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之书 (矢禾)

　　按理说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同世界的人相遇应该更有话题才对，但艾赫斯现在就是感到莫名的心慌以及烦躁。
　　睡是不可能再睡的了，艾赫斯来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坐在了书桌前面准备把自己在之前那个世界的经历写出来以免自己忘记。
　　然而拿起笔，艾赫斯却不知道写什么，自己之前的记忆就如同一团浆湖一样混在自己的脑子里，想出来的都是一些碎片。
　　“滴答。”
　　艾赫斯看到，一滴水滴在了笔记本上面，抬头向上看去却并没有漏水的地方，再看了看，原来那根本不是水，而是眼泪，自己的眼泪。
　　“过去的感动只会给人带来恐惧啊。”艾赫斯仰起头喃喃道。
　　“这里我的马车进不去，你就自己走吧。”在一个麦田前面，马车夫说道。
　　克来尔点了点头，交了钱之后，克来尔便自己走进了麦田中。
　　在这燥热的天气下，麦田中显得更为闷热，但不知为何，克来尔现在穿得衣服要比艾赫斯，也就是夏洛蒂穿得那身还要厚重，并且还戴了一个帽子，但克来尔没有丝毫闷热的样子。
　　麦田十分大，一眼望过去甚至看不到尽头，在阳光下的照射下都是一片金灿灿的样子，克来尔顺着小路走了很久，终于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似乎是一个农夫，他穿着短袖短裤，裤腿被卷了起来，带着斗笠正在割麦子，这一场景如果让艾赫斯看到可能会感觉十分亲切，不过克来尔看到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那个农夫也看到了克来尔。
　　“您好，小姐。”农夫走上前来擦了擦汗，“你来这里是要找人吗？”
　　“嗯，我想找芭迪.布来斯。”克来尔说。
　　“芭迪.布来斯？”听到这个名字，那个农夫显得有些诧异。
　　“你是她的学生吗？”
　　“不，我是她的朋友。”克来尔摇了摇头，芭迪在之后似乎当了老师，自己的样子看起来这么年轻，这个人会误认为自己是她的学生也很正常。
　　“朋友？难不成，你是克来尔？”那个农夫问道。
　　“我是........请问你是谁？”克来尔也感到一丝疑惑，眼前这个年轻人为什么会认识自己。
　　“我是芭迪的孙子，我叫乔斯林。”他把小镰刀别在腰带上说道。
　　“芭迪的孙子啊。”克来尔点了点头，想不到她都有孙子了吗。
　　“奶奶以前经常提起你，前几日我的父亲，也就是她的儿子去集市的时候拍了一张照片，她说照片上有一个人是克来尔，她旁边的是前段时间闹得很火的那个杀人犯艾赫斯，我们说她老湖涂了，如果真的是她以前的朋友，那她现在也应该八十多岁了才对，她却非要说克来尔是不老的，这也是她们分开的原因，所以她拜托邮递员给那个艾赫斯的家里寄了一封信，说要交给克来尔。”乔斯林解释道。
　　“这样啊。”克来尔点了点头，“她现在怎么样了？”
　　“.........情况很不好，奶奶的在半年前就得了很严重的肺病，已经治不好了，而且她还患有老年痴呆，每天都神神叨叨的。”乔斯林叹了口气说道，“这两天她的病情也加重了，可能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
　　“我知道了。”克来尔语气有些颤抖，“能带我去见她吗？”
　　“当然，跟我来吧。”乔斯林点了点头，带着克来尔走向了小路的另一端。
　　“不过还真神奇啊，克来尔小姐你竟然真的可以保持容貌不老。”路上，乔斯林说道。
　　“我和一本契约书签订了契约，这都是那本书的力量。”克来尔顿了顿说道。
　　“是吗，那还真是一本相当强大的契约书啊，花费了不少力气吧。”
　　“那倒没有，但确实付出了代价。”克来尔说，“很大的代价。”
　　乔斯林带着克来尔来到了一个两层的小木屋前面，小木屋周围也种了不少农作物，还有一个羊圈。
　　一个女人正在水龙头旁边洗衣服。
　　“那是我的母亲玛丽。”乔斯林说。
　　玛丽被乔斯林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这位是........”
　　“这位是克来尔小姐，是奶奶口中的那个朋友。”乔斯林解释道。
　　“克来尔，克来尔.加德纳？”玛丽有些不敢相信的站了起来，“我看到过你的照片，但那是芭迪几十年前还在念书时拍的，你，你现在应该........”
　　“是契约书的功能。”克来尔说，“芭迪在哪儿？”
　　“在楼上，我带你去见她。”玛丽连忙站了起来，并且推开了木门，同时扭过头，“乔斯林，去把你爸爸找来。”
　　“哦，好。”乔斯林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玛丽带着克来尔来到了木屋的二楼。
　　“芭迪就在里面，她的状态很不好，我就不进去了。”玛丽小声说道。
　　克来尔点了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有一股薰衣草的香气，克来尔环顾了一下四周，看到墙上有很多张照片，有一张是芭迪二十岁时拍的结婚照，还有她儿子小时候的照片，还有许多的合照，克来尔靠近了那些照片，发现在这些照片的最下面，有不少她学生时期的照片，在那些照片里，克来尔发现了芭迪和自己的合照，还有不少自己单独的照片。
　　看着这些照片，克来尔陷入了沉默，看向了房间正中间的床，克来尔走了过去，并且坐在了床边的木椅上面。
　　床上，一个苍老的女性躺在上面，脸上布满了皱纹，手十分干枯，皮肤就像是老树的树皮一样。
　　克来尔知道，她就是芭迪。
　　芭迪感觉有人坐在了自己身边，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啊，克来尔。”看到克来尔之后，芭迪没有丝毫惊奇的样子，张开嘴巴露出笑容，她已经没有牙了，“你终于来了。”
　　“你的样子还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没等克来尔说话，芭迪就继续说道，“看着你这幅样子，感觉我也好像年轻了不少，咳咳，真羡慕啊。”
　　克来尔刚想说话，却感觉喉咙有些哽咽。
　　“你当初离开的时候我就多少察觉到了，你可能和某种契约书签订了契约，那个契约书给你带来的效果让你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长时间，不然你也就不会那么频繁的搬家。”芭迪自顾自的说道，“也真是多亏了你搬家，不然也就遇不到我了。”
　　“虽然你说不要来找你，但我可做不到，你可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咳咳，只可惜我找了很久也没找到，等我结婚生子后，也就不自觉的放弃了，但每次看到和你的合照，我就还是会不自觉地认为你就在赫尔沃斯。”
　　“看来我的直觉还是挺准的，咳咳。”
　　“你，你少说话。”克来尔见芭迪甚至咳出了血，连忙阻止道。
　　“你结婚了吗？”芭迪突然问道。
　　“我，我没有。”
　　“想来也是，像你这种不老不死的体质，是没办法结婚的对吧，不然你也就不会和我们不辞而别了。”芭迪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说道，“很孤独吧，这种感觉。”
　　克来尔没有说话。
　　“那次我的儿子拍下来的那张照片，我在照片上看到你之后真的很兴奋。”芭迪又说道，“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那肯定是你。”
　　“当我看到你依旧没有丝毫变老的痕迹之后我就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你只能看着时间在你身边流逝，周围的人也只不过是你漫长人生中的过客而已，留下太多的羁绊只会让你自己痛苦而已。”
　　“但我还是想再见见你，希望能在临死前见见我的这位老朋友。”
　　“不，你不会死的。”克来尔说着，拿出了永生之书，“和我签订契约吧，签订之后，你也能做到永生。”
　　“我做不到啊，克来尔，很抱歉。”芭迪有些愧疚的笑了笑说道，“很抱歉我不能陪你度过永生，我做不到看着我的儿子，孙子一个个在我之前死去。”
　　说着，芭迪看了一眼床头柜上放着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男性，克来尔看出来那是她的丈夫。
　　“我的丈夫在一年前去世了。”芭迪说道，“光是他的死就让我痛苦欲绝。”
　　克来尔没有说话，收回了永生之书。
　　“总之，这次见面我很开心。”芭迪的眼神似乎有些暗澹了下去，“克来尔，虽然我不能陪你永生，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找到一个那样的人，那样的话，你或许就不会那么孤独了吧.........”
　　芭迪的声音逐渐变小，克来尔抚摸着芭迪的手。
　　“这就是永生之书的代价啊。”克来尔嘴里喃喃道。


第30章 二者
　　第二日的时候，艾赫斯依旧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睁眼一看，自己趴在桌上睡着了。
　　这个房间还真是舒适，无论在哪儿都能让自己不知不觉的睡着。
　　想着，艾赫斯走到门前推开了门。
　　门外的却不是熟悉的八字胡管家，而是一个穿着女仆装服饰的灰发少女。
　　“你好，艾赫斯先生。”她朝着自己微微鞠了一躬，“我是艾赛亚大人派来的仆人，从今天开始到你离开王都，一切事情都可以问我，其他事情我也会负责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