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典型的就是萧煌这种学渣，一听到麻天衣要跟学堂老师一样给大家上纯理论课，就开始忍不住犯困，完全没有之前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反而是陆洋这种异界来客，对于这种修真界大佬“形而上”的论道格外感兴趣。
麻天衣也没有理会广场上新弟子们的反应，自顾自地开始了讲课“入世派和出世派最大的分歧，无非就是对功德的看法。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功德是天道赐予修士的恩惠。同等资质下，凡是功德加身者，修行速度都会快上不少，若能做到我的师尊薄南客一般，获得六道功德金轮加身，修行速度甚至可以达到无功德者的十倍左右，相当于提升了两档灵根资质……”
通过麻天衣的介绍，陆洋总算了解到当前修真界有关功德体系的最前沿理论。
这个世界，拥有一个名叫天道的奇怪存在，普通修士的每一个日常行为，都有可能获得天道的肯定或者天道的否定。
如果你的行为获得了天道的肯定，那你就会获得功德加身；而如果你的行为受到了天道的否定，那你同样会获得一种“负功德”，修真者称之为业力。
功德类似一个修真者的隐藏属性，平时修真者没有办法感知到功德的存在，但是一旦功德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量变引发质变，获得一道功德金轮。
功德金轮是一个相当强力的修真buff，能够大幅提高修行速度，每三道功德金轮，就相当于提升了一档灵根资质。除此以外，很多上古秘境，也都要求修士拥有足够的功德才能进入，很多修士都是因为功德不足，错失了许多唾手可得的重大机缘。
正因为如此，几乎所有有能力的修士，都会尽可能的积累功德。
作为功德的反面，业力并没有功德金轮这样具现化的表现形式，只会在施展法术时附带一丝若隐若现的黑气，然而业力缠身的后果却极其可怕。
凡是业力缠身者，修行速度都会受到debuff。当这个debuff积累到一定地步之后，甚至会出现修真者“走火入魔”的情况，严重者最后会彻底失去神智，成为无法思考、只能依赖本能行动的魔头。
陆洋之前在修真界遇到的种种不可思议的社会现象，就是这套功德体系带来的结果。
根据这个世界的奇葩天道，打扫城市卫生可以获得功德，为修真者营造舒适的居住环境也可以获得功德；斩妖除魔、守土一方可以获得功德，像薄南客一般维护修真界金融稳定，也可以获得功德；促进凡人人口增长可以获得功德，发现更多的修真苗子，同样可以获得功德；甚至连定期搞拍卖会、门派大比都能获得功德……
与获得功德相对应的，会招致业力缠身的行为也是千奇百怪。
比如随意杀戮凡人会招致业力缠身，恶意攻击比自己修为低的晚辈同样会招致业力缠身；破坏社会稳定会招致业力缠身，甚至“打破奴隶制”这种在现代人看起来相当正义的事情，同样会招致业力缠身……
更搞笑的是，修真者想要脱离门派当散修，还会导致之后再也无法积攒功德。
因此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散修这种存在。
入世派修真和出世派修真最根本的矛盾，就是对于功德体系的认识上。
入世派修真者认为，当代修真者需要深入研究“天道”运行的机理，通过科学的双盲试验和实证研究，将其理论化、系统化还有科学化，从而研究出更高效的功德获取方式。
比如天道认为打扫城市卫生可以获得功德，那么入世派修真者就会通过实验研究以下几个问题
如何才能更高效的打扫城市卫生？
用什么姿势打扫卫生才最容易刷功德？
扫大街和通厕所，哪种行为获得功德的效率更高？
听着似乎很无厘头，但几千年来，入世派修真者还真就研究出了成体系的“城市卫生理论”，其内容包括
清理城市垃圾和打扫公共卫生间获得功德效率最高，打扫私人住宅获得功德效率就相对较低；保持修仙者宿舍卫生获得功德效率最高，保持客栈卫生功德效率其次，保持普通凡人民居卫生就没什么功德。
最夸张的是，当年的“城市卫生理论之父”，也就是第一个发明了风系公共卫生仙术——“垃圾搬运之术”的那名天才修士，在推广该仙术的过程中，居然还当场获得了三道功德金轮加身，成为了修真界的一代传奇。
这些成功案例，更加让入世派修真者坚信，处处留心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哪怕是扫大街这种寻常事情研究透了，也能获得无量功德。
在深入研究功德体系的同时，入世派修真者还连带着研究出了一些衍生理论，这些衍生理论虽然无助于获得更多功德，但却也揭示了这个世界的一些规律。
最典型的就是大修士薄南客提出的修真三定律
修真第一定律——天地灵气守恒定律每年天地之间产生的灵气总量是大体固定的。
修真第二定律——灵根大数定律凡人中出现灵根的概率是千分之一，上下波动10%。
修真第三定律——灵气吸收效率定律天地间灵气浓度越低，修真者吸收灵气的速率就越慢。
这三大定律虽然对于修真本身没有帮助，却深刻影响了此后千年九州大地修真者的世界观。
随着越来越多的证据证明这三大定律的正确性，哪怕是最顽固的出世派修真者，也不得不承认薄南客的理论的确有一定道理，甚至也将这三定律纳入了出世派修真的理论体系。
薄南客之所以在修真界赫赫有名，也正是因为他是最近几千年来唯一一位，同时获得入世派和出世派认可的大宗师。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内卷的修真界
虽然出世派修真者并不否认修真三定律，但他们对于功德体系的认识，和入世派修真者完全相反。
他们认为，入世派修真者将获取功德这件事功利化，本身就是走了邪路。
根据修真界的历史，过去几十万年里，几乎每一个千年都会有元婴后期大修士飞升仙界，但是在入世派修真诞生之后，哪怕是身怀圣品灵根、外加六道功德金轮加身的薄南客，穷其一生都没能成功飞升。
入世派将这个问题，归咎于几千年前的那次天道危机，却拿不出有力证据证明这一点；而出世派，则用薄南客的修真三定律，对入世派的理论进行了有力驳斥。
出世派认为，正是由于最近几千年来，修真者太过注重于积累功德，这才导致凡人的数量增长过快，影响了修真者的飞升大业。
根据修真第二定律，更多的凡人就意味着更多的修真者诞生；
又根据修真第一定律，更多的修真者，则意味着每个修真者分配到的人均灵气就会下降；
再根据修真第三定律，灵气浓度下降后，修真者吸收灵气的效率就会降低，这会导致修真者突破瓶颈的难度逐渐加大。
当今天地灵气已经过于稀薄，而灵石也愈发昂贵，没有家族提供财力支持的修真者，如果没有上品灵根的资质，甚至没有任何希望突破筑基期瓶颈。
而在几千年前，哪怕是中品灵根修士，在不借助灵石的情况下，单凭筑基丹都能顺利突破筑基期。
更不用说，当年灵石价格还不到现如今的十分之一。
经济学是一门研究分配有限资源的学问，在这个灵气有限的世界里，修真者自然也发展出了相当水平的经济学理论。
某些深谙经济学原理的出世派前辈高人，给这种情况起了个形象的名字——
修真者困境！
类似地球上的“囚徒困境”，出世派是如此诠释“修真者困境”的
假设世界上只有两个门派——a门派和b门派，每个门派都可以选择积累功德，也可以选择不积累功德。
如果a门派和b门派都选择积累功德，那么天地灵气就会过于稀薄，双方飞升机会都很渺茫。
如果a门派和b门派都选择不积累功德，那么天地灵气就会相对充裕，谁都有一定可能飞升。
如果a门派选择积累功德，b门派选择不积累功德，那么天地灵气都会被a门派拿走，a门派就有很大飞升可能，b门派则飞升无望。
如果a门派选择不积累功德，b门派选择积累功德，那么天地灵气都会被b门派拿走，a门派飞升无望，b门派则有很大可能飞升。
在这种情况下，你作为a门派会发现
b门派如果积累功德，你的最优选择是积累功德；b门派如果不积累功德，你的最优解还是积累功德。
因此无论b门派怎么选，a门派都应该积累功德。
反过来也一样，无论a门派怎么选，b门派也都应该积累功德。
这样一来，a门派和b门派就达成了唯一的博弈均衡，那就是双方都拼命积累功德，两败俱伤。
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a门派和b门派的最优解，应该是双方都不积累功德，但问题是，这样达不成博弈均衡。
只要某个门派背着另一个门派偷偷积累功德，就能显著提升飞升概率，傻子才不积累功德，这样一来很快又会发生“功德军备竞赛”，导致谁也没法飞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