,神态淡然的人。
只不过风闻雪比北堂曜月,少了一分淡雅如月的气质,多了一分冷厉似剑的气势。
这日静王府一家,自然欢笑晏晏,喜气洋洋。
风闻雪对这种气氛有些不适,不过都到这一步了,也只能咬牙忍了。可是他是江湖人出身,性子又是那种骄傲不定的,看见王府这排场,这规矩,心底里到底还是生出几分退意。
不过他掩饰得很好,也许只有北堂曜月,从他眼中看出了几分淡淡的漠然。
用过午膳,风闻雪身子重了,难免困倦。华容公主安排了卧室让他休息,他不好拒绝,便去小歇了一下。
这期间,东方家的人拉著东方无双,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堆。华容公主的意思,是让他将风闻雪接回王府里居住。
东方无双迟疑了一下,道:「还是不要了。我们之前说好住在别院的。而且府里这麽多人,来来往往,阿雪肯定不习惯。」
风闻雪现在在京里不戴面具,也不露出银发,外人并不知晓他神冥教教主的身份。皇上的圣旨里也只是提了他的名字,并无其他。
华容公主还想劝说,北堂曜月却开了口:「还是让他们住别院吧。那里安静清凉,环境也好,等大婚之後,他们自会搬回王府的。」
华容公主见公公这麽说,也不再坚持了。
北堂曜月算算时辰,风闻雪也该起身了,便去了後院寝室找他说话。
他是过来人,自己也生育过东方君谦和东方君诚这一对双胞胎,知道男子孕育子嗣的辛苦。
风闻雪性格冷傲,不易亲近,但对北堂曜月还是十分尊敬的。
北堂曜月说了一些怀孕期间应该注意的事,突然话题一转,道:「闻雪,你是不是不太习惯王府的生活?」
风闻雪愣了一下,沉吟片刻,道:「闻雪是江湖人出身,性子粗野,原没想过与王府沾染上关系。无奈如今……」他摸摸肚子,苦笑道:「却是骑虎难下。」
北堂曜月微微一笑,道:「你这孩子倒是坦白。」
风闻雪天不怕地不怕,对皇室也不是很放在眼里,所以并没有隐瞒,道:「您是无双的亲爷爷,我不能欺瞒於您。这个孩子来得意外,皇上的圣旨更是斩断了我的退路。我虽无意入皇室,却应了无双与他常伴一生。成亲什麽的,我并无所谓。但我却不能弃神冥教於不顾。」
北堂曜月点点头:「你肯说实话便好。无双其实已经应了,将来不会管你的事。你若愿意回神冥教,他并不反对。只是大婚是必须进行的,你可明白?」
风闻雪道:「我明白。不过嫁入静王府的,只是风闻雪,并非神冥教主。」
北堂曜月笑道:「原就如此。」
当晚风闻雪与东方无双又回了京郊别院。
大婚的准备由静王府一力筹备,要赶在风闻雪临盆之前举行,不然孩子便成了私生子。
风闻雪也懒得操心那些,整日在别院里不是吃就是睡,做他的孕夫生活。但其中心事,只有他自己明白。
转眼过了一个多月。婚礼近在眼前,风随柳与虚怀谷也在赶来京城参加儿子婚礼的路上。
风闻雪的肚子已经比寻常临产之人要大上好几圈,沈沈甸甸地挂在身前,几乎都有些变形。东方无双看著很是惊心动魄,整日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後。
风闻雪虽然对孕育之苦早有心理准备,随著肚子越来越大,自己也越来越受罪,但心里却对腹中的孩儿越发有了感情。他时常摸著肚子若有所思,东方无双与他说话也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