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它左手指甲上的深紫色已经褪去,这代表蛛毒被消耗殆尽。
五米,三米,一米……
黄怀玉默算距离,在即将遭遇的刹那主动前迎,不顾怪物的左爪扎入侧肋,张臂拥住了它。
扑哧。
五指入肉,黄怀玉禁不住眼皮直跳、肌肉痉挛,但他知道,只要自己的肩膀卡住了蛛魔的巨口,性命便无忧。
“恨,你……”
另一边,毒妇被憎恨本能驱使着释放杀意,但断了一半肌腱的左臂出力极为有限,饶是两根节肢破坏性发力,也只能把黄怀玉推着向前。
数秒之后,后者的脚后跟抵到了舞台侧边的球形笼,经过的五六米距离上遍洒着二人的鲜血。
“依依,是时候了!”
满嘴血沫的黄怀玉强硬顶起右肩,不顾肋下灼烧般的痛楚,对队友发出最后指令。
下一刻,原本用来完成空中飞人表演的高强度缆绳自棚屋的天顶上落下,精准的将毒妇头颅圈入了套内。
安静的棚屋内,响起了手动卷扬机的活动声;随着卜依依卖力的操作,绳索很快被收紧,卡入蛛魔的下颌,将它缓缓提起。
先是两只前足被吊起离地,再是自人腿异化而来的肢体也失去了抓地力;仅仅用了十余秒,蛛魔便被凌空拔起数十公分,只余最长的两道后肢还能在地面上拉出些许划痕。
咔嚓的金属声响起,是卜依依害怕自己出力不够,锁死了卷扬机绞盘的保险。
“喝啊!”
黄怀玉忍痛发力,将肋间的五指拔出体外,然后向后摔落在舞台上,砸出了一声闷响。
“嗬,嗬……”
此时,浑身上下已看不出什么人类痕迹的毒妇被吊在绳上,只余背靠着的球形铁笼可以勉强借力,但无论它如何挣扎,却无法解开脖颈上的绳扣——在先前的战斗中,它的右臂已失,左臂肱二头肌则被棕熊咬断,无法完成抬手的动作。
嘎吱……
或许是感到死亡将近,蛛魔挥霍出残躯内所有的蛮力,将能够活动的四个节肢都卡入身后的笼内,把小指粗细的铁线以及棚屋上方的钢梁全都牵扯变形。
钢铁的呻吟声中,棚屋天顶上的结实篷布居然也被哧溜一声扯开一道口子。
自破口中,稀薄的月光洒下,好似苍天见证此战的眼眸。
好半晌后,毒妇的挣扎缓了下来,原本粗野的发力转为不规律的抽搐;下方,黄怀玉捂着肚腹间的伤口,艰难而又坚定地站起身来。
“关秀芳,你到点了。”
他站到蛛魔对面,看到刚刚偃旗息鼓的怪物好似被这个不知意义的词语所刺激,自被压实的成排利齿间分泌出大量蛛毒,将颌下的缆绳腐蚀出渗人声响。
“让我们做个了结吧。”
黄怀玉站到毒妇对面,无视盯着自己的八只眼睛,双手握紧对方左边断了大半的足刀,拧转拉拽,几次发力后生生拔了下来。
这个操作消耗了他积攒的体力,不由得拄着足刀又缓了数个呼吸。
然后,他站直身子,双手抡起新得的武器,斜贯入蛛魔左边的肩窝。
三周前的那一刀,今日倍数奉还。
“喝!”
黄怀玉一声低吼,将浑身力道带着体重一同压到锋刃上,只听金铁刮擦骨肉的声音短暂响过,毒妇的左边膀子就好似一块烂肉般跌在了土地上。
“这种凌虐人的活,我还真是做不来。”
看着浑身颤抖、体液淋漓的蛛魔,他呸了口唾沫转开了视线。
对人类而言,残忍也是种能力;只经历过步麻密林和系昆山狩猎两次考验的黄怀玉显然还不具备。
“不过,你这样的也不配被称为人。”
黄怀玉不自觉地伸手轻抚左边眼眶,再次回忆起当日被挖眼时尝遍的灼心滋味,这让他的心肠和拳头又硬了起来。
素振足刀,行刑者将刃口上沾染的鲜血碎肉甩去。
正在这时,同化觉醒后的怪物却突然发声。
“放,放唔,对唔怎样,都可以……”
它的声音平直而机械,好似信号不好的收音机,只是机械性地将收到的电信号转化为振动,却全无一丝声音原本该有的情绪和人性。
“这是复刻了记忆中毒妇曾经生效过的伎俩吗?”
黄怀玉闻言原本很是惊讶——同化觉醒会抹去使徒原本的人格——但他旋即发现蛛魔只是单纯的“发声”,眼眸和面孔的总体情绪依然是畏惧与憎恨。
“所以这招曾经管用过?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
他低声嗤笑片刻,然后用前所未有的肃穆姿势昂首站立,好似一棵扎下根来的箭竹。
“你我因果恩怨,于此刀斩断。”
烛九阴使徒一字一句清晰宣告,同时双掌平端长刀,刃口托着月光递出横斩,在虚空中画出一面银扇。
激越斩击声中,蛛魔的脖颈利落两分,引得钢梁上一直与卷扬机角力的卜依依一声惊呼。
至于借枭首发动噬命的黄怀玉,则再次陷入了纷杂无穷的幻象。
第七十二章 追命
足刀折刃、斩击卡入骨节、缆绳突然崩断……
片刻失神中,黄怀玉遍历了这夺命一刀的可能性,然后清醒过来。
现实中,蛛魔结局与上述无一相同——因为绳索失去了对抗的力道,将被斩下的头颅弹入空中;至于失去了大脑的身躯,则在落地后进一步异化,化作了满身刚毛难以辨认的黑糊肉团。
脑海中,界面上的数字再度飙涨,同化率更是第一次超过了10%的界限。
“同化率:10.9%;
空间切割Lv.3,熟练度78%;
回到过去Lv.3,熟练度79%;
闪烁Lv.0,55%;
噬命Lv.1,熟练度NA。”
“呵,成了?”
虽然噬命已经成功,但他还是怔怔地注视了毒妇的头颅半晌,然后才接受了大敌死去的事实。
这一刻,黄怀玉抛开手中的刀足,心中泛起了茫然之感——失去了二十余日萦绕心上的生死之重,他整个人都骤然放空,脑海里充斥着肿胀的晕眩感。
毫无方向散乱行了数步后,脚步轻飘的使徒终于还是寻了块没有染血的干净地一屁股坐了下来,但即便如此,黄怀玉还是觉得不够踏实,以至于仰躺在地后,才感到少许心安。
“啊,成啦。”
他的眼前走马灯般的闪过许多张人脸——付新峰、刘景山、公寓楼楼上的张老头和老伴——却越想越觉得心中空荡。
他们被我保下了。
黄怀玉心中念到,然后才觉得空虚的内在又被填上,直到此时,他才记起左肋间还有着毒妇留下的五个血洞,感到在体内奔涌了许久的疼痛再度亲切起来。
霎时间,这一段揪心时日的完整过程在他心中蓦然变得清楚,好似取下了一块磨砂玻璃。
雷雨夜见两强相争,山谷中与神竭搏命,悬崖之下狩猎山君,与毒妇的三次遭遇……
“MD,在这个世道要站着活可真不容易啊!”
他叹息着仰头望去,正透过棚屋顶上的破口与明月对视——今儿正是东华阴历十五,泛着水光的月儿圆得好似老匠人烧出的瓷盘,上头还带着深浅不一、看不出熟悉感的花纹。
这两枚月亮一样吗?
穿越者扪心自问,却蓦然惊觉已经记不清曾经魂牵梦萦的故国之月的样子。
粗略一算,黄怀玉才发觉穿越至今正好是第九九八十一天;而自从大半月前被卷入了使徒这个行当后,他便再也没有想到、梦到前世的生活了。
操劳、穷困、恐怖、血腥、杀戮……
此世种种经历的底色是如此浓郁,轻而易举地就盖过了曾经的两点一线、朝九晚六。
“人可真是适应性极强的生物。”
他侧首瞥了眼端端正正“坐”在舞台上的毒妇头颅,轻声说道。
正在这时,黄怀玉听到了帷幕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当然是刚从钢架上下来的卜依依。
“怀玉哥,你没事吧?”
悦耳动听的声音带着熟悉的关怀。
这一句话他已经听到过数次,但这一次听来却是格外的动人心魄。
不知为何,黄怀玉心中升起了极复杂的情绪,它们一股脑儿的涌到了眼眶和喉咙,即将化作一些他不想见到的东西。
为了不让第二者察觉,他只能回避似地转过了脸,想要用深呼吸压抑。
但这只是枉然。
初时极收敛的呼吸声很快肆意起来,最后转为呜咽般的哭音。
好半晌后,当翻涌的心绪平息,他才回话。
“依依,我没事的。”
“先去把咱们停在后面的那两辆车的发动机熄火吧,再耗下去要伤车了——毕竟是租来的。”
黄怀玉抬起手抹了把眼睛,缓了片刻后才转过头来。
借着月光,他看到卜依依依然身着托加长袍,身上披着的亮金色半身战甲将她的皮肤衬托得越见雪白。
至于那一面铁皮仿制的圆盾和长矛,早就被主人不知道丢在哪儿了。
“也亏我们这办法能行呢……”
在少女盛满关怀的碧绿色眸光中沉醉片刻后,黄怀玉突然有些尴尬,开口自我解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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