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方落座的则是苏射侯、张乐圣,以及两位凡人长老。
苏清婉本想跟来,却被兄长制止。
与诸位年长者不同,云从龙对旅者有着特别的好奇。
在他成为使徒的这三年,后者的名字常挂在风口浪尖。
在云从龙的见证下,一个又一个强大者成为了旅者战绩的点缀。
直到日前与军团一战,将他彻底送上云霄。
身为后进,能敌对提丰、把臂蚩尤,何等传奇?
作为肩负全族命运,被长老们认为将以天赋中兴云氏的“气运之子”,云从龙最好的“模板”就是旅者。
相差不到一轮的年纪,同样年轻的面容,同样身为s级神话生物权柄的继承者……
但少年臆想中的“惺惺相惜”、“另眼相待”、“另一个自己”,都没有发生。
旅者自入门来,甚至没有多看他第二眼。
“我此次来,是作你们的中人。”
黄怀玉一手托腮,以慵懒的话音开门见山。
“自去年后半年起至今,你们两家闹了足有半年。”
“期间,战事波及两省七个地市,玄冥和天吴先后战死。”
“刚刚上来时看到,这片山野都被淹了半阙。”
“所以,我与史安国都觉得,这事到现在,该有个结尾了。”
话音落下,双方长老不管心中做何想,都在颔首赔笑。
唯有两人与众不同。
苏射侯冷漠,云从龙不满。
前者的心思一贯不好猜,但后者却一目了然。
云家少君一是不满旅者用词轻蔑,二是不满他对事情因果毫无臧否。
在少年心中,这场战争是有明确对错的。
苏家是压迫者,是启衅者,是战败者。
云家则是大获全胜的正义方。
但他到底知道好歹,按照长老们的交待,沉默是金。
在旅者的示意下,苏射侯长身而起,将之前议定的条款一一复述。
“水宗家族将按一比一赔偿水神在战争中的财物损失;”
“夜帝使徒白灾性情暴烈,多作杀戮,将被终生囚于夏台。”
苏射侯缓缓念诵着。
他的声线很冷淡,毫无道歉的诚意。
就好像口中说出的乃是天条,不需云家接受,就会成为事实。
“水神家族将威风侯尸身和天吴源质碎片送回;”
“水神家族可取回原本被割走的所有财产,以及两代前保管在苏家的玄冥、雨师源质碎片……”
听到这儿,云从龙难以自抑地咬紧牙关。
盖因对方尚未提到最重要的三枚共工源质碎片。
这是水神家族最重要的族产,也是他本人的未来所在。
但云从龙感受到了几位长老的目光,是故纵然捏紧了拳头,也不做声。
“双方家族各自交还所占据的对方设施,将势力范围回退至3524年9月。”
苏射侯依然在念着,就像看不到云家少君的鲜明情绪。
“条约规定时间内,以旅者大人为证,双方均不得对对方发起武力行动,违背者将承担所有责任。”
他向着旅者微微垂首,示意自己说完。
议事堂无人接话,落针可闻。
自殿堂两面的排窗之中,无数洁白阳光洒入。
但云从龙却觉得眼前从未如此黑暗。
从头到尾,对方只是在交代,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寻求己方首肯的意思。
“你刚刚说的,就是所有内容?!”
他终于忍耐不住,抢在长老之前问道。
“不,当然还有。”
苏射侯转首与他对视,站得笔直。
“还有最后一条,我刚刚没说。”
这位水宗历代之中,天赋数得上贫瘠的家主走到大殿中间,正对旅者而立。
“因为这一条今日今时就将兑现。”
第六百七十八章 此生一射,未能中的
苏射侯说着,从礼袍腰间取出一支雕有铭文的金箭。
箭头锋锐,箭身一掌长短,箭尾无羽。
然后,他面朝黄怀玉,以及身后挂在议事堂墙壁上的云家初祖画像,正身跪坐。
“此战是我挑起。”
苏射侯肃然面容,细致地整理衣冠。
“始作俑者,难辞其咎,当以命谢罪。”
确认衣冠配绶俱都无误,他便仰起头望向黄怀玉。
就像是等待天子降下谕令的诸侯。
几日前的三方会议中,心神与旅者向苏家家主确认的最后一项事宜,就是后者的死。
“请。”
黄怀玉收回拄着的手,正身诚意,说道。
场中不再有人说话。
众人看着苏射侯手持短矢,有条不紊地执行礼节。
射者,东华君子六艺之一。
可以观德,可以绎志。
苏家大公子身为世家嫡系,所演之射礼,自然无可挑剔。
但越是如此,张乐圣以及两位水宗长老便越是心中难忍,偏开目光。
礼毕,苏射侯双手合握,反持箭矢,悬于胸前。
“招摇苏家第三十一代传人,苏氏射侯……”
他注视着金箭上的应龙云纹,想起了父母为自己取名的典故。
《礼记·射义》有载:天子之大射,谓之射侯。射侯者,射为诸侯也。射中则得为诸侯,射不中则不得为诸侯。
念头流转如电,不过一瞬。
苏射侯斩去杂念,说道:“望以我之死,再启两家之睦。”
双手回刺,箭矢破开礼袍,贯入心脏。
苏射侯苍白的面颊猛然一红。
青筋在额角鼓起,疼痛鞭笞着神经。
但他的腰杆譬如铁铸,动也不动。
时间缓缓流逝。
鲜血自金箭的血槽中淌出,绽放于地,为礼袍镶上刺目红边。
超凡者不比凡人,因生命力顽强,便是自裁,也格外漫长。
因此,也格外残忍。
直到数分钟后,始终克制不以神通力自我治疗的苏射侯,终于走到了生命尽头。
他双手松开箭杆,瞳孔发散,嗫嚅着最后的微声叹息。
“子孙不肖,此生一射,未能中的……”
随着最后一滴血顺着金箭滴落,苏射侯终于气绝。
但议事堂内的气氛反而越发沉重。
家主自裁于当面,张乐圣等人自然悲戚不止。
而眼看着首罪仇人授首的云家众人也未有一丝快慰。
至于云从龙,他已然愤怒到极致,连袍服下的手臂都在发抖。
议事堂中发生的种种,在他看来,就像是一场名为“调停、议和”的戏剧。
作为战胜方的核心、云家的少君,他正处在舞台中心。
戏围绕他在演,光打在他身上。
但这场戏的剧本早就被他人决定。
取悦的也从不是台上的演员。
“所有的条款,苏家主刚刚已经都说完了。关于这份协议,各位还有意见吗?”
黄怀玉靠入椅背,对着下方说道。
“旅者阁下,我不服。”
一片死寂中,唯有云从龙的声音如利剑般清朗。
“被水宗夺走的那三枚共工源质,理应交还我云家!”
他奋然起身,仰视着宝座上的“调停者”。
“还有曾经出战屠戮我水神子弟的柳龙飞、张乐圣、金开宇,都应该付出代价!”
少年的目光锐意逼人,话音掷地有声。
但这毫无用处。
“我不支持你的主张。”
黄怀玉以手托腮,简洁否定。
“各位还有意见吗?”
然后,他重复了之前的问题。
神目之王目光扫过之处,四位水神长老难撄其锋。
无人说话。
这一刻,悲哀与愤怒贯穿了云从龙的灵魂。
“欺人太甚……”
少年大口呼吸,低声喝骂。
【下场战斗的是我……】
【获胜的是我……】
【战利品为什么却归属别人?!】
礼袍下的五指捏紧。
气劲周流,使云袖鼓胀,猎猎如旗。
“少君请息怒……”
一位长老起身颤声劝道。
回应他的却是三个叱咤吐字。
“凭什么?!”
云从龙怒声大喝,昂首直视旅者面门。
相隔不过十米,他能清晰感受到神目之王高邈雄浑的神通气息。
整整一个大阶的差距,每一个使徒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但共工从来不在乎。
毛发高耸,犬齿锐化。
四肢上空腔自生,滋生无尽水汽。
云从龙顺从心底的呼唤,再入一阶超负荷。
力量像海潮一样归还。
【他也不过成为使徒三年……】
【旅者能做到的,我也能够做到!】
与共工的共鸣,为少年提供了一切勇气。
迈步,振臂,登台……
奔流沿着体表蔓延,化作拳铠。
重拳击出,只为让上位者感受愤怒。
一切都如预料中发展。
直到空间因主宰的意志而改变。
本在一步之外的宝座,突然退出百米之遥。
拳头挥空。
【空间扭曲?】
云从龙意识到。
【我需要布置场地……】
但就在他刚欲变招的时候,空间尺度又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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