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笑者 (Rongke)

　　韩敬不说话。
　　“好了，别哭了，也别傻坐着了，去抓紧列个你的心愿清单，列好了我们就去做。”张亦弛催促道。
　　韩敬抿着嘴，良久，起身去了卧室，找到纸笔，写了起来。
　　这一举动是一个良好信号，最起码说明了韩敬愿意再去活二十三天，而不是现在就去死。
　　“可别列什么你想去外星球看一看。”张亦弛开了个玩笑，又去客厅把早餐端了过去，“顺便把饭吃了。”
　　“我没心情吃，你吃吧。”韩敬道。
　　“别废话，吃了再说。你要尽可能让身体保持一个最佳状态，精神饱满多好，别把自己快要死了这几个字挂在脸上。”张亦弛再次催促。
　　韩敬只得放下纸笔，先行吃饭。张亦弛的厨艺很不错，不过韩敬没什么心情，吃起来味同嚼蜡。
　　张亦弛站在一边瞥了一眼韩敬身前的清单，上面现在只写了一个愿望。
　　做一名歌手。
　　这是张亦弛接下来首要为韩敬解决的愿望。
　　怎么让他实现这个愿望？昨天已经卖唱成功了，在张亦弛看来，那已经代表韩敬成为了一名歌手。可韩敬现在依然写下这个愿望，意味着卖唱还不够。
　　韩敬尽力吃了半碗饭，剩下的实在没有胃口，张亦弛也没有强迫他吃，便叫他继续列清单，自己去洗碗。
　　洗碗的时候张亦弛想到了个办法，他也不知道有没有门儿，能不能把这事办成，如果办成的话，对韩敬来说，一定会是个难忘的经历，也一定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他存在的痕迹。
　　韩敬还在列清单，倒不是因为他想做的事情非常多，而是他在细细思考自己真正想做些什么。
　　张亦弛用电脑查开了最近有没有什么选秀节目、唱歌节目。
　　如果有，张亦弛会试着打电话联系一下，和对方说明情况。要是节目组同意了，韩敬就可以出现在电视里，让更多人听到他的歌声，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他存在的痕迹。
　　最后张亦弛查询到了两个节目组，他们都是边拍摄边播出的，韩敬说不准赶得上。
　　一个是有手机联系方式，一个是有邮箱联系方式，不过报名都已经终止。
　　张亦弛先借用了韩敬的手机，在外面给第一个节目组拨打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位工作人员，张亦弛很诚恳地开口道：“您好，我希望您能给我一分钟的时间。我有一个朋友，他几天前刚过了十八岁的生日，可同时也不巧查出患上了渐冻症，时日不多。他的身体机能在迅速退化，要不了多久他的手就再也无法弹琴，嘴也很难说清楚话了。他有一个歌手梦，也有着很优秀的原创音乐作品。希望节目组可以考虑一下他，让他去参加一下节目，在他仅剩的一段时光里，能实现人生中最大的愿望。”
　　工作人员回道：“很抱歉啊，我们这边很理解您朋友，但是实际上我们这里的初赛已经录制完成了，晋级选手已经定得差不多，很难再做相关的调整”
　　“好，麻烦您了。”张亦弛道谢后挂断电话。
　　又给已经明确结束报名的另一个节目组发了邮件，这个希望更加渺茫，但他愿意一试。


第157章 起伏
　　趁韩敬不注意，张亦弛发完了邮件，而韩敬也已经初步把心愿清单写好了。
　　写完韩敬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现在大脑还是发懵的状态，自己时日不多这件事，想必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消化。
　　张亦弛拿过清单看了一下，上面列了十来个愿望，但大部分又都被划掉了，仅剩下四个还留着：“那些为什么要划掉？”
　　“我想了想，那些都是想在合适的时间去做的事，如果都堆在一起像赶任务一样，就脱离初衷没有意义了。”韩敬开口，看上去他成熟了许多，“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还有二十多天可以活吗？其实如果能把我想做的事都做了那应该没什么遗憾了。”
　　张亦弛去看清单上仅存的四个心愿。
　　1做一名歌手。
　　2向喜欢的女孩告白。
　　3用一个拉风的方式正式离开学校。
　　4和叔叔一家重归于好，不再心存芥蒂。
　　这四个愿望，除了第一个是韩敬一直以来的梦想，其他的都好像是他在向这个世界做最后的道别一样。
　　有这个年纪男孩的向往也有些质朴。
　　“只是这些么？”张亦弛还是有些惊讶，这些他感觉都不是什么棘手的愿望，愿意去做，应当都能做到。
　　“我其实没有那么想过一个波澜壮阔的人生。”韩敬惨笑，“我就是个普通人啊，我只有些普通人的心愿，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
　　“好，这些我一定会帮你完成的。”张亦弛郑重道。
　　韩敬抬头看着张亦弛，几秒后他站了起来：“你不是说我出现状况的频率会越来越高吗？趁现在还能动弹，抓紧把这些事情都做完吧。”
　　“你想第一个做什么？”
　　“我不知道，看你安排吧”
　　“你有个喜欢的女孩？”
　　“嗯。”韩敬微微点头，“之前没和你说过，主要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总不能什么事都和你说，没人会那样做的。”
　　张亦弛表示理解：“正常，谁都不可能把自己的东西全告诉别人，更何况咱们才认识了一个星期。”
　　“之所以想和她表白，也不是特别想做什么，就是单纯希望她知道吧。以前都是别人表白我，我从没正儿八经和别人表白过。想在这个世界留下痕迹么不是，在她心里也留下吧。”
　　“看来你还挺受捧的。”
　　“都是小时候的事了。”韩敬沉着脸，“今天周六，我可以直接叫她出来。这事其实简单得很，我自己去就行了。”
　　张亦弛斟酌了一下：“这是你的私事，我不做干涉，不过我要陪着你过去，避免你中途出什么状况有危险。”
　　“好，我换身衣服就出发。”
　　待韩敬换好衣服后，两人出发，乘车抵达了另一个小区。
　　那个女孩是韩敬的高中同学，家就住在这里，只不过具体位置韩敬不太清楚。他给女孩打了个电话，没说找她的理由，只是说想和她说点事，会在小区的凉亭等着。
　　女孩答应了。
　　韩敬走到了凉亭坐下，张亦弛在远处注视凉亭，担心他出事。
　　没等太久，一个女孩走入凉亭，坐在了韩敬身旁。
　　虽然韩敬知道了自己时日不多，因此洒脱起来，可和女孩坐在一起时，还是会有肉眼可见的拘谨。
　　张亦弛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两人脸上都挂着浅浅的笑容。
　　应当聊得挺愉快。
　　于是自己放松下来，点燃一支烟，慢慢等待。
　　二十多分钟后，女孩起身，同韩敬告别，然后离开。韩敬又在凉亭上坐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起身，走到张亦弛身旁：“好了，结束了。”
　　“想和我说说么？”张亦弛领着韩敬离开。
　　“就是告诉她了呗。一开始她还以为我是想让她做我女朋友，所以很惶恐，不知道怎么拒绝我才好，后来我告诉她我要离开了，只是单纯想告诉她我很喜欢她，她就不再那么警惕了。她说还挺舍不得我的，我在班里一直挺有趣，少了我可能会不那么习惯。我说，挺抱歉的，到这个时候了才知道其实我挺讨别人喜欢”
　　韩敬笑着说。
　　“是个不错的姑娘，对吧。”
　　“当然了。”韩敬毫不犹豫地道，“我从没见过这么优秀的人，祝她越来越好吧。”
　　“嗯。”
　　整个过程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平常到好似韩敬只是去向女孩要了份学习资料。
　　回去的路上，韩敬一言不发，快到所在小区时，他才又被触动到了什么，有些哽咽地道：“我的人生确实有那么点不完美。”
　　回家韩敬不想吃午饭，且再三明确就算张亦弛做了自己也吃不下，张亦弛没办法强求，只得没做饭，让韩敬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嘴上说的没什么事，脸上也是释然无所谓，但感受出来那个女孩并不喜欢他，再加上身患渐冻症，韩敬情绪又有些不正常了。
　　现在他的情绪很不稳定，时好时坏。好的情况下还勉强能跟平常比一比，不好的情况哪怕知道自己没时间了也还在那里自暴自弃。
　　今天一下午韩敬都趴在床上，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总之就在那里一动不动。
　　张亦弛也没找到个合适的理由开导韩敬，所以没有贸然跑过去劝他振作。凡事还是需要一些缓冲时间，更何况韩敬这样的境地，要三言两语让他不在乎生死，不切实际纯属扯淡。
　　晚上的时候韩敬起床了，看上去不是很元气满满，但也没那么低迷了：“出去吃饭吧，吃点好的。”
　　“怎么，我做的不好吃么？”张亦弛笑问。
　　“好吃，主要是想在外面待会儿，家里太闷了。”韩敬也没管张亦弛答不答应，直接去换衣服了。
　　张亦弛见状，也只得穿好衣服等他出发。
　　今天晚上天气不怎么好，外面下着细雨，有些冷冽。
　　韩敬找了家烧烤店，先点了一箱啤酒，然后把感兴趣的吃的各来了两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