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模拟器 (程剑心)

“那一瞬间，我猛然意识到，这个男人并不是什么浪漫主义画作的主角，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从他阴郁的表情来看，内心显然充满了悲苦！”
“他站在悬崖上遥望怒海，并不是为了摆出一个帅气的造型供我作画，更像是在思考一个世间最严肃的问题：是否应该从悬崖上一跃而下，结束自己的生命与苦恼！”
“我被自己脑海中冒出的念头吓坏了，连忙丢下画笔，发疯一样跑上悬崖，一边跑一边呼喊那个陌生的男人，请求他冷静下来，千万不要草率的自寻短见！”
“我气喘吁吁的跑到峭壁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安慰他，试图劝他放弃自杀的冲动。”
“那个男人转过身来，默默听我说了一大堆幼稚可笑的蠢话，紧绷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露出一丝笑容……”
“在那之后，他就报出自己的姓名，噢，我亲爱的迈克西姆·文德斯，邀请我这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去海边一家餐厅喝咖啡。”
“于是你们就这样结识，一来二去的产生了感情？”丽莎由衷感慨，“达芙妮，这真是一段浪漫的邂逅，不加修改就可以搬上戏剧舞台！”
“唉，丽莎，我亲爱的朋友，我也希望自己和迈克西姆的恋爱像戏剧一样美好，然而我们的生活不是戏剧，现实总会有各种不如意的地方，比如迈克西姆向我求婚的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曼陀丽庄园的主人。”
“我猜他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丽莎说。
“然而对我来说，更多的是惊吓。”
达芙妮叹了口气，神色复杂。
“我以为自己的恋人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成想却是……唉，一对社会地位差距悬殊的恋人，想要跨越这道鸿沟结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把这样的剧情放在舞台上，往往会以悲剧收场。”
“看得出来，文德斯夫人，您还没完全适应身份的转变，就像刚走进王宫的灰姑娘。”
马斯克插了句话。
达芙妮心有同感的点头，正想就这个问题吐吐苦水，身后突然传来重重的咳嗽声。
她慌张的回头，与表情阴冷的女管家四目相视，不由打了个哆嗦，连忙把到了嘴边的心事又咽回肚里。
“达芙妮，请问这位夫人是……？”
丽莎好奇地望向达芙妮身后的中年妇人。
她大概有四十多岁，又瘦又高，穿一身深黑色衣服。高高的颧骨，深陷的眼窝，以及惨白的肤色，看起来活像一个吸血鬼。
“噢！丽莎，瞧我多傻！居然忘了向你和贾斯蒂斯先生介绍一下，这是丹弗斯太太，曼陀丽庄园的管家，多亏她的细心关照，我才克服了那些会在社交场上给丈夫丢脸的坏习惯。”达芙妮说。
“您过奖了，夫人，我只是一个本本分分的下人，可不敢教您做事。”丹弗斯太太冷冰冰地说，“至于穿衣打扮的品味，招待宾客的礼节，还有最重要的分寸感，这些都是上流社会女性自幼就接受的训练，对一位真正的贵妇人来说，就像呼吸一般自然。”
“我当然不是什么贵妇人，但我有幸陪伴在吕蓓卡·丹弗斯身边整整20年，她的高雅品味无可挑剔，现在我把这些宝贵的知识传递给您，也算是尽到了管家的义务。”
“你太谦虚了，亲爱的丹弗斯太太！人人都夸你是曼陀丽庄园里最能干的女人，如果失去你的管理，整个庄园就像马车被抽掉了轮轴，立刻陷入瘫痪！”达芙妮激动的脸庞涨红，“我会尽快补上自己缺失的贵族教育，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我可以做得像吕蓓卡活着的时候一样好，甚至更出色！”
“但愿如此。”
丹弗斯太太在女主人面前显得很守规矩，然而马斯克还是注意到，她的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轻蔑冷笑。
“夫人，请原谅我无法陪您招待贵客，舞会即将开始，我得去给您准备今晚的服装。”
“辛苦你了，丹弗斯太太，我陪朋友去逛逛画廊，欣赏一下文德斯家族收藏的名画，说真的，那儿比客厅更能使我心情放松。”


第30章：画中少女
马斯克和丽莎跟随达芙妮来到收藏艺术品的二楼，在画廊中漫步闲聊。
其它客人都在一楼，画廊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达芙妮的艺术修养在这里得到用武之地，边走边向两位客人介绍墙上的画作。
不知不觉，三人走到一副风格与古典油画迥异的作品跟前。
达芙妮停下脚步，出奇的没有介绍墙上那幅画的来历，仰望画中女子，怔怔无语，眼中交织着复杂的神色，说不清是嫉妒还是羡慕。
马斯克和丽莎发觉达芙妮的情绪变化，怀着好奇望向墙上，想知道那副画究竟有什么魔力，使得达芙妮怅然出神。
画的是曼陀丽庄园附近的海滩，夏日阳光下，一位少女撑着阳伞在海滩上漫步，雪白长裙被海风吹得飘起来。
这幅画的主题很简单，但是运用的技法颇为奇特，完全看不到古典油画精细勾勒的线条，画面显得很粗糙，就连作为模特的白衣少女的脸庞都看不清楚。
整幅画由大大小小的色斑构成，视线触及画面的一刹那，仿佛直视正午的阳光，色彩强烈到了令人目眩的程度。
如果按照传统观点来审视这幅画，只能说太粗糙了，画家甚至都没有提前打好素描稿，就像个醉鬼似的在画布上胡乱涂抹一气，根本不能算是一副完整的作品。
然而多看两眼，马斯克就从画中品味出一种神奇的、难以言喻的魅力。
的确，这幅画缺少精致写实的线条，无论背景还是人物都很模糊，然而恰恰是这种模糊感，在强烈色彩的映衬下，显示出了比工笔写实的古典作品更加富有鲜活生命力的真实感。
马斯克设想自己身临其境，站在夏日炎炎的沙滩上，被太阳晒得头昏脑胀，这时一位白衣少女撑着伞从远处走来。
由于沙滩反光晃眼，匆匆一暼间映入眼帘的景象，根本看不清细致的线条，可不就是这么模糊？只有对比强烈的色彩，才能给自己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是当代画家奥斯卡·克劳德先生的作品。”丽莎终于回过神来，开始介绍画作。
“当代画家？”马斯克惊讶的挑起眉梢。
以他有限的艺术修养，一直以为越古老的画作越有艺术价值，还活着的画家，其作品不值得收藏。
“这位奥斯卡·克劳德先生，很出名吗？”
“现在还不出名，甚至可以说生计潦倒，然而他是一位艺术天才，正在开创一个全新的艺术流派，虽然大众目前还欣赏不了这种风格，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奥斯卡·克劳德先生将会成为一位载入艺术史册的伟大画家。”丽莎严肃的回答。
“好家伙！又是一位怀才不遇的天才！”马斯克耸了耸肩，半开玩笑的调侃道：“如果我是艺术家，宁可生前受到庸俗的小市民追捧，每件作品都能卖出好价钱，衣食无忧，也不想一生穷困潦倒，死后才成名。”
丽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暗示他不懂艺术就别瞎说，在这儿丢人现眼。
“达芙妮，这幅画很别致，我更感兴趣的是模特的身份，她也是曼陀丽庄园的人吗？”
达芙妮点了下头，脸上没了笑容。
“如果我没猜错，画中的白衣少女，就是你丈夫的前任妻子，吕蓓卡·文德斯夫人？”
“没错，画中少女就是吕蓓卡。”
或许是因为摆脱了丹弗斯太太的监督，达芙妮显得放松了许多，在丽莎巧妙的旁敲侧击下，这个胸无城府的小女人，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事。
“丽莎，看在主的份上，请坦率的告诉我，你觉得我这个人是不是气量很小？”
“恰恰相反，亲爱的达芙妮，你最大的弱点就是替别人着想多过维护自身利益。”丽莎诚恳地说。
“唉，你真好，丽莎，谢谢你的安慰，让我心里感觉好受多了。”丽莎面露愁容，“丹弗斯太太……是一位很严厉的管家，她试图把我这个平民阶层出身的灰姑娘，培养成上流社会的社交女王，就像她从前的女主人吕蓓卡……”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亲爱的丽莎，然而这个家里到处是吕蓓卡留下的痕迹，比如这间画廊，里面有很多出自现代艺术大师之手的画作都是吕蓓卡收藏的，我不得不承认她有非凡的艺术品味，难怪丹弗斯太太三句话不离前主人，发自内心的崇拜她。”
“我很羡慕吕蓓卡……坦率的讲，或许是嫉妒她，如果我也有她那样的美貌、高贵和品味该有多好啊，当丹弗斯太太拿我跟她对比的时候，也不至于感到自惭形秽。”
丽莎从达芙妮的抱怨里听出的不是嫉妒，而是强烈的自卑。
事实上，就算在她嫁入豪门之前，也时常流露出自卑的情绪，只能说是天性使然。
“达芙妮，你要往好处想……”丽莎安慰好友，鼓励她振作起来，“你拥有这么一座漂亮的庄园，拥有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流行的时装，奢华的首饰，应有尽有，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深爱着你的丈夫，你还有什么好自卑的呢？”
万没想到，她的安慰反而触动了达芙妮着力遮掩的心结。
“深爱我的丈夫……真的是这样吗？”达芙妮眼神迷茫，“丽莎，说起来难以启齿，自从回到曼陀丽庄园，迈克西姆对我的态度就变得冷淡了，总是郁郁寡欢，显得心事重重，我想设法哄他开心，可惜没用，反而会惹得他发脾气……或许我压根就不该接受他的求婚，或许在他心里，对亡妻吕蓓卡的怀念多过对我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