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在喻封沉的脑子里绕了好一会儿才消失,他晕晕乎乎看向旁边,发现不仅是江霜伶,就连一号这个鬼物都满脸难受。
“是镇上最高的钟塔。”这次,没等两个体验师发问,一号就放下捂耳朵的手主动道,“一旦响起来,就说明有大事宣布……太特么吵了,真烦。”
“谁宣布?”喻封沉立刻抓住关键。
“……镇长。”在提起镇长这个词的时候,一号有些不确定,因为自从他熟悉的镇长爷爷死了之后,新的鬼物镇长,他还从没见过,只闻其声。
从最高钟塔传出的钟声响彻整个枯镇,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今天有几位特殊的贵客光临小镇,有失远迎~为了几位游客的观光体验,请所有原住民及普通游客待在室内,不要在街上游荡哦~”
她的声音像全服喇叭一样传遍了上空,语气很是俏皮,但其中夹杂着威严,喻封沉甚至有种整个小镇突然肃静的错觉。
喊了两句话后,女孩的声音就没再响起,倒是街边真的更加安静了。
“特殊游客应该是我们吧。”江霜伶喃喃道,“这个就是镇长?她想做什么?”
这番“全服广播”听上去,似乎在为他们扫清街上的障碍。
……
从商场偷来的汽车性能十分不错,用它做交通工具后,宁枫他们的行进速度瞬间拉快了很多。
宁枫从杂货店里找到一张新的小镇地图后,他们就按照地图上的提示,绕过了一些高危地区,从复杂的街道中穿过,仅用了三个小时就经过了大半个镇子。
车窗半开,宁枫无所事事地看着风景。
不得不说,枯镇本身还是很漂亮的,它的建筑风格和现实中的东西方都不同,混搭感很强烈。
在和平的表象之下,每一处砖瓦都透露着一种特有的诡异,很容易让人陷入焦虑和恐惧,氛围令人兴奋。
宁枫觉得,如果它是一个真正的旅游景点,说不定真能吸引很多心理有问题的游客前来参观,别人他不敢说,起码他自己,再拽上喻封沉,他俩反正都不是什么心理正常的人,来旅游应该很合适。
……
在上一个自由通话时间中,车上的几人从江霜伶口中得知几小时前喊话的鬼就是枯镇现在的镇长。
得益于此,各个街道上真的不再出现游荡的鬼物,他们一路上畅通无比,可以说,只要他们不主动进街边店铺和住房调查,就几乎不会遇到危险。
习惯了这个镇上突如其来的恐怖,清闲下来的宁枫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他完全理解“镇长”发言的动机——这是在平衡游戏难度啊!
这个镇上的情况太复杂,鬼物种类太多,尤其是各种怪谈和诅咒,简直防不胜防。
谁还记得这是个3分游戏,谁还记得他们一开始只是一群被灵异爱好者群选中进行灵异探险的学生啊!
明明只是想去蜡像馆拿个摄像机而已,也太难了。
所以为了游戏照常进行,宁枫猜测,是体验师系统出手,将前往蜡像馆之前的难度下调了。
“呵,不愧是3分游戏,在剧情节奏上辣鸡的一匹,搁现实中,免费的我都不玩。”他小声哔哔,全落在了江孑冷和楚老板耳朵里。
“虽然是3分游戏,”楚老板低沉的嗓音里透着一丝疲惫,“但是难度比起我曾经经历的一些3.5分3.8分游戏一点都不输。”
“评分并不全看难度。”江孑冷靠在车后座,姿态上放松了很多,他眼睛是独特的一片漆黑,如同深潭,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给喻封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人捉摸不透,“游戏的内容、节奏也是重要因素,哪怕一个游戏有五分的难度,情节垃圾,也只能得到四分甚至更低。”
“嗯,这个游戏一开始提到的人设,我们基本上就没遵守过,感觉它就是想试验人设的可行性,结果植入规则不好,失败了。”楚老板一边开车一边道。
“人设?什么人设?”宁枫奇怪地问,“我怎么不记得?”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和白猫打赌,今天他更一万,我更六千
宁枫的问题让楚老板沉默下来,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不顾正在开车,楚老板伸出一只手在宁枫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我凑,你干嘛。”论身手,正常状态下的宁枫还真不是楚老板的对手,再加上没想到会挨打,宁枫连躲都没来得及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打你一下看你是不是鬼物假扮的。”楚老板信口雌黄。
其实他作为一个精通伪装的【伪装者】,这个游戏中鬼物的伪装并不能迷惑他,他一眼就能看出宁枫就是本人,只是想趁机扇他一下过个手瘾,当然,在宁枫反应过来之前,他必须转移话题:“你自己看看进入游戏以来的系统提示。”
“呵呵,我看你就是手痒。”然而宁枫已然揭穿了他,理了理头发,重新把有些凌乱的头发在脑袋后面扎了个小啾啾,“……所以,这就是喻封沉说的遗忘?我到底忘记什么了?”
宁枫开始在脑海中查看过去的信息,突然翻到了关于人物设定的部分。
他长长的微卷刘海搭在眼睛旁边,感到不可思议。
他的这段记忆就像被删掉了一样,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而且,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个想法也随之出现:
哪怕他现在想起来了,过个三五分钟,他又会忘得一干二净。
就像患了阿兹海默症一样,很多记忆如常,却偏偏总有一些事情一遍一遍重复也记不住。
“这种和记忆有关的修改,不是我现在接触过的任何单个鬼物能做到的,反而有点像催眠,真有趣……”宁枫嘴角牵起一个笑容,好像对这个现象非常感兴趣。
江孑冷似笑非笑,眼见宁枫找到了记忆中遗忘的部分,突然道:“有个问题我想很久了。”
“什么?”楚老板问道,宁枫也收回了注意力。
这个家伙很少主动说话,平时都不知道暗搓搓在想些什么,能让他困扰的问题,或许会很严重。
“一个人难道只会忘一件事吗?”江孑冷拉着兔子耳朵,“一般来说,如果是精神错乱,不可能只出现遗忘一个片段的症状,这一点,宁枫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这些精神症状,曾经作为精神病医师的宁枫应该最为熟悉。
“你的意思是?”宁枫正是觉得这个状态很奇怪,才感到事情有趣,此刻,他隐隐从江孑冷的话中听出了一种提醒意味。
“我……你太蠢了。”谁知江孑冷停下了话茬,“喻封沉也因为记忆问题无法联系,如果能联系到他……”
“别这样说嘛,我蠢,所以你发现了什么就要明说呀?”宁枫笑眯眯地转身趴在椅背上看着车后座的江孑冷,这个游戏中,江孑冷也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贡献,简直是在打酱油,现在还说他蠢?
等等,怎么可能?
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的宁枫突然瞳孔一缩,意识到一件本不应该出现的事。
江孑冷怎么会打酱油呢?
他第一次遇见江孑冷是在一次活动游戏里,那次游戏背景在西方一座受到诅咒的游轮上,游戏规则偏向体验师之间的对抗,最终,十个体验师之间只能活下来一个。
活动游戏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死亡后有复活机会,所以游戏里才会有这么强制性的死亡。
那一次,他眼睁睁看着一个一开始并不起眼的男孩子在最后露出狡猾的尾巴,而当他意识到这才是他最大的对手的时候,其他体验师已经在这个男孩的设局中,以各种方式出局了。
无论是在酒窖的炸弹,还是其他诅咒的手法,看起来都是其他体验师主动为之,可他在调查的时候才发现,那些体验师就像一个个棋子,游戏的进程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按照男孩的预期推进,最终,该死的都死了,只有宁枫略微脱离了男孩的掌控,得到了1v1的机会。
他开始找那个男孩的藏身之地,而就在找寻的过程中,他意识到自己的路线仍在男孩的计算中,他发现的蛛丝马迹都是男孩主动留下的,就好像,在这个男孩的面前,他也是一个棋子。
这个男孩最恐怖的地方就是算计和布局,以及对游戏元素的利用,或许男孩对心理活动的敏锐程度不如宁枫,但在大局的掌控中,宁枫感到了十足的压力。
如果他是个正常人,必然会被拿捏的死死的,连反抗都没有的彻底输掉。
还好,他是个精神病。
疯子的脑回路和行为永远不能以常理对待,最终他还是找到了男孩,那一次,硬生生拉着男孩同归于尽。
他非常忌惮江孑冷,而江孑冷也同样忌惮他这个精神病。
仅仅是第一次认识,就让宁枫感受到江孑冷的胜负欲和能力,这样的人,怎么会在游戏里打酱油?
“江孑冷,难道你是……不对,你不是。”
车窗外的冷风灌进车内,让宁枫清醒了不少,他的白色大褂缓缓浮现出一点一点红色血迹,让楚老板眼角一抽。
“宁枫!”楚老板踩下刹车喊了一声,止住了宁枫朝恶灵状态变化的趋势,“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