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敢帮客人洗头，因为专门负责洗头的小妹整个上午都用警惕的眼神看他，似乎怕他抢走自己的工作。
总而言之，上班第一天，一切都很美好。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韩风等人找了过来。
“嘿，梅姐说你在这里当学徒，我们还以为开玩笑呢，没想到你还真要做托尼王呀？”
小伙伴们嘻嘻哈哈，惹得旁边的托尼老师一声轻咳，王超这才赶紧开口，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老板，托尼老师。”
三人知道说错了话，赶紧道歉，又道：“超子，下午去不去打球？”
王超叹了口气，想起王梅那张疲惫的脸，摇头道：“算了，过几天再说吧。”
眼看三人离开，托尼老师表示很满意，道：“王超，你跟他们不同，他们以后有家里帮衬，你以后只能靠你自己，梅姐是靠不上的，所以啊，别光顾着玩了，要收心。”
他在兜里掏啊掏，竟然掏出五百块钱来，递给王超：“这个月的补贴，我先预支一部分给你。今天是你上班第一天，待会儿早点下班，去菜场上割半斤肉提回去，让梅姐开心一下。”
王超赶紧道谢，但心中却略有几分歉意。
他看得出来，老板是诚心诚意要培养自己的，只可惜，自己的未来绝不是继承这家店，成为一个快乐的洗剪吹少年。
他打算先上几天班，等老妈情绪稳定了，再跟她认真谈谈自己的未来规划。
他却不知道，昨日在明月球馆的那场球，在江城市乒乓球训练基地掀起了多大的风波。
……
“考核名次确认过了吧？有没有需要调整的？”
江城市乒乓球队替补队伍主教练王斌，整理着手中厚厚的一沓《江城市乒乓球队主力、替补队员内部升降级评测（增补）名单》，目光例行公事的扫过眼前三位带队教练的脸。
三名带队教练，李振国，赵富强，田七，正是昨天明月球馆中的老李，老赵，老田。
这是训练基地内一次再平常不过的例行早会，几乎每个月都要进行一两次。
内部大循环比赛，确定每个队员的比赛状态和训练效果，同时给队员们重新排名。再根据排名安排队员们接下来的训练。
所谓排名，其实就是大循环的最终名次。
江山，15胜0负，排名第1。
田野，14胜1负，排名第2。
田争光，11胜4负，排名第3。
李牧，11胜4负，排名第4。
赵戈，10胜5负，排名第5。
……
龙涛，4胜11负，排名第13。
……
王斌目光从手中的表格上扫过，忽的顿了一顿。
“咦？”
他抬头看向田七：“这次田争光怎么输了这么多？”
田七神色如常的解释道：“您忘了吗？昨天基地临时停电，我们不得不去明月球馆进行考核，那边有些吵，很多人围观，选手状态有一定起伏也属正常。”
王斌点点头，却又道：“这么说的话，田争光的心理素质还需要加强，倒是这个李牧，心理素质不错，进步也够快，我记得上个月的考核，他只有7胜吧？”
田七没来得及吭声，旁边李振国就抢着道：“对，这孩子心理素质特别好，而且最近练习也特别刻苦，昨天他跟田争光那场球，最后也是胜出了的，只是因为全部比赛加起来的净胜球比田争光少3个，才排在第4位。”
王斌点头，并没有继续这个话头。
身为主教练，他对手下这三个带队教练的勾心斗角还是有所了解的。
基本上，目前这支替补队伍里，第一名和第二名非常稳定，就是江山和田野。
第三名的争夺则比较微妙，最近这半年来，一直是田争光、李牧、赵戈三人争夺。
而最近这两个月，田争光稳住了第3的位置，如果这个月再稳住，基本上就算是位置坐定了。
然而这次田争光却掉了链子。
这就让李牧和赵戈有了上位的机会。
事实上，只看这三个队员的姓氏，再对比三个教练的姓氏，就知道这其中是有猫腻的。
赵富强是赵戈的远房叔叔。
李振国是李牧的亲舅舅。
而田七，本名田七伢，来自一个很落后的偏远山村，那个村子里住的全是姓田的，娃娃们都是统一按年龄排名次，他排名第7，田争光排第23……
所以严格说来，他是田争光的哥哥——虽然两人之间差了得有十多岁。
王斌直奔主题：“下周就要跟主队打升降级赛了，出战的人选今天咱们得定下来。”
田七笑道：“我觉得，就老规矩吧，大循环排名前三的队员出战就好了。”
李振国当然不愿意：“这次李牧和田争光可是同分，我觉得至少应该让他俩再打一场，谁赢谁出战，这才公平。”
赵富强也道：“我觉得老李说得对，打一场最直截了当。”
田七却不愿意：“队员们昨天刚刚打了个大循环，身体疲累，眼看马上要打升降级赛，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战前休息，养精蓄锐。”
李振国嘿嘿笑道：“你在怕什么呢？怕田争光打不过李牧吗？”
田七不肯正面回答，只摇头道：“规矩不可废。”
赵富强这次却不肯再帮忙了，笑眯眯的把身子往后一仰，开始看热闹。
第11章 主教练的心思
王斌看着有趣，开玩笑道：“要不你俩抓阄？”
田七顿时有点急，道：“王指，往常都是直接按照名次来的，田争光已经连续三个月排在第3了，咋说也该他上，关键时刻，您可不能偏心啊。”
“也对。”王斌收起笑脸：“好吧，那这次就确定江山、田野……”
“这怎么能叫偏心呢！”李振国一急，声音就有些大，强行打断了王斌的话，道：“往常虽然都是按规矩来，但往常的第3名也没输给过民间选手啊！”
这话出口，会议室里忽的静了一下。
王斌奇道：“怎么回事？”
田七的脸色有些难看，在他看来，自己跟李振国的竞争属于良性的内部竞争，可李振国忽然曝光这件丑事，就属于不讲武德了。
李振国也有些讪讪，刚才他有些着急，一下子冲动了。
于是轮到赵富强这个看热闹的，笑眯眯的解释道：“也没什么，就是昨天大循环打完之后，那个球馆的老板让我们的队员跟那些普通球迷们打打娱乐赛，结果有个高中生跟田争光打了一局球，侥幸赢了。”
王斌却不会被他轻描淡写的说法糊弄过去，皱眉道：“你认真讲，怎么赢的，那高中生打的怎么样？什么风格？什么流派？用的什么球拍？”
赵富强一时间有些张口结舌，过了半晌才道：“那里面闹哄哄的，我也没仔细看，不过，我感觉也就一般吧，纯粹是田争光打的太随意了。”
关键时刻，他还是不想把田七得罪死的，毕竟大家都是同事。
可王斌眉头却越发皱紧了，道：“录像呢？录像给我看看。”
三个教练面面相觑，一起摇头：“没有录像。”
“身为乒乓球教练，看到有价值的比赛就要录下来研究，这不是基本操作吗？”
王斌面色有些不好看了：“正好昨天你们都没录像？这么巧？”
主教练一认真，三人都觉得压力极大，连李振国都不敢挑拨了，道：“您就别管区区一个业余玩家了，那孩子看起来都十八九岁了，没前途啦。”
田七也赶紧道：“对对对，咱们说正事吧，我同意让田争光和李牧再打一次。”
王斌却叹了口气，对三人有些失望：“你们呀……”
他懒得再说，打开手机，开始搜索本地乒乓球相关视频。
这毕竟是个全民拍摄的年代，在明月球馆那种地方，如果昨天那场球确实精彩的话，他不信没人拍下来发到网上。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仅仅三分钟后，手机上就出现了一则视频。
视频里闹哄哄的，依稀能听到一个很模糊的少年音道：“你来的话，就别玩了。我们认真打，一局定胜负，敢不敢？”
田七很绝望，在隐秘的角度狠狠瞪了李振国一眼，李振国自知理亏，只能赔笑。
视频不到十分钟，王斌静静的看着模糊的画面中，那个少年先输了个0：8，再连赢10个球，最后一记漂亮的直板横打，将田争光打得失魂落魄。
拍视频的人很懂得搞事情，甚至在打完之后都没停止录像，把少年最后那几句话都录进去了。
“这就是职业和业余的差距？”
“这就是你所谓的直板没前途？”
“呵呵！”
视频放完，会议室里安静得有些压抑。
王斌的目光重新落到三人身上。
“这就是你们说的……感觉一般？区区一个业余玩家？十八九岁，没有前途？”
他的手指关节在桌面上轻叩着，语气很平静，慢慢宣布接下来的事情。
“田争光，品德败坏，职业球员欺负挑衅业余玩家，关键是还没打过！输人又输球，行为极其恶劣，罚款一万块，记大过一次，一周之内不允许触球训练，同时，不允许参加这次升降级赛。”
“龙涛，受人挑唆，败坏队伍名誉，同样输人又输球，罚款五千块，写一篇不低于两千字的检讨，当众朗读，并且归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