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邻星纪元 (仓央雪儒)

　　在悟空客观的看来，这迂腐的有些笨拙的师傅，对自己最大的仁慈，莫过于，左手拿禅杖倦了，就换右手，右手累了，就换左手，仅此而已。有次在贫瘠荒芜的路上，达摩有幸捡到一枚飞鸟遗落的果子，他没有中饱私囊，更没有赏给他的清瘦卷毛的徒弟吃，而是双手捧着，送到了长鬃飘渺的白马嘴边，为此，孙悟空还恨了他师傅好几天，期间不停忍着，闭口半个字都不吐。
　　孙悟空又道：“师傅，不久之前，您还埋怨我不给你找些食物吃，现在食物马上就能手到擒来，怎么也不见你喜悦涟涟，反而皱起眉头来。”
　　达摩浅叹气息，缓缓开口，道：“阿弥陀佛，为师少吃几顿饭又何足挂齿，只是举目望去这茫茫尘世，当下又有多少困厄不平者，因穷苦而饥馁死去，因遭孽而含冤九泉，因欲深而迷堕渊薮。这大唐虽已踩于脚下，这长安亦近在咫尺，不知那深藏宫禁轩宇之中的当权者，又能悟释几何，体民几分呢？！”
　　孙悟空目睹到嘴唇皴裂，袈裟泛黄的师傅，先前那眼神迷离着的莫名悲伤，倏忽间又为某种坚定的秉持所取代。孙悟空愈来愈看不透他的师傅，他到底只是个虚与委蛇的凡夫俗子，还是心念黎民的得道高僧。也许只有到了长安城，才会找到他想要的答案吧，抑或是这答案早已昭彰了许久。
　　师傅徒儿和白马，在康定城门临禁夜开始的最后一刻，走进了城里，正式踏上了大唐的边境。街上的往来行人，寥寥无几，家家户户门可罗雀。
　　师徒与马三人，走着，看着，这大唐期冀已久的风土人情。或者在悟空看来，马就是马，是不入流的畜生。然而在达摩看来，天地间的一切生灵，既已存世，皆为平等，花草鱼虫，魑魅魍魉皆为人，人亦是飞禽走兽，一花一草中的一分子。
　　就在那青石街转角处，一家客栈的店小二即将要封上最后一块鸡翅木门板之时，孙悟空眼疾脚快，用破败露着卷毛脚趾的茫鞋，抵住了门板。多日未曾饮水的他，声线变得沧桑而尖锐，急道：“店家，开一扇缘门可好，我们是从西域迢迢而来，去往长安面圣的僧人，多日不曾化得斋饭，甚至滴水未进，还望给点斋饭，并找个地方，留给我们歇息，明日一早天未吐白，我们就走。”
　　体态微微臃肿的店小二，看到浑身披毛的样子，先是愣怔了片刻，遂后脸上露出，也许是忙碌的一天以来最真诚的笑意，操着一口不太熟练的汉语，笑道：“如今是七月流火的炎夏，你怎么还穿着一身厚重的毛衣，不怕捂出热痱子吗？”
　　孙悟空见状，便也跟着笑了起来，瘦削的脸颊，露出洁白的牙齿，道：“小哥，你有所不知，我在路上得了一种厉害的风寒，故而穿得这么厚实，等明日天亮以后，就去药铺抓药吃。”
　　店小二道：“哦，原来如此啊，只是我们这里没有多余的空房了，只剩柴房有张硬床，勉强能应付过夜，不知道二位高僧介意吗？”
　　孙悟空依旧保持笑脸，道：“不介意，不介意，多承施缘。”
　　店小二道：“那你先把马拴到后院的马房吧，马房的邻侧就是拆柴房，你们先进去收拾一下，我这就给你们拿吃的来。”
　　孙悟空回道：“多谢，多谢，有劳小哥了。”
　　遂后，孙悟空拴上了白马，并把柴房也收拾了干净。
　　悟空忽道：“师傅，这都是您业果高深的福报，今晚我们才这么顺利的就找到了住处，再也不用睡在蚊蚋叮咬的野外了。”
　　达摩道：“你这猴头，什么时候，学会了拍马屁，不过你这与人交际的能力，确实提升了不少。”
　　孙悟空听到师傅少有的褒赞，停下捉着身上虱子的手，再次露出洁白的牙齿，连锋利的獠牙也一睹赫然，在这欢愉的氛围里，孙悟空忍不住便翻了两个筋斗。


第八十章 秦楚汉
　　在重重楚汉围军的困锁下，白起临危不乱，指挥有度，终于将兵力几倍于己的敌军，撕开了一个缺口。刘邦此刻正在城墙之上，与文相萧何督军观战。当白起率军突出重围的那一刻，刘邦彻底乱了方寸，大惊失色，嘴巴吞吐支吾向身旁的萧何问道：“爱卿，这，这，这可如何是好，他竟然给突出去了！萧何虽也惊异，但是面容依旧故我淡然，不急不迫，拱手而道：“大王莫急，只须命韩信派兵切断秦军的突出队伍，然后再行包围，各个击破即可。”
　　听到萧何沉稳有度的良策后，刘邦刚才白皙的脸孔，似乎不觉间平添了少许红润。刘邦站直了身姿，重新理了理衣襟，面色故作肃然，道：“就依爱卿所言，孤就不信，煮熟的鸭子还能让它飞了！。于是，传令官挥动令旗，向韩信传示上喻。韩信得到刘邦的调配令后，立刻命令副将亲率后备军五千兵马，向白起那正在突围宛若长龙的队伍，猛击而去。白起处在突围队伍的中间处，刚从里面突围出来，却不料楚汉竟还有五千精锐后备军，那想必就是刘邦的护卫禁军了。
　　正在突围的猛狼秦军，终究还是被楚汉这始料不及的一刺，斩断了突围的步调。先前的围军缺口，迅速合拢包扎，将剩余的半数秦军，牢牢锁死在里面。白起见状，急速心忖：“楚汉的精锐这么一来，想要把余下的部队救出来，已无可能了，只能率余部继续向外围长袭，向正在拦阻秦军援军的敌军背部猛攻过去，与援军会合，这样才能挽狂澜于即倒。”思绪一略，白起率众迅速向外围奔袭。
　　韩信眼见白起欲要逃脱，即刻命令五千精锐追击。秦军纵马向南而驰，身后茫茫黄沙卷起，黄沙未落，楚汉精锐的追击马蹄声又至。白起回首远望到，楚汉精锐亦步亦随，只好留下三千兵力，以此迟滞。天水湖畔沉寂已久的蝉声，忽而在此时聒噪起来，仿佛在为这两支精锐的交锋，吹起号角一般。蝉声方止，秦楚汉的精锐之师便交织厮杀在一处。
　　蝉声又起，几度哽咽。
　　刘邦为了更加清晰的把控战局，在一众亲卫的搀扶下，登上了城楼上的了望塔。当望到楚汉精锐成功切断秦军突围队伍后，刘邦欣慰的点了点头。当又望到秦军余下兵马，与楚汉精锐胶着厮杀之时，一抹忧惧之色，不觉间又遍洒眼角。不知囿于塔高，抑或忧惧过度，刘邦双腿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扶住塔楼阑干。身处一侧的萧何见状，忙命人搬来一把紫檀嵌双金龙纹圈椅。刘邦坐于椅子上，长舒一口气，转脸面向萧何，似有哀戚道：“爱卿，一定不能让白起给跑了，不然我楚汉危矣！”
　　萧何听闻刘邦的切嘱，默默心忖：“派去追击的虽是楚汉精锐之师，但白起所率之部，亦是精锐中的精锐，想要追击而破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此时战场之上，秦军六万五千兵马，楚汉联军十万兵马，终究孰胜孰负，余下只能听从天意了。”萧何一番思忖过后，缓缓宽慰刘邦，又像是在宽慰自己道：“大王，秦军兵寡，此战我军必胜。”刘邦看了一眼始终淡然自若的萧何，无声转颜，继续督战，脸上一片漠然。
　　韩信此时正处于包围圈的边沿，远望极目处，楚汉精锐已与秦军余部厮杀开来，想要追击白起的希望，已然渺茫。遂后，命包围圈抓紧收缩阵型，将余下的半数白起亲军，迅速绞杀，如此一来，才能应对接下来秦军主力的反攻。楚汉联军以盾牌护身，向里不断推进阵型，并用枪戟狠狠戳杀秦军余部。秦军余部多为骑兵，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难以施展一身跃骑武力，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逾七千兵马就被屠戮殆尽。
　　高坐于塔楼之巅的刘邦观到此况，忧惧许久的眉梢，被一股窃喜冲散开来。
　　韩信并没有被短暂的胜利冲昏头脑，倏忽间，便将困锁秦军的阵型，转变为防守阵型。而此刻，韩信又接到了刘邦主动出击的命令。刘邦以为韩信会听从调令，即刻发兵，相反，却迟迟不见韩信有所行动。刘邦震怒之下，命传信官亲自出城，前去发出质疑。韩信回禀：“秦军主力近五万，而且皆为精锐之师，我军很难将其一举歼灭，不如退入城中，坚壁清野，敌军久攻不下，自然退却。”刘邦不顾韩信劝谏，依旧命其主动出击，命传信官斥道：“如果此役不将白起斩于麾下，我楚汉又能苟活多久，目下主动出击是最佳良机，孤把城楼上羽箭校尉军一并交付与你，用特制的箭簇，务必把白起击杀于马下，白起一死，军无主帅，秦军必乱。”
　　韩信无奈，只好命楚汉联军变防守阵型，为主动进攻阵型。
　　而极目的远方，白起率余部七千逾众，奋起马蹄，像飓风般席卷入，前来阻挡秦援军的三万楚汉联军。三万楚汉联军均为新募集的新兵，并在前后夹击之势下，阵型迅速瓦解。白起率护卫秦军，抡起金色枪戟，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所掠之处，断肢残臂，凌空而飞。不到两柱香的时间，三万联军无力阻挡秦军夹击之势，向后溃败而逃，至联军溃逃之际，死伤达两万逾众。白起与前来支援的五万大军正式汇合，开始收拢起队伍，摆出防守的阵型。因为距离大汉城池不远处，便是韩信亲帅的楚汉七万主力，因此他并没有命令部队加以追击，也没有急于摆出欲要主动出击的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