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生村地处偏远,条件落后,一部分村民去乡镇县城务工,有了一定经济能力之后,陆续迁了出去,留下的很多都是老人。
十几二十几年前,周边村落的学龄儿童还会到渡生村集中上小学,最多时,学生足有一千多名
随着乡镇化进程的不断推进,临近乡镇的村落纷纷合并,将教学地点放在乡里。
地处偏远的渡生村小学也渐趋没落,两栋双层教学楼,大大小小加起来足有二十多间的教室,却只剩下四名学生。四个学生中,还有两个是从更偏远村落赶来上学的。
孟奇希原本只是支教青年,阴差阳错就在渡生村小学干了十年,从代课教师,变成了民办教师,再变成整所学校里,唯一的在职教师。
坚守,奉献,成了他的代名词。
半年前,他染上怪病离奇逝世,村民们却发现自己连他的祖籍在哪都不知道,只好将他安葬在后山上。
李昂默默倾听着石苗有些思路跳跃、杂乱无章的叙述,在脑海中拼凑出了中年男子孟奇希的一生。
“孟老师对我们可好了,不过他不怎么喜欢说话,一直一个人住在校舍里,自己做饭。”
石苗吃着李昂给他的软糖,含糊不清地说道,“村里人打牌也不叫上他。”
“打牌?”李昂眉梢一扬,“去哪打牌?”
“村长家。”
石苗嚼着糖,“以前村里的大人经常一起去村长家里打牌,一打就是一整晚,不过他们从来不让女人小孩跟去。
我妈说我爸爸以前去过一次,半夜就跑回来了。”
“这样啊。”
李昂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对那位看似慈祥和善的老村长鲁贵,更加好奇了几分。
被屏蔽的猫眼,七个月前的死亡事件,染病逝世的乡村教师,六尺之下的任务名....
这村子的水很深呐。
村民石成鹏和妻子修完后院篱笆归来,站在门外把儿子叫了出去,让他不要打扰到客人。
石苗跑出屋去,石成鹏站在门外,看了眼社会青年打扮的李昂,犹豫片刻,沉闷地说道:“我们先睡了,你们也早点睡吧。
晚上,外面可能有响动,不要管就好。
我在门窗上都钉了木板,外面的野猪进不来,里面的防盗门也打不开。
厕所的话,就在楼下。”
“谢了铁子。”李昂点了点头,目送石成鹏一家去了主卧。
————
史元德、余魁、牛建,是三名男子大学生,由于他们学校放的早,就结伴去史元德的乡下老家游玩。
还没等到目的地,就撞上了山体滑坡、受困村中的糟心事情。
三人借宿在同一户村民的二层平房家中,深夜时分,辗转反侧的史元德坐了起来,摇晃起睡在旁边的好基友,
“魁子,魁子,醒醒。”
余魁不耐烦地伸手将史元德的手臂拍开,眼睛都没睁亮,“干嘛啊你。”
史元德继续摇晃好基友,“陪我上厕所。”
“找个瓶子解决一下不行么?”
“不是小号,是大号。”
史元德一把将骂骂咧咧的余魁,还有被吵醒的牛建给拽了起来,“一会儿就好。”
三人打开卧室的灯,走到客厅,厕所就位于主卧与侧卧之间。
史元德急匆匆地跑到厕所一泻千里,余魁和牛建在厕所门外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机。
听着里面噼里啪啦的声响,余魁用脚跟轻轻踹了踹厕所门,“好了没啊,你是要拉死在厕所里么?”
“拉肚子不行啊。”史元德虚弱地说道:“等会,马上就好。”
余魁与牛建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滴答。
微不可查的水滴落地声,从侧卧对面的主卧门口传来。
余魁抬头看去,主卧没有开灯,门口的阴影中站着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好像是留宿他们的村民石德嵘。
“还没睡啊?”
石德嵘的声音,在黑暗中响了起来。
“嗯,我们陪同学上厕所。”余魁直起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他肚子有点不舒服。”
人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滴答,滴答。
石德嵘就像是刚被人从池子里捞出来一样,全身上下都在滴水,在主卧门口的地板上汇成了一条小小的溪流。
余魁惊愕地后退半步,避开水流,抬起头,“老叔,你...”
“嗯?怎么了?”
阴影中,石德嵘的身影歪了歪头,靠在肩上的脖子扭曲成将近90度。
余魁猛地闭上嘴巴,伸手一拧想要叫出声来的牛建,脸色苍白,勉强笑了笑,“没事,我们很快就睡。”
“嗯。早点睡,有什么事情叫我。”
石德嵘的脖子不断歪斜下去,整个头耷拉在胸前,如同软趴趴的蛞蝓。
然而他就像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一样,很正常地转身进屋,随手关上了卧室的门。
余魁与牛建对视一眼,急促地轻捅厕所大门,轻声催促史元德快点出来,
后者提着裤子,不耐烦地打开大门,刚想说话,就被余魁捂住嘴巴,拽着他躲进侧卧,
三人抵住大门,片刻后,门外里响起了沉闷的脚步。
那脚步就像是浸满水的米袋砸在地上一样,沉重,粘稠,每次踩下,就会发出“啪嗒啪嗒”的水声。
三人屏住呼吸,听到脚步在外面徘徊了一阵,慢慢向他们的卧室靠近。
咚咚咚的敲门声,并不清脆,反倒像是有人用头在撞门。
“同学,开一下门。”
门外传来石德嵘含糊不清、像是口腔里灌满了水的声音,“我脖子有点痛,你们能出来帮我扶一下么?
我觉得,它快要断掉了...”
(19号上架,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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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开棺
第二天清晨,三名男子大学生的呼救引起了邻居的注意。
村民们想办法破开大门,拿着棍棒镰刀冲上二楼,发现石德嵘早已没有了鼻息。
他全身上下湿漉漉的,衣服不用拧就有水滴下来。
双脚岔开,手撑着地,就这么坐在侧卧门口,脑袋耷拉在胸前,
脸庞涨成紫红色,暴突的双眼满是血丝,
咧开到耳垂边上的嘴角上扬着,勾勒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闻讯赶来的村民和乘客们,聚集在石德嵘家的一楼客厅里,议论纷纷。
村长鲁贵让村民将三名惊魂未定的大学生带到别的人家休息,
村长的小儿子鲁茂财告诉大家,石德嵘平时就是个嗜酒醉汉,昨天晚上可能只是喝了太多酒,把自己淋湿之后,坐到门外,刚好压迫到自己的呼吸,把自己活活窒息憋死了。
这个说法勉勉强强说得通,毕竟暴雨还在下着,通讯、交通断绝,就算想向警方报案也不可能。
村长鲁贵以“为石德嵘收殓尸体”为理由,客客气气地请乘客们回去,
等到外人走光之后,客厅里只剩下几个较为年长的男性村民。
鲁茂财将大门关上,一位名为鲁鹤的年老村民看了眼死状凄惨恐怖的石德嵘,犹豫着说道:“这是第几个了啊?难不成真是....”
“别胡说!”
村长鲁贵一改慈眉善目的模样,瞪着眼睛说道:“就算真是鬼,我们也有办法!
茂财,你现在带几个人,去把水渠挖开。”
村民惊愕道:“为什么?挖开水渠,田不就全淹了么?”
“没有为什么,你那两亩烂田重要,还是命重要?”
村长鲁贵冷笑道:“只有听我的,你,你们,才能活下去,要不然就等死吧。”
村民唯唯诺诺地低下头去,不敢看向鲁贵。
鲁茂财带了几个人,穿着蓑衣扛着锄头,去到农田中,将昨天刚修好的水渠给挖开,任由阡陌农田被水淹没。
正当他们站在公路上,看着水流淹没田地的时候,
穿着黑色雨衣、用布帛蒙住脸庞的李昂也在远方山脊上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柴翠翘有些好奇地问道:“奇怪....他们为什么把自己的田给淹了?”
李昂摸了摸下巴,随意说道:“可能因为是溪流上游的化粪池炸了,他们就想着节约资源,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些村民在公路上看了一会儿,就扛着锄头转身离去,柴翠翘忍不住问道:“不跟上去看看么?”
“可以,但没必要。”
李昂摇了摇头,“能够屏蔽灵识的‘怪异’,要么是源于渡生村独特的地形地势,
要么是因为这场离奇大雨,
要么是因为某人或是某物。
我不认为这些村民真的知道挖渠淹田的真正目的,与其问他们,不如找真正知道事情真相的人。”
柴翠翘眉头微皱,“你是说,那个村长?”
李昂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渡生村里的怪异之处相当多,在没有解开谜底之前,李昂还不打算对包括村长在内的村民,采取一些较为激进的举措。
他看着远处村民离去,拉了拉身上的雨衣,径直走进了山沟。
大雨滂沱,山林阴暗,羊肠小径两侧的幢幢树影摇曳摆动,像是在为李昂夹道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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