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道在诸天 (新海月1)

　　本因中了我一剑，伤到了肺腑，以他的年纪就算恢复过来，也没两年好活的。一旦和人全力动手，就是丧命之时。
　　本尘和本悟虽然暗算了我，但是身体内也被我打入了一道紫霞内劲。要是平常时候，以他们的内力自然可以慢慢化解，但是当日他们施展秘法……
　　总之，三绝神僧算是废了。就算是少林寺肯拿出大还丹给他们疗伤，最多也就多支撑一两年。”
　　果然，混江湖的就没有简单之辈。少林三僧在算计宁清羽，自身同样也陷入了算计之中。
　　只不过双方的运气都不怎么好，算计成功了对手，同时又中了对手的算计。就好像是在给人腾地方一样，大家一起玩儿废了。
　　这样来看，原著中嵩山派的崛起就合理了。
　　少林顶尖高手受创，在接下来的正邪大战中损失惨重；华山老大又在剑气之争中凉凉，压制他们的枷锁被打开了。
　　那么现在魔教围攻少林，也不是明面上那么简单了。三绝神僧年事已高江湖皆知，要是没人泄露消息，独孤青云绝对不介意多等几年。
　　知情者就那么多，不是少林寺自己泄露出去的，那就只能是华山派干得了。
　　难怪原著中华山派都衰落的不像样，方正依然没有放弃背后捅刀子，感情仇恨就是现在积累下来的。
　　要不是顾忌风清扬，搞不好就不只是背后算计，而是直接灭门了。
　　“掌门，朝廷和魔教、以及江湖各派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同样困惑了李牧许久。要说敌对吧，貌似又没有到兵戎相见的地步；要说合作，双方又在互相算计。
　　尤其是魔教，一个个都是朝廷通缉令上的主，偏偏正邪大战爆发后，朝廷的种种举措又在偏向于魔教。
　　以朝廷的力量，要在江湖上扶持代言人，绝对不会缺少合作者。挑选一个听话的，绝对比魔教好用得多。
　　只见宁清羽微微一笑，望着京城方向说道：“这个问题，恐怕没人能够说得清楚。
　　总得来说，应该算是互相需要吧！
　　你看到朝廷和江湖时而合作、时而敌对，都是因为利益需要。
　　在这方面朝廷非常矛盾，他们既想要天下太平，又不想承受太平盛世带来的人口暴涨。
　　有历史为证，武道昌盛、正邪大战频发的王朝寿元都比较长；反之江湖被压制如一潭死水的王朝，亡得都比较快。
　　除了魔教，没有人喜欢乱世。
　　我们和朝廷都需要秩序。只有天下太平，我们才有足够的财力发展自身。
　　在很多时候正道各派和朝廷都站在了一起，共同维护地方稳定。只不过在这期间我们也和世家大族合作，侵吞朝廷的力量壮大自身。
　　相反魔教是规则破坏者，给朝廷的统治带来了不少麻烦；但是这帮破坏者带来的杀伐，恰恰又是朝廷最需要的。
　　既可以减少人口，又可以削弱武林各派的力量。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帮皇帝干掉一些不听话的家伙，制衡日渐做大的文官集团。
　　不过朝廷不可信，尤其奇葩皇帝频出的大明朝，谁也不敢保证什么时候就出一个不正常的，要灭绝武林。
　　所以正道各派一直都维持着斗而不破。
　　不管暗地里有多少刀光剑影，明面上大家都不会直接翻脸，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遭遇朝廷打压时，可以联手应对。
　　甚至我们各派还有约定，谁都不能倒向朝廷，违者天下共击之。
　　迫于正道各派的压力，武当派都和大明王朝做了切割。作为代价，五十年前魔教长老偷袭武当山，抢走了太极拳经和真武剑。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在演戏，江湖上闹得沸沸扬扬，除了声望受损之外，武当派的损失并不大。
　　即便是做了切割，武当和朝廷的关系依旧密切，远不是各派能够比的。
　　包括我五岳剑派和日月神教，也不仅仅只是敌对。在需要的时候，大家同样可以合作。”
　　真相是残酷的，生活在一个充满尔虞我诈的江湖，就注定离不开……


第八十一章 继承人的第一课
　　听了宁清羽的话，李牧的三观都被刷新了一遍。
　　行侠仗义走江湖，仗剑天涯除暴安良。
　　吃最好的菜，喝最好的酒，骑最快的马，睡最美的女人……
　　这些都是年少轻狂的梦。
　　一掷千金谁都想，可惜败给了兜里的碎银几两。
　　某种意义上来说，江湖纷争和地方宗族械斗没有任何区别。本质上都是为了争夺资源，顺带减少人口。
　　不是没有人想要改变这一切，只是迈出这一步的，最后都败给了现实。
　　不是成为新的恶龙，就是被变成了人人厌弃的“魔教”中人。
　　朝廷不允许，武林各派不允许，天下人更不允许。
　　沉思了一回儿功夫后，李牧向宁清羽行了一礼，苦涩的说道：“掌门，弟子明白该怎么做了。”
　　“不，你还不明白。”
　　宁清羽摇了摇头道。
　　“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你以为是我等冷漠无情？”
　　“那只能说明你见识的太少！”
　　“这个武林从不缺少热血。我也年轻过，也曾想要改变这个残酷的世界。给你讲个故事吧：
　　二十五年前，我还不是华山掌门。
　　当时关中大旱，为了缓解旱情我不顾门中长辈反对，在众师兄弟的支持下，牵头关中士绅一起出资修复郑国渠。
　　你应该知道兴修水利，历来都是耗资巨大。
　　按照事先的计划，我们准备等修复完成后，通过向受益田亩收取水费，慢慢收回成本、以及用作后期维护。
　　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只是到了工程快要完成的时候出现了麻烦。一方面是水量不足，另一方面则是没有出资世家大族的红眼病。
　　本来这也没什么，只要花费一些精力总是能够解决的。可惜这个时候朝廷调来了一位民间声望很高的‘青天’大老爷继任巡抚。
　　未参与的世家大族，趁机鼓动民众闹事，以受灾为由，要求免出水费。
　　这位刘大青天当即接了状纸，也不了解具体情况，直接下令禁止收取水费。
　　后面的事情想必你也猜得到，先不说前期耗费如此巨大，后期的维护也不是一笔小开支。
　　朝廷不愿意拨款，现在民间组织修复还出来捣乱，我等自然不会卖账。
　　双方就这么僵持了起来，最后还是我们做出了让步，提出条件：由朝廷支付工程开销，以及承担后期维护成本，就将工程移交过去。
　　关中疲敝多年，地方府库都能够跑老鼠。大明朝也是有名的穷朝廷，自然不愿意负担这笔开销。
　　没人出钱，区区一个巡抚我们当然不会放在眼里。事情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到了最后放水的时候，这位刘巡抚直接带着民众冲击现场，爆发了关中百年来最惨烈的械斗。
　　这位刘巡抚倒也刚烈，见事情搞大了，自知无法脱身，干脆一头扎进郑国渠自杀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参与的士绅们也退缩了。为了名声着想，我华山派也不得不放弃。
　　事后这位刘巡抚得到了朝廷追封，成为了天下有名的青天大老爷。作为他的成名代价，就是苦了八百万关中生灵。”
　　李牧傻眼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眼中只有利益算计的掌门，居然还有如此中二的一面。
　　没错，就是“中二”。
　　计划虽然好，问题是朝廷不可能答应。
　　农业社会，控制了水利，就控制了民生。
　　本来华山派在地方上的影响力就大，要是再让华山派以水利工程为纽带，将八百万关中百姓栓在一起，山河变色就只在一念之间。
　　站在大明朝廷的立场，恐怕宁可看着关中衰落，也不愿意出现一个不受控制的存在出现。
　　中二归中二，但这个计划绝对利民。
　　哪怕是最后失败了，修复的水利工程也惠及了不少人，远不是江湖中沽名钓誉的大侠能够比的。
　　现在李牧明白，为什么在剑气对立的华山派，提起宁清羽这位掌门就没人不服的原因了。
　　“掌门不必难过，能做的都做了，我们问心无愧就是。”
　　李牧安慰道。
　　在内心深处，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吸取教训。
　　只是宁清羽并不买账，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不用你小子来安慰我，这些年我早就想明白了。
　　幸好当年的计划失败了，要不然朝廷焉能放过我华山派。
　　至于大明朝廷，两百年不兴修水利工程，早晚都要付出代价。他们既然放弃了关中，有朝一日使山河变色的也必定起于关中。
　　给你讲这个故事，就是让你明白，有些事哪怕明知道是对的，我们也不能做。
　　作为华山派的继承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必须要收起可怜的同情心。
　　遇事必须要多权衡利弊，闲事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管，最好是什么闲事都不要管。
　　你可以学习方正和冲虚，尤其是方正在这方面表现的尤为出色。
　　如果和他们成为了敌人，要么立即弄死；如果没有把握，那就先当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