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无双从怀里掏出那枚令牌,道:「这是他当初送我的,让我随时可以来找他,只是我在清风镇上住了好几天,都摸不到门路。看见前辈发色与他一样,一时欣喜,就追了来……」
说著又挠挠头,道:「不知前辈是否认识我那位故人?可否带我去见见他?」
车上那人看清他手中的令牌,右手握拳,往左掌上一击,道:「哎呀,你是阿雪的故人?哈哈,这可难得。」说著与风随柳对望一眼。
风随柳没有说话。
车上那人呵呵一笑,道:「小子,你想让我们带你去见他也可以,不知你要出多少钱啊?」
「啊?」饶是东方无双这麽机灵的人,听见他这麽说,也不由一时错愕。
那人温雅一笑,道:「那个人可不好见呢,你想让我们带路,总要出点路费嘛,亏本的买卖可不能做。」
东方无双晕。
他从没见过一个人长得这麽儒雅,模样这麽斯文,看上去也很有气质、很有学问的长者,却张口闭口都是那些俗物。
这世上怎麽有人能这麽温文尔雅地说出如此市侩的话呢?
风随柳貌似也十分无奈,揉了揉额头,对发愣的东方无双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找他?」
东方无双回过神来,垮下小脸,沮丧地道:「我叫东方无双,幼时与风哥哥相识,很是想念他,所以来找他。可是我现在没钱,出不起路费。」说著还抖了抖自己的双袖,以示自己两袖清风。
「东方无双?」风随柳眼光一闪,道:「你与京城的静王府是什麽关系?」
东方无双没什麽好隐瞒的,道:「我正是静王之子。」
「原来是静王府的小世子啊。」
车上那人跳下马车,满面欣喜走过来打量了他一番,拍拍他的肩道:「我听过你的名字。咱们与静王府还有东门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也算得上是故交了。
「既然你是静王之子,那银子什麽的也别再提了,省得让人觉得我们刻薄晚辈。既然你想见阿雪,我们送你一程也就是了。」
风随柳似乎想说什麽,不过看了那人一眼,却是忍住了。
那人亲热地拉著东方无双的手,道:書香門第「走走走,我们到马车上谈。难为你幼时与阿雪相识,现在还想著他,这可是他的福分。你从京里怎麽来的?就你一人吗?」
东方无双见他态度如此亲切,道:「我是一人从京里出来的,两位前辈可千万不要告诉我父亲。不知两位前辈如何称呼啊?」
那人心里算算辈分,东方无双应该管风闻雪叫叔叔,管他们就该叫爷爷了。不过这小子刚才一口一个「风哥哥」,显然是不在乎那个辈分。
「呵呵,你就叫我虚伯伯吧。那位是你风伯伯。」
东方无双乖巧地行礼:「虚伯伯好,风伯伯好。」
虚怀谷将东方无双拉上马车,道:「你是离家出走?不然怎麽一个人出来?」
东方无双拍拍胸脯,道:「我长大了。大男儿当游走四方,岂能久居京城耗了豪气?我家里人自然是知道的。」他都离家这麽久了,当然早就知道了。
虚怀谷看了他一眼,也没再问,笑呵呵地与他聊起了一路的见闻。
风随柳在前面一边驾著马车,一边听著他们说话。待过了一个山坳,风随柳突然转头淡淡看了东方无双一眼。
东方无双以为他有话要说,向前微微倾身,谁知忽然眼前一黑,睡了过去。
不好,被点了睡穴……
这是他脑海里转的最後一个念头。
第五章
东方无双幽幽然地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时,只见自己躺在一张舒适宽大的床榻上,床帐微微飘动,清淡的熏香之味溢满周围。
他揉了揉眼,爬了起来,掀开床帐子一看,见是一间优雅素净的房间。
他想起昏睡前的事情,不由心中一动,赶紧下床,正在穿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青衣少年走了进来,见他起了,含笑道:「东方公子,您醒了?先洗把脸吧。」
东方无双道:「这是哪里?这位小哥,你是谁啊?」
那少年呵呵一笑,道:「小哥二字可不敢当。我叫青羽,你便叫我名字好了。这里是神冥教总舵,你来了还不知道吗?」
东方无双大喜。
没想到这里就是神冥教总舵哦,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来了。果然人要运气好,挡也挡不住吗?
东方无双问道:「送我来的风伯伯和虚伯伯在哪里?我要去好好感谢他们,哈哈。」
青羽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诧异,道:「老教主和虚先生已经走了,现在不在教里。」
「哦,这样啊……」东方无双想起当时那辆马车里确实备有一些旅途之物,想必那二位正打算离开,却遇上了自己,所以先将自己送了过来再离开。
他其实心里有些疑惑,不知那位虚伯伯为何那麽热心,竟当真将他送来了神冥教总舵。只是现在人已经走了,他便暂时不再琢磨。
东方无双洗漱完毕,又整了整衣冠,觉得自己现在又是一翩翩少年郎了,便迫不及待地道:「青羽,你家教主在不在?我想见他。」
青羽笑道:「我家教主忙著呢,你当谁想见就能见吗?」
东方无双摸出令牌,嘿嘿一笑,得意地道:「我可不是别人,你看,我有你们教主送的令牌呢。你去和他说有故人来访,他肯定记得我啦。」
其实这话他自己说得都有点心虚,过了这麽多年,谁知道风闻雪还记不记得当年那个小豆丁啊?
青羽仔细看了看他那令牌,沈吟片刻,道:「令牌你先收著吧,我去与教主说一声。你是老教主送过来的,教主也知道,只是近日教主有些忙,会不会见你也不一定。」
「多谢青羽哥哥。」东方无双有他这句话就足够了。
青羽一笑,也没再纠正他讨好的称呼,道:「你可在这园子里走走,只是别随便出了这西园。神冥教教规森严,你若是闯了祸,可没人救得了你。」
「是是。」东方无双乖巧地应了,一双大眼睛显得特别纯洁,特别听话,弄得青羽都忍不住想揉揉他的头。(又一个上当的。)
青羽离开之後,东方无双看看天色,刚过午时。
他摸摸肚子,觉得有点饿了,早上和赵小楼吃的包子早就耗光了。
他想了想,决定去园子里逛逛,看能不能遇到个丫鬟小厮之类的。堂堂神冥教,一定不会把客人饿死吧。
东方无双出了房间,才发现这是一座二层小楼,自己在西角的一间。
下了楼,进了园子,只觉花团锦簇,景色甚是不错。
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坐在园子中间的亭子里聊天,看见东方无双从远处过来,不由略略诧异。
其中一个反应快,站起身笑道:「你就是今早来的那位公子吧?看年纪还小啊,从哪里来的?」
东方无双见他穿著一身豔绿衣衫,容貌秀美,打扮风流,手里还拿著把折扇,问话时遮著下巴轻笑,举止有些轻佻。
他心里微觉怪异,面上却是不显,甜甜地一笑,道:「我是从京里来的。两位哥哥怎麽称呼?」
另一个穿著紫衣的,容貌甚是冷豔,貌胜女子,闻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哼道:「原来是京里来的。那又有什麽了不起,看上去也不甚出众。」
东方无双一僵,瞪著那个少年,心道这人有毛病吧?怎麽上来就这麽说话,好没礼貌。
那绿衣的有些尴尬,却仍是笑道:「弟弟别在意,凤歌说话就这样。我叫明鑫,弟弟叫什麽名字?」
东方无双见他态度还好,便不理那个叫凤歌的,道:「我叫无双。哥哥叫我无双好了。」
那凤歌又抢先道:書香門第「无双?这个名字倒是有点独占鼇头的意思。你有什麽本事啊?莫非是京里南风馆的头牌?」
东方无双听他阴阳怪气的,初时还没明白,待这时听了他的话,不由瞪大眼睛:「南风馆?头牌?」
东方无双是静王府的小世子,见过大世面,又从小好美人,秦楼楚馆的事情也晓得一二。如果他不知道什麽叫南风馆,什麽叫头牌,那才奇了怪了。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他现在的震惊和诧异简直无法描述。
明鑫以为他被吓到了,赶紧道:お稥「无双,你别介意,凤歌说话就是这样。」说著瞪了凤歌一眼,道:「咱们都是教主的男宠,今後都是好兄弟,出身什麽的就不要再提了,在这里大家都是一样的人。」
那凤歌哼了一声,道:「明鑫,你倒是个好脾气的。又有一个来和咱们争宠的,你还真大度,当自己真是教主心尖上的人啊。」
明鑫挥了挥扇子,轻笑道:「我可不敢当。要说教主心尖上的人,正是凤歌你才是。咱们西园里,谁的容色比你更出众啊。」
东方无双已经言语无能,风中凌乱了。
男宠,男宠,男宠……
这个词在他脑海里转了几个圈,接著又被另一句话代替:教主心尖上的人,教主心尖上的人,教主心尖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