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模拟器 (程剑心)

高飞从住院大楼门口跑出来，看到江枫独自站在庭院里，心里已经猜出七八分，走上前来挽住她的手。
“对不起，最后我还是没能说服佳佳留下来。”江枫低着头，眼中满是自责。
“人各有志，怎么能怪你呢？”高飞觉得眼下不适合谈论这个沉重的话题，就牵着她的手说：“一起随便走走，散散心吧。”
“嗯。”江枫惆怅的叹了口气，挎着他的臂弯，一起朝花园那边走去。
两人沿着林荫路散步，走出不远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花圃对面的小广场上打羽毛球。
江枫停住脚步，给高飞使了个眼色，笑容也透出古怪的意味。
“小吊带配短裙，警花的身材辣不辣？”
“林琪这身打扮，目测得有‘朝天椒’的辣度，潘妮就差点儿意思，说是‘二荆条’有点委屈她了，勉强评个‘小米辣’吧。”
“你这个比喻倒是清新脱俗！”江枫来劲了，“按照这个标准，我的辣度有多少？”
“你这一身运动裤配帽衫，显不出身材啊，辣度先评个‘子弹头’吧，要是你也换上小短裙配吊带，妥妥的‘魔鬼椒’！”
“呸！你才是魔鬼呢！”
“夸你魔鬼身材不好吗？”
“噫！这样都能圆回来啊，你可真有才！”
两人正闲扯的时候，刘星宇戴着遮阳帽，拎着浇花的喷壶，从花圃那边走过来，远远的摘下帽子，笑着冲两人挥了挥。
“刘哥，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高飞迎上去打招呼。
“基本康复了，打算明天就出院。”刘星宇放下喷壶，与高飞和江枫分别握手，“祝贺你们在特勤积分榜上取得好成绩，可惜我没坚持到最后，给咱们13连丢脸了。”
“刘哥，我们只是运气好，说实在的，多少沾了你们01小队的光。”高飞恳切地说，“正是因为你们试探出了雷王爷的真正实力，才促使连长下定决心亲自出手，而我们05小队也是因为有连长带队，最终才惊险的击杀了雷王爷，多少有点胜之不武。”
“说的就是啊！刘哥，如果当初你的提议得到队友支持，借调高飞一起去猎杀雷王爷，结果就大不一样了。”江枫惋惜的说。
刘星宇本人倒是看得很开，笑着摆了摆手。
“我们队里年轻人多，有时候难免过度自信，吃亏过后长了教训，其实不是坏事，年轻人总是要在失败中学习和成长嘛。”
“况且我这个带头大哥也没有尽到责任，对于意外变故的应急方案，做的太草率。”
正在打羽毛球的林琪和潘妮，看到高飞和江枫，收起球拍，走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你们这是在做康复训练吧？”江枫迎上去笑问道：“看来恢复的不错，什么时候出院？”
“我和小潘、刘哥，还有一个叫张晟的队友，明天一起出院。”林琪接着对高飞说，“红龙哥，你们05小队猎杀雷王爷的视频战报，我在论坛上看过了，打得漂亮！谢谢你们替我报了仇！”
高飞还想客套两句，潘妮气鼓鼓得抢先插嘴。
“要是当初我们也得到连长出手帮忙，也不至于把这个大便宜让给你们05小队！”
“哟？小潘同志，看来你很不服气呀！”高飞可不惯着这小辣椒的臭毛病，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笑容里带着一丝挑衅，“要不咱们这就去训练馆单挑？只要打赢我，你说什么都对。”
“哼！别以为我怕你！”
潘妮挺起不算特别丰满的胸脯，正要接受挑战，忽然想起这家伙不光参与猎杀雷王爷，后来还在单挑中击杀了更厉害的九头龙王，禁不住有点心虚，气势一落千丈。
“等我完全康复之后，再跟你打一架！”
“行啊，我等着你，随时欢迎你来挑战。”
高飞笑了笑，显得很大度。
“高飞，江枫，我们小队没能坚持到最后，其实我也有点不服气，下次特勤任务，咱们两支团队再来分个胜负，怎么样？”
林琪也发出了挑战书。
“当然可以，不过竞争归竞争，可别因为竞争影响咱们同事之间的友谊。”
高飞表明立场。
林琪欣然点头认同，拿起球拍晃了晃。
“闲着也是闲着，要不要陪我打两盘球？”
“下次吧，我们得回去探望住院的队友。”
高飞笑着与她握手道别。
不知是因为自己的力量属性也加到了18点，还是警花姐姐手下留情，这次握手，倒是没有被她捏得手疼。
告辞了林琪、潘妮和刘星宇，高飞挽着江枫的手回到住院部大楼门口，远远就看见马涛坐在吸烟区的长凳上埋头吞云吐雾。
“马涛好像心情不太好，多半是因为佳佳退队的事情。”江枫低声对高飞说，“要不你单独过去陪他聊聊？”
高飞轻轻点了下头，对她说：“也好，你先上楼吧。”


第78章：两个世界
高飞独自走进吸烟区，在马涛身旁坐下。
“涛哥，有心事？”
马涛随手把烟蒂按在烟灰缸里，没精打采的瞅他一眼。
“没得事，只是胡思乱想。”
沉默了片刻，马涛再次开口。
“住院这些天，闲得无聊，想了很多事情。”
高飞点了点头，等他继续说下去。
“前天佳佳来探望我的时候，送给我一本挺漂亮的纪念簿，就是咱们高中毕业时互相签名留念的那种笔记本，我猜她当时就已经萌生退意了。”
“她只送给你一个人纪念簿，说明她特别在意你，不希望你忘了她。”高飞轻声说。
马涛叹了口气，感慨道：“佳佳毕竟才18岁，跟我妹同龄，依旧保留着高中生的心态，让她这样的小姑娘跟穷凶极恶的怪兽搏斗，太残忍了。”
高飞点了下头，深有同感。
马涛没再提李佳佳，从星盘储物空间取出一本少女气质十足的粉红色纪念簿，翻开一页，上面写满了文字。
高飞连忙把头扭向一边。
马涛笑着锤了他一拳。
“你娃儿少装模作样，这上面记的不是什么隐私，是我闲来无事胡乱涂写的玩意。”
“写的什么？”高飞好奇的问。
“我在笔记本中间画一条线，左边写上游戏世界的规则，右边写的是现实中的糟心事。”
马涛摊开纪念簿，平放在膝盖上，自顾自的说个不停。
“游戏世界逻辑清晰，线索分明，每一条伏笔都如同草蛇灰线，有迹可循，合情合理，玩家需要完成相应的剧情才能升级，有时候为人处世的技巧比打怪更重要。”
“现实世界乱七八糟，没有什么戏剧性，什么仪式感，没有什么逻辑线索，你以为是伏笔的东西，其实很可能啥都不是，没有什么剧情里程碑，没有什么交涉检定——就算有，你也无法提前收到检定提示。”
“你打怪，打得过就打，存够经验值就能升级，打不过就死。”
“游戏中触发一个事件，出现一组怪物，来龙去脉都给你解释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
“现实中你无法预计明天会发生什么灾难，你也不明白为什么有的变异老鼠聚集成群，有的却像吹气球似的变成巨鼠，没有人给你解释为什么猫会长出翅膀，黑狗会变成地狱犬，到死那天你也想不通，为什么有的野猪只是单纯的变大变壮，有的野猪却像挨了雷劈似的一路火花带闪电。”
“你让我想破头也想不通，为什么在这个人死之后不能复生也不能读档重来的现实世界里，偏偏有那么一群头铁的傻×，明明警方已经三令五申禁止驴友进入变异怪物横行的地区旅行，偏偏有人对着干，就是要去找刺激，到头来还不是哭着喊着向警方求救。”
“我更想不通，明明宝顶山已经被公安干警荷枪实弹的封锁，为什么偏偏有那种做梦都想走红的疯子，绞尽脑汁潜入山中，为了炒作所谓的直播人气，疯狂到去山顶天池拍摄九头龙王……你告诉我，这特码是正常人干得出来的事儿？”
“我们的世界充满了这种货色，偏偏这种人还能暴得大名，有无数粉丝吹捧，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特码的有病！”
“是的，我们这个操蛋的现实世界，无论怎么看都比游戏世界更荒唐，更不合逻辑，更像一个垃圾游戏！”
“更可悲的是，这就是现实，我们必须在这个操蛋的现实世界里生存下去，自己编织出一些看上去言之成理的逻辑，拿来骗自己相信这个世界还有救，这个垃圾游戏的狗屎服务器，还在勉强运行着……”
“我们只能这样骗自己，就像一群宗教徒。”
马涛越说越激动，陡然合上笔记本，又点上一支烟，猛抽两口，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
“飞哥，跟你说句心里话，如果有的选，我宁愿永远生活在游戏世界里，起码那里更符合我想象中的理性世界，更合乎逻辑。”
高飞听马涛说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深有感触的说：
“涛哥，你问我这一切疯狂的根源在哪里？说的装逼一点，这就是资本主义，这就是消费时代，人人是商品，人人也都是消费者，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马涛点了下头，默默地把一支烟抽完，站起身来对高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