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宁枫这么说了,他就接受这份好意吧。
喻封沉往房间里走,这是艾尔酒店的大床房,房间比一般的五星酒店还要精致豪华,主色调是简约白和奶蓝色,电视电脑投影仪一应俱全,甚至连健身器材都摆在角落。
各种绿植点缀在房间各处,布置的很适合长期居住。
一张天蓝色大软床横在房间中央,房门对面,半开了一个格子的落地窗将玻璃外的夜景收了进来,却隔绝了闹市的喧哗。
喻封沉不由得走近窗户,从落地窗向下望,冬天的冷风吹得他脸上刺痛。
他望着马路被房子分割成一条一条的,灯火通明,车流有序地在路上行驶,整个城市都充满了生机。
“零点已经过了。”宁枫坐在大床上,抱着枕头嘀咕,“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间段来,会不会趁你洗澡的时候偷袭?”
“怎么偷袭,把恐怖片里浴室惊魂的那一套搬过来?”喻封沉放弃了看风景,看了看空调遥控器,没开空调,只是把落地窗的活动格给关上了。
“说不定呢。那么问题来了,我先洗澡还是你先洗澡?”宁枫纠结啊,一副苦恼的样子
喻封沉刚想说“要不我先”,就听宁枫来了句:“干脆一起洗得了。”
“你有病啊!”喻封沉忍不住笑骂了一句,他真是服了,宁枫喜欢逗他的这个习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把他当萌新对待呢?
“害,我可不是有病嘛。唉开个玩笑嘛,那你先。”宁枫随意地朝喻封沉摆了个“你请”的手势,喻封沉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包装袋,里面是用来换的衣物。
他拿着包装袋进了浴室,打量了一下环境。
整洁和配置不用说,浴室的门是不透明的,洗手间和马桶、淋浴间隔着一道滑门,足够隐私。
灯打开后亮堂堂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出事的样子,他进去后关上门,脱了衣物站到淋浴喷头下,调节了一下水温,热水便一下子打在他头上。
他轻轻呼了口气,感觉身体里的疲惫在热水冲刷下一扫而空。
但是好心情没能坚持太久,很快,他就皱起了眉头。
水温转凉了,水流在下水道口转了几圈下不去,逐渐堆积起来。
“不会吧,真要搞这套。”喻封沉心里惊了一下,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关了水,朝下水道口看了一眼,里面一片漆黑,可能堵了头发。
喷头关掉后,只剩下滴滴答答的滴水声,喻封沉还伴随着一种隐约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以他的听力,竟然没听出源头在哪。
他习惯性开启感知,却突然发现,感知失效了,就连通灵之眼、梦境空间这样的能力也用不了了。
“敌人中间有可以抑制别人能力的体验师?这能力有点太强了吧。”他心里嘀咕,皱着眉打量了一下湿漉漉的自己,伸手把湿答答沾在眉毛下的刘海顺成了个背头,不至于挡眼睛。
要真是有个体验师能看到现在的他,这多尴尬。
突然,浴室的门被人打开,喻封沉隔着滑门侧耳倾听,门开之后,没有脚步声。
“你洗好了没啊?”滑门外传来宁枫的声音。
喻封沉没急着回答,沉默了一会儿。
“唉,你人呢?不会已经出事了吧。”宁枫的声音显得很诧异,喻封沉仔细听着,随后轻笑了一声。
“原来你没事,怎么不答话害我以为你出事了,准备给你买棺材呢。”
宁枫秉承着一贯的毒舌,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喻封沉听得清清楚楚,宁枫的声音就从滑门另一侧传来,近得仿佛贴在门上,而浴室门打开的时候,没有脚步声。
“我叫什么名字?”他问。
“喻封沉啊。”宁枫的声音起了点变化,“竟然在确认我的真伪,果然有事,我要进来了。”
说话间,滑门开始打开,喻封沉看见宁枫的手扒着滑门边缘,手上,涂着红色指甲油。
“彭!”他迅速反方向用力,止住了滑门要打开的趋势,他盯着那只涂着红指甲油的手——那分明是女人的手。
“你干嘛呢?快打开。”宁枫的声音还在继续响起,配合着一只女人的手,让喻封沉感到有点反胃。
“开门,你躲在里面没用,万一他们设的陷阱就是从里面来的呢?”宁枫的声音坚持不懈,喻封沉看见一只纤细的脚已经从滑门打开的缝隙里伸了进来。
脚趾甲上也涂着红色指甲油。
有东西正在想办法进来——这个念头在喻封沉脑海里生出,
如果换个人,这时候肯定死死固定着门,绝不让外面的东西进来,可他沉默一秒,放松了堵门的力度,甚至顺着开门的方向一拉。
宁枫的声音戛然而止,涂着红指甲油的手和脚也消失不见,喻封沉看着滑门外,外面是洗手池、镜子、扶手、软凳,浴室主门并没有开,这里空无一人。
只有滑门外侧上留了一个血手印。
喻封沉一言不发地擦干身体,换上裤子和衬衫【沉】,试着拧了一下把手。
打不开。
他试着叫道:“宁枫!”
“宁枫,在不在?”
一片沉默,没有人回答他,这也是意料之中。
第一百八十四章 惊魂夜(下)
宁枫的声音消失了,周围只有那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咕噜咕噜的冒泡声。
喻封沉又拧了拧门把手,余光撇到了镜子,他的身体僵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头顶悬挂着一双脚。
灯光再此时受到了干扰,忽明忽暗起来,过了几秒,砰了一声,像是灯泡炸开,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片昏暗。
喻封沉盯着镜子,那双脚就在他头上悬挂着,至于脚上方的景象,从镜子里看不到。
纤细苍白的脚指甲上涂抹着红色的指甲油,毫无生机地垂落着,那指甲油似乎涂多了,像浓稠的血液一样缓慢的下渗。
黑暗影响了喻封沉的视角,他的眼前有些模糊不清。
“咕噜咕噜”的声音越来越明显,他终于听到这声音是从何处传来的了。
缓缓低下头,他的脚下已经被一片血色占据,从下水道里不断地往上冒着血液,让整个卫生间都快被淹掉。
“我不是让你放我进去的吗?你为什么不开门?”他的头顶传来幽幽的女声,既凄凉又悲怆,“为什么你不开门?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开门?如果门开了,我就不用被烧死了……”
“好烫啊,我好烫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女声一直重复着,一直重复着,仿佛在倾诉她积怨已久的心情。
“既然没有人开门,那你就来陪我好了。好不好?好不好?”喻封沉头顶上的双脚晃了晃,上面的东西像是弯了腰,一双同样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向下伸出,带着冰冷的触感,包裹住了喻封沉的脸颊。
“呵,开什么玩笑呢?”喻封沉没有躲避,任由这双手摸着自己的脸,眼神中看不见任何的恐惧,只有平静。
“你是在拒绝我吗?你是在拒绝我吗?你为什么不开门?为什么你们都不开门?”上面的东西呜呜地哭起来,指甲缓缓伸长,仿佛只要喻封沉说出拒绝两个字,她就会杀掉他。
“谁说我不开门了,我不是给你开门了吗,是你自己跑掉了啊。”喻封沉轻轻笑着,抬手握住了自己脸颊旁边的那双手中的一只,他感到手的主人似乎愣了愣。
“你的死已经是既定的事实,那时候没有人给你开门,而现在就算我给你开了门,你也一样活不了,你要的根本不是开门,只不过是别人拒绝你的那一句话而已。”他握住那只手的力道突然加重,然后往下一拉,一个浑身焦黑的身影惨叫着跌落下来。
这是个女人,没有头发,浑身上下布满了被烧焦的痕迹,只有双手和双脚还算完好。
被拉下来之后,女人睁大了没有嘴唇的嘴巴,惨笑道:“原来如此,开门也没有用了,开门也……没有用了。”
“不过你让我有点眼熟,我想想……”喻封沉蹲下来打量了一下这个烧焦的女人,脑子里翻找着能想起来的所有记忆。
“对了,我21岁生日那天看到过一个电视报道,报道上说有一个女人在酒店房间里被活活烧死,由于房门被高温灼烧得变了形,没有人能打开,所有人只能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房门里尖叫。就是你吧。”
“还有人记得我?竟然还有人记得我,那就算了……”
女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和地上的血水融为一体。
“我当然记得你,你也遇不到别人了,因为你只存在于我的记忆中啊。”喻封沉轻声喃喃道,“这个幻觉有点意思,可惜不够真实。”
“现实中的我怎么会因为没有灯而看不清黑暗中的东西呢?”他向前摸索了一下,触碰到了冰冷的镜子。
下一刻,他挥出拳头,直接朝镜子砸了过去。
“哗啦”一声,镜子碎裂了,碎片飞溅的到处都是,而他的手指关节上被划破,鲜血直流。
镜子后面不是墙,是一处黑幽幽的洞口,里面像雾一样搅动翻滚。
“这种幻境是根据我的记忆和印象来够简单,所以会出现由我记忆里的**化出的鬼物,也只能出现我看到过的东西。”喻封沉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拉到幻境里面的,但他很清楚这种幻境的破解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