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魔者的梦魇马车 (往边)

　　他原本生活虽然算不上富足，却也安定。
　　父亲是一名熟练的香水制作师，是那种虽然没什么天分却可以按照分子式调配成品香水的熟练工。
　　他受雇于一家大型的香水制作工坊，工作虽然辛苦，却可以在糊口之余为自己的一对儿女提供学习的机会。
　　可不久前，香水工坊的另一名工人被人发现死在了工坊之中，而他的父亲则成为重大嫌疑人在第一时间被警察抓入监狱。
　　原本的西格蒙斯金德，虽然涉猎广泛，酷爱读书，但他对手工制造和操纵机器并不感兴趣，反而喜欢那些奇闻异事，并自称自己为民俗学者。
　　面对这种灾祸，西格蒙所谓的民俗知识和所谓的亲密朋友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他原本想抵押房产向银行借贷一大笔钱给父亲找一个靠谱的律师。
　　于是他在所谓熟人的介绍下找到了一个名为乔基姆*斯卡利的中间商人。
　　可最终，桃色陷阱及阴阳合同却让西格蒙两手空空，想通了前因后果的西格蒙，找到乔基姆想要讨回公道，结果又在对方的设计下惨遭毒打。
　　就在这时，走投无路的西格蒙经人介绍认识了眼前这个名为马尔科的车夫，找到了一份短期的男仆雇佣合约。
　　正常的三倍薪酬，并可以提前预支一个月的薪水，在金钱的刺激下，西格蒙毫不犹豫地签订契约，收下了马尔科的钱。
　　然后在出发前用这笔钱给父亲找了一名律师。
　　“三倍的薪水……这果然是个坑！”
　　西格蒙缩了缩脖子，眼前大门破败，庄园里也是杂草丛生，怎么看都不大像是长期有主人居住的样子。
　　想到马尔科刚才说的话，西格蒙瞬间就有了转身离开的冲动。
　　不过他也只是想了想，却并没有吱声，马尔科收钱办事，对方又有合约在身，他这时候主动违约，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被动和麻烦。
　　至于想要依靠法律来伸张正义，先不说自己的确是违约的一方，更重要的是，这个世界的正义，很多时候是用金子书写的。
　　“先进去看看情况……”
　　西格蒙握了握拳头，感受着身体中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强化果实正在发挥效果，只要有心，总能找到逃跑的机会。
　　就在这时，庄园的大门缓缓打开，众人穿过荒凉的小径，来到了正门的台阶前。
　　一名穿着黑色管家制服的中年人在两名仆人的陪同下从房间中走出，他的肩膀宽阔，四肢修长，剪裁合体的西装也没办法遮盖强壮的身体。
　　这个男人像一个军人多过像一个管家。
　　“这就是你为少爷新挑选的男仆？”中年人看了车夫马尔科一眼。
　　“样子还行，就是瘦了点儿，带他上去吧。”
　　说完他便转头面向其他仆人。
　　马尔科递给西格蒙一个眼色，示意后者跟他进屋，两人走入正厅，身后传来中年管家的声音。
　　“我要提醒你们，你们服侍的是荣耀的莱斯特家族，在真正开始工作之前，你们首先要学会规矩……”
　　“我是庄园管家伯纳多……”
　　声音渐渐微不可闻，进入到正厅之后，两人顺着楼梯直奔庄园顶层，虽然表面看起来破败，但庄园内部还算整洁。
　　看得出来，这个家族曾经拥有过一段时间的辉煌。
　　“你的运气不错，尼克少爷虽然性格古怪，但勉强还算善良，在他手下工作好过受伯纳多直接管辖。”
　　来到一扇半掩的房门前，马尔科停下脚步，轻轻的敲了敲房门。
　　“是新安排的仆人吗，进来吧！”
　　听到这个声音，西格蒙猛地睁大眼，这分明是个孩子。
　　他推开门。
　　房间有些昏暗，玻璃窗上涂着厚厚的染料，这让整个房间变得光怪陆离，在正对门口的软榻上，靠坐着一名皮肤白皙的金发少女。
　　少女看起来大约十五六岁，穿着保守的贵族服侍，她身子半靠着，蔚蓝色色的瞳孔木然的盯着身前的地板。
　　“一个女装少年？”
　　西格蒙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我承认这cosplay的技术炉火纯青，可即便如此，我也攻不下去啊！
　　“你哆嗦什么？”
　　西格蒙正思索着，耳边冷不丁的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他猛的回过头。
　　在门后的衣柜顶上，一个穿着睡袍，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儿正双手抱膝，蹲在角落里。
　　西格蒙回过头时他正用一种观察动物般的古怪目光打量着他！
　　男孩的大半个身子都缩在阴影之中，只露出了一张毫无血色的面孔。
　　“尼克少爷……他是新分配来的男仆，西格蒙。”
　　“西格蒙，这是尼克少爷。”
　　马尔科的声音适时地从门外传来，听了他的话，西格蒙眨了眨眼，目光在男孩与软榻上的少女之间来回跳跃。
　　这个男孩是所谓的尼克少爷，那么少女呢？
　　脑海中冒出许多念头。
　　“回答我的问题，看到姐姐你刚才哆嗦什么？”
　　小男孩没有动，依旧缩在角落里，固执地追问着。
　　“这里太冷了。”
　　西格蒙如实说道，山庄建在悬崖之上，屋外海风呼啸，虽然寒冷，却也在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
　　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房间里的温度却极低，甚至让西格蒙怀疑自己正处于冰窖之中。
　　“啪。”
　　小男孩敏捷地从橱柜上爬下，跳到地上。
　　“你合格了，至少没露出那种让我恶心的目光。”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卧室走去，“姐姐行动不方便，你去帮我把她抱到床上。”
　　抱一个贵族少女上……
　　西格蒙血气上涌，这真是一个正经工作？
　　趁着迈步上前他飞快地扫视一眼，不远处的贵族少女似乎并无异议。
　　可就在西格蒙弯腰低头的时候，身后却再次传来男孩的声音。
　　“小心一点，别把姐姐的脑袋碰掉了。”
第3章 人偶
　　“啊这……开什么玩笑？！”
　　西格蒙似乎感觉自己的血液逐渐变冷，动作猛的僵住了。
　　“不要发呆，每天这个时候姐姐都要给我讲故事的。”小男孩从卧室里催促着。
　　而这时离得足够近，西格蒙也终于发现了蹊跷之处。
　　眼前的少女没有呼吸。
　　他伸出手。
　　皮肤细腻却一片冰冷。
　　这是个死人吗？
　　这个少年将一具死尸摆在自己的房间，然后病态着玩着姐姐与弟弟的游戏？
　　背脊被冷汗打湿，西格蒙感觉头皮发胀。
　　“不对……”
　　目光与眼前的少女对视，西格蒙发现了其他异常。
　　蔚蓝色的双瞳虽然深邃迷人却没有一丝生机，他握住少女的手臂，用力的捏了捏。
　　在柔软下面反馈过来的是一片坚硬，随后他便在少女的指节处发现了细微的痕迹。
　　“不是尸体……这是一具人偶！”
　　“惟妙惟肖！”
　　“时间要到了，我要听故事，我要听故事！”
　　“不讲故事我就生气！”
　　身后传来男孩的叫喊声，尖锐高亢，在歇斯底里中竟然让西格蒙感觉耳膜发胀。
　　“请稍等，尼克少爷。”
　　西格蒙随口应付了一句，然后伸出手臂，一只搂住少女的肩膀，一只穿过对方的膝窝。
　　“好重！”
　　虽然没有对比，但服用了强化果实之后，此时的西格蒙虽然看起来瘦弱，可力量却已经比普通的成年人强出许多。
　　但即便如此，他猛一发力也感觉身形晃动。
　　“起码是同等身形少女的两倍体重。”
　　如果里面是木头，倒也不难解释。
　　难怪这个小少爷会需要一个男仆，这个重量就算是两个女人一起抬，恐怕也不会太方便。
　　甚至可能在拉扯中扯下什么零件。
　　可附着在外面的这层皮膜呢？
　　除了没有温度，似乎和正常人也没有太大区别。
　　甚至更细腻……
　　西格蒙不敢继续多想。
　　房间里尼克已经早早的躺在了床上，西格蒙按照对方的吩咐将少女放在了他的身边。
　　接下来，尼克掰开少女的双手，将自己整个人蜷缩在女孩的怀中，最后指挥西格蒙从旁边的橱柜中取出一张十厘米左右的木质卡片。
　　卡片的表面布满了大小不一凹凸不平的浮点。
　　“插进去！”
　　尼克指着少女的脑后。
　　捏着手中的卡片，西格蒙微微一愣。
　　“你没用过气动留声机吗？”
　　男孩声音尖锐。
　　凹槽、卡片、机器……原来尼克口中的讲故事是这个意思。
　　西格蒙咽了口吐沫，左手分开少女脑后的头发，果然在那里找到了一个浅浅的凹槽。
　　“咔嚓！”
　　他推入卡片。
　　下一秒少女张开嘴，但声音却从她的胸腔中传出。
　　“宝贝，今天我们一起来听一个新故事。”
　　“姐姐的红裙子……很久很久以前……”
　　尼克将脑袋埋进少女的胸膛，同时向西格蒙挥了挥手。
　　“关上门出去，需要时我会叫你。”
　　说完陶醉的闭上了眼睛。
　　明明没有任何恐怖的画面，可眼前的诡异甚至超过西格蒙在循环空间里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