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我很喜欢，所以我不杀。”
叶闻天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是这几天，闻天一脉的东西你究竟教了多少？”
林道子擦剑的速度越来越快，剑身上的铁锈越来越少。
“...闻天一脉、最重要的是精神，只要明白自己追求的是什么，哪怕是最普通的医师，也可以做闻天的传人。”
叶闻天犹豫片刻，苦笑道：“我知道我是一个负罪之人，说出这种话很可笑，但我知道、白子墨他已经符合下一任闻天的所有标准了，这是我这名师父对他的肯定。”
林道子将擦剑的丝绸扔到一边的水盆里，剑身如明镜一般，倒映出窗外的月光。
“呵呵，负罪之人...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林道子横剑于身前长剑，剑身轻颤。
轰——
突然一道惊雷响起，接着，天空涌上了大片乌云，原本还算亮堂的屋子也变得暗了下来。
两人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唯一清晰可见的，是那把颤抖的剑。
“从我仰慕的大剑客，支持着我练剑的大剑仙，变为杀害我父母的仇人，叶闻天！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沙哑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叶闻天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任由那把剑指着自己的脖子。
哗哗——
窗外传来了阵阵雨声，撕破了原本平静的湖面。
雨很大，搅得人思绪不宁。
“叶闻天。”
林道子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肩膀变得格外沉重。
“给我一个让你活下去的理由。”
第一百三十九章 ：无常（2）
白子墨愣愣的站在树下，抬起头看向那无穷无尽的枝枝叶叶。
雨水在叶子上流动着，汇成更大水球，落下、落下。
雨水早已将白子墨的衣服给浸湿，但却无法洗去白子墨内心的那股苦闷。
又有人要从自己身边离开了。
白子墨的身体轻轻颤抖着、不知是因为空气中的寒气，还是那不可避免的事实。
自己的父母为了不拖累自己选择结束生命、这让白子墨一度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
而现在这一幕即将重现——为了他的生命，他的师父也将走上同样的道路。
这一次，白子墨还是只能选择逃避。
“小子...”
沐海拍了拍白子墨的肩膀，看着面如死灰的白子墨，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是了，这应该就是最好的办法，师父留在那里等死、其他弟子和云落就在藏剑阁，林道子也没有理由对他们动手、而他只需要一股脑的逃出去就行，逃得越远越好。
白子墨再一次感受到了现实的重压——他并没有因为拥有了独特的异能而成为世界的主角，他只能继续随波逐流，比他强大的，依旧可以肆意夺走他珍视的东西。
这不是童话故事，注定不会十全十美。
“该...继续走了。”
沐海低声道。
白子墨回过神来，抬起手擦掉脸上的雨水，对卧在一旁的白子羽招了招手。
“子羽...”
白子墨看着白子羽的眼睛，里面倒映着自己的身影——还是和那时一样，弱小不堪。
他和白子羽是在第一代沉全浸式游戏里相识的，那时的游戏还存在着一些未被检查处的漏洞，而白子墨就是那个漏洞的受害者——在进入游戏后，该漏洞会导致玩家失去现实的记忆、如果没有外界干扰使使用者强制脱出，那么使用者就会一直呆在游戏里、像一个NPC一样。
白子墨在游戏里加入了一个宗门，和彼时的白子羽在同一师门下、被誉为宗门内的两大剑道奇才，成为这个不大的宗门振兴的希望。
可游戏始终是游戏，诞生的目的就是让玩家来玩的、没过多久一个玩家接到了剑魔的转职任务，任务条件就是屠杀三个小型宗门，而白子墨他们的宗门、不幸入选。
白子墨还记得，那位师父用毕生修为将自己和白子羽送出去时的庆幸和慷慨赴死的无畏。
如今回想起来，叶闻天的做法和那时候自己的师父如出一辙。
“哥哥...”
白子羽将脑袋塞进白子墨的怀中，他能体会到白子墨的感情、可这一次的无力感和痛苦，他却没有办法和白子墨一起承担。
两行泪水顺着白子墨的眼角滑落。
“唉。”
沐海叹了口气，其实叶闻天的死早已是定局，即使林道子不杀他，以叶闻天的身体状况，也很难在坚持下去。
因为他清楚，叶闻天的修为，十不存一。
“走吧，不要让叶长老的一片苦心付之东流。”
“嗯...”
白子墨点点头，整了整自己的斗篷。
啪——
一个瓷瓶从口袋里掉了出来，白子墨愣了片刻，捡起瓶子。
一粒溢着丹香的，黑白相间的丹药从中滚了出来。
那是叶闻天留给他的混元丹。
白子墨举起丹药看了看，师父的话再次浮现在他的耳边。
“这是闻天一脉最重要的传承，三天之后服下，你就是下一任闻天了。”
白子墨的眼睛一点点睁大，张开了嘴，却只能无声的嘶吼。
他终于明白了。
为何药材并不珍贵的混元丹会是闻天一脉的最终传承，因为这里面是叶闻天的毕生修为。
“如果...我吃了它，能不能救我师父？”
白子墨低声自言自语道。
“嗯？”
沐海还没有反应过来。
白子墨看着混元丹，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沐海恍然，顿时慌张起来：“不可，这丹药还没有和你师父的修为完全融合，你的身体无法承受的！”
但为时已晚。
白子墨将丹药塞进自己嘴里，咽了下去。
这一次，他不想再带着遗憾东躲西藏，就算以后他有了复仇的能力、那又如何？
失去的不会再回来。
哈——
白子墨吐出一口长气。
黑色与白色光在白子墨的体内闪烁着，即使是在外界的沐海和白子羽也能看到那一道光从白子墨的身体里透了出来。
混元丹内叶闻天所有的修为一涌而出，疯狂的流窜在身体里。
好...疼！
白子墨晃悠了几步，半靠在一旁的树干上。
感觉...身体好像要被绞碎了一样。
白子墨咬了咬牙，一道白色阵法出现在他的手中。
痛觉干扰！
白子墨捏碎了阵法，几道白色的流光落在他的身上，封住了他的所有痛觉。
“你...疯了，你会死的！”
沐海不可置信的看着白子墨。
“师父说我是个很温柔的孩子，只有他这么说过，这样、我怎么能丢下他一个人走呢？”
白子墨气喘吁吁的直起身子，脸色已是一片苍白。
“...对不住了，我不能让你回去。”
沐海咬了咬牙，忍住眼中的泪水、长棍一扫，向白子墨捅去。
叶闻天的死已是定局，他不能在辜负自己朋友的期望，让白子墨回去送死！
白子墨左手单掌前伸，挡下沐海的棍头，右手从虚无之中拔出了云竹剑。
剑气生——。、
无数裂纹从白子墨的脚下向四周蔓延，沐海只觉得棍子另一端传来一股巨力，接着、他手中长棍就倒飞而出。
沐海后退几步，双手虚握、阴阳棍如有灵一般，在半空中稳下棍身，再次向白子墨扫去。
劲风袭来，白子墨上身后仰，剑身刺地稳住身体，才堪堪躲过这强势一击。
空门大开！
沐海瞳孔一缩，阴阳棍以迅雷之势飞回手中，随后直刺而出——
一点破神庭！
长棍刺破雨幕，强烈的气劲荡开了周围泥水。
阴阳棍点在白子墨的小腹上，如山岳直面而来，白子墨倒飞而出、身体陷进身后的大树之中。
“...下手会不会太重了？”
沐海有些犹豫的看着白子墨，希望这一棍能让他冷静下来。
“白子羽——”
一道声音从树干中传了出来，沐海再一次横棍于胸前，警惕的看着从树干中走出来的白子墨。
“哥哥！”
白子羽惊呼一声，向白子墨飞奔过去，但他还没有扑到白子墨的身上，就化作几道灵光融入白子墨的身体之中。
“借你的力量用一下。”
白子墨感受着体内再次暴增的力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即使是痛觉干扰在这些暴动的力量的干扰下也难以维持。
如果不是白子羽融合时同时使白子墨的身体狐化，怕是下一刻白子墨的身体就要崩溃。
“放弃吧，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想从一个剑圣手中救下你师父？能不能清醒点！”
沐海怒喝道，全身气势藏于一棍之中，当头砸下。
镜——台——明——
剑气化作屏障，轻而易举的挡下了沐海的全力一击。
“怎么可能！”
沐海惊呼一声，但他还来不及抽身后退，下一刻就被一条狐尾抽开。
四条狐尾白子墨身后摇曳着，白子墨的身体一击半兽话，猩红的光在他的眼中闪烁着、半透明的灰色狐爪，狰狞的长角、星界侵染与狐化同时使用，白子墨现在的实力，已经到了远超叶闻天的境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