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昆仑，打开白纸黑线的地图辨认好方向，凌灵脚踏金光纵身飞掠。
远方，夏侯凰躺在宽阔的虎背上，两只脚搭在白虎身侧轻轻摇晃着，手中拿着椭圆的石头对着天边的夕阳看了又看。
石头里有一道暗影，每当她敲击石头外壳的时候，那道影子都是微微颤动一下。
她明白临走前对方那句话的意思了。
这真的不是石头，而是一颗蛋啊！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烤了吧！
理智却告诉她：不可轻易毁伤生灵。
二者纠缠不休，你来我往，最终理智勉强赢了下来，轮回重生了六十多次的不朽之龙幸免于难。
再次想到昆仑和玉帝，那一双黛眉不自觉间又皱了起来。
她记忆里的昆仑可不是这样的，还有玉帝，连一柄剑都打不过，竟然也敢称帝，简直不知所谓。
若不是他们实在弱的有些可怜，夏侯凰真想直接以犯上之名将那群人和那个地方直接清理掉。
天色渐昏，她眺望着远方的白雪皑皑的山峰，不知不觉见又失神了。
感受到身上的小主人没了动静，白虎立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它很想立刻冲进旁边的河流里放肆地打个滚，只可惜小主人还在背上，它不敢打扰。
于是，白虎缓缓地伏在地上，伸出舌头舔舐着前腿上的发毛，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小心翼翼。
明月初升，月光皎洁，星光洋洋洒洒，照得这处小平原上一片明亮。
倏地，一缕金光乍现。
白虎耷拉在草地上的脑袋骤然抬起，身躯却纹丝不动。
一对虎目牢牢锁定突兀出现的人影，唇角颤动，露出修长锋利的犬齿。
凌灵没有看它。
他的眼神直接锁定了虎背上的那道身影。
虽然金红凤凰袍变成了风衣，可那身衣物的材质，还有振翅欲飞的凤凰，以及那玄奥的意境都是做不了假的。
还有，那张望着远方失了神的面孔，虽然年龄看起来小了些，神态也有些娇憨，可是她的五官凌灵真的太熟悉了。
尤其是她的眼瞳和眉毛，此时看去很是柔和，但凌灵偏就从中领会到了冰寒与凌厉之意。
曾几何时，夏侯凰单凭一个淡漠无情的眼神杀，就让凌灵和无数其他弟子们通体生寒。
虎死威犹在，况且现在还是一个大活人。
只是平白无故地变小了。
凌灵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安抚下狂跳的内心，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
白虎还在瞪他。
到了近处，凌灵双手叠合向前伸出，跟着深深弯腰一礼。
“弟子凌灵，恭迎师尊！”
白虎龇牙咧嘴，眼里的怒火几乎要把凌灵直接点燃了。
他的音量并不高，但在寂静的夜空下就显得有些突兀起来。
夏侯凰回神。
她看着凌灵微微蹙眉，眼中光芒闪动。
凌灵微微抬头，看到那绝美的眼中闪动起来的灵光，一时竟又紧张起来。
几秒钟的工夫，在凌灵的感觉中仿佛过了好几个世纪。
只见夏侯凰坐起身来，打了个哈欠，随后重新看着凌灵，蹙眉间双唇微微开合。
“你是谁呀？为何称我为师？”
凌灵愣了。
他紧盯着夏侯凰，眸中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师尊竟然不记得我了？
凌灵的第一感觉不是慌张，而是大呼失策。
早知如此，他还那么着急忙慌地做什么？不妨寻个由头将她带回家里，好好相处，慢慢成长，未来总会有机遇的不是？
不得不说，离开修仙界这几年，凌灵别的不敢说，贼胆是真的大了。
眼见凌灵盯着她眼都不眨，夏侯凰有些生气，眼眉一转，威势顿生，她剑指点出，赤金色的凤求凰闪现出来，剑尖直指凌灵。
“你的眼神我很不喜欢。”
相同的句子，相同的语气。
当年，她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一字未改。
凌灵：我差点也去见墨菲斯托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短暂的醒来,冲动的惩罚
海岸别墅。
凌灵忙前忙后地给夏侯凰奉上各种新奇的物件，夏侯凰虽是初次接触，但只要凌灵稍微说上几句，她总能非常快速地掌握要领，继而举一反三。
他一个动作就让夏侯凰相信了自己真的与她之间确实有关系。
凌灵抬手贴上凤求凰本体的剑身，顿时，赤金仙剑剧烈颤抖，像是久违重逢后激动无比的老朋友，剑身一转就贴上了凌灵的胸口，剑刃锋芒自主收敛，彼此之间亲昵得非比寻常。
这一幕叫夏侯凰放下心来的同时，也令她眉间皱得更深。
凌灵一把就将仙剑推了出去，那紧蹙的娥眉才渐渐舒展。
此刻，夏侯凰脱了鞋蜷曲在沙发上，手中捧着平板电脑点来点去，古井无波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喜怒。
凌灵做贼一样瞥了一眼她的脚。
夏侯凰瞬间眼神一转，凌灵立刻低头，如芒在背。
再抬头时，夏侯凰把脚藏进风衣下遮盖得严严实实，继续一言不发地看着手中的屏幕。
凌灵回想了一下方才的经历，终于发现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
不对啊！凤求凰可是有器灵的！
那是与自然生命一般无二的剑灵。
为什么刚才表现得像个二愣子一样，就知道抖，却一声不吭？她不是最爱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吗？
难道……
凌灵咽了咽口水，斟酌半晌，试探着小声询问道：“那个，师尊？”
“说。”夏侯凰头也不抬地回道。
“剑灵呢？”
霎时，夏侯凰微微抬头，眼神淡漠如霜：“什么剑灵？”
“凤求凰，它有剑灵的。”
“哦，与我何干？”
凌灵噎了个半死，顿了顿才道：“师尊，是你把凤求凰带过来的。”
这下可好，夏侯凰直接摇头：“不清楚，不知道。”
凌灵服了。
就算是失了记忆的一丝念头，也仍然还是那个搞不定的师父。
不过至少有一点值得凌灵欣慰。
以前，凌灵休想在夏侯凰面前提及“凤求凰”三个字，那简直就是作死。
现在不同了，他连说两次，夏侯凰没有半点反应。
这也算是进步了……吧？
很快，时间来到凌晨零点。
当墙上时钟的三根指针一起对准正上方的时候，凌灵忽地全身汗毛倒竖。
豁然抬头，只见夏侯凰放下了电脑，她的身体恢复了成年人的带下，也穿上了鞋子，衣服变成了红底金丝凤凰袍，发髻上玉簪流苏微晃，倾城的容貌中盛放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眼眉如剑，所蕴藏的凌厉之势直叫人身心俱寒。
她站起身来，转身之际，言语轻盈地道：“石头，跟我来。”
凌灵起身跟上。
走到屋外，夏侯凰眺望着天边的圆月，如葱般的玉指勾动着月华，顷刻间汇成了一小团水珠。
“这里与家中虽有相似之处，但更多地方大不相同。”
凌灵好似回到了修仙世界，脸上笑容不自居地浮现，轻声应道：“确实如此，此地规则奇异，无道无尊，掌控更多的能量便能直接登上更高的位置。”
夏侯凰弹指，水珠化作一片雾气降落到草坪上，很快就被植物所吸收，垫脚的不起眼小草顿时生机焕发，转眼长高了数倍。
“你呢？”她淡淡问道。
凌灵剑眉微扬，“师尊，弟子不曾懈怠。”
夏侯凰不置可否。
少顷，她粉唇微启：“有人动了我的念头。”
轻描淡写的话语里充斥着杀机。
凌灵眼睛一瞪，眉心剑印闪烁：“谁？”
“不知，暂不理他，待我离开之时，再去好好拜访他一次。”
“离开？”
夏侯凰转头看着他，嘴角勾起，“怎么，你以为我是来带你回去的？”
凌灵茫然地看着她。
难道不是？
“自然不是，我只是看看你还没有活着，你那剑灵整日吵吵闹闹，整个宗门都不得安宁。”
说到剑灵，凌灵不得不问上一句：“她没来？”
“你很想她？”
“没有的事！”
“呵呵，我把她封在了后院的剑碑里。”
凌灵暗暗咋舌。
剑灵到底是有多吵闹啊。
为什么没有别的想法？别闹了，她就在面前呢，你想死吗？
“我不会在此逗留太久，每当月圆之时我会醒来，若有疑问便积攒着一并道出，赤金剑你莫要再想，它会带着我的念头回去，虽然只有一丝，但也不可轻抛。”
凌灵愣了愣，苦着脸道：“师尊，为何不带我？”
“你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吗？二十八星宿大阵虽然格局小了些，但以你的眼光倒也还算不错。”
“可是我想早点回去。”
“回去做什么？”
“成仙。”
“你早就可以了，为何徘徊？”
“尘缘。”
“缘可解了？”
“未曾。”
“呵呵。”
“……”
凌灵有些不服气，又道：“师尊为何不久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