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你有何话说?”
“你是谁?!”
“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
蜈蚣精挣扎狂吼,巨大的声音如雷鸣一般,震得人耳膜生疼。
只是无论它如何挣扎,连绵如山脉的巨躯甩出风雷之声,几如天塌地陷。
那一颗山岳一般的魁首却始终定在空中,在那白衣僧人脚下,纹丝不动。
“无冤无仇?”
“你且看……”
陈亦脚踏蜈首,指向下方:“这尸骨如山,血肉成泥,从何而来?”
“又有多少生灵,填了口腹,才成就你这万丈妖身?”
“他们又有何辜?与你有何冤仇?”
“那都是他们自愿的!”
蜈蚣精狂吼:“乾坤晦暗,神佛皆寂!遍地妖魔,人比鬼恶!人间世何处不是血海滔滔,修罗地狱?”
“我为天生佛种,只要我化龙升天,便可为在世真佛,普渡慈航,解救众生出苦海!”
“它说得也有道理啊……”
下方,道士放下捂着耳朵的双手,点头道。
“对你个头!”
大胡子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
“它自己扮佛扮多了,连自己都信了,你也疯了不成?”
“等它成佛?这人世间的生灵全喂进这畜生肚子里它也成不了佛啊!”
“你们知道什么!”
蜈蚣精巨躯狂扭,吼声如雷。
“当今天子昏庸无道,倒行逆施,朝中臣官私心鬼蜮,攻讦不休,若非本座坐镇朝中,这天下不知道还要乱成什么样,早就生灵涂炭,白骨遍地!”
“如今不过是一座尸山,又有何妨?”
“我无罪!这是我的功德!”
左千户一步踏出,骈指骂道:“天子昏庸,自有忠臣匡扶,朝臣不孝,自有法纪纲常,天理循环,人间事,自有人间道,人间了,如何能轮到你这妖孽倒行逆施,颠倒是非黑白!”
蜈蚣精蓦然大笑:“哈哈哈哈,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是妖!我若生为人,得天地钟灵,又何须用此法?我也想一心参禅悟道,不出百年,必可升仙成道!”
“阿弥陀佛……”
“魔障遮心,执迷难返。”
陈亦摇头:“天道地道,人道鬼道,道道无穷。胎生卵生,湿生化生,生生不已。”
“孽障,休要多言,因果业报,如影随形,你需难逃此劫!”
“左施主,你动手吧。”
陈亦脚下一动,人已从蜈蚣精头上消失不见。
“哼!”
“妖孽!本官今日就要为那些葬身你口腹的人讨回公道!”
左千户见状,已一步踏出。
纵身一跃,所过之处,留下了一串如若实质的人影。
瞬间便到了那巨蜈之上。
身化烈焰,如一团陨石天火坠落。
“轰!”
瞬间砸中巨蜈,巨首之上,出现一道道裂痕。
“嘶吼!”
蜈蚣精吃痛,狂吼不已。
却显然这一击并不足以致命。
“哈哈哈哈!区区凡人,也想杀我?”
“你若不出手,这些蝼蚁是杀不了我的!”
“他们都要死!”
蜈蚣精口中的“你”,自然是让它惊惧到极点的陈亦。
这贼和尚明明有着滔天的法力,反掌间便可镇杀它。
但却偏偏不自己动手。
既然如此,也不必去管,反正在那贼和尚的神通封镇之下,它也逃不了。
不如死前拉几个垫背的!
第504章 暂了
“吼!”
蜈蚣精妖躯一摆,从空中猛地一窜,朝着众人撞来。
“不好!”
“万剑齐飞!”
大胡子剑指一引,数柄金色小剑疾射而至。
“抓稳了!走!”
金色飞剑带着众人,直入高空。
“轰!”
蜈蚣直直撞入大地,一阵地动山摇。
尘烟直入天际。
巨大黑影于其中若隐若现。
“左大人!这老妖怪已经快化龙,妖身强横,硬来是打不死它的!”
大胡子御剑而行,回头高声道:“我来将它元神妖丹逼出,你抓住机会,斩它妖丹!”
也顾不得那高人为何明明翻手可灭,却又不动手。
剑诀一引,身后剑匣射出一道明晃晃的金虹。
“轩辕神剑!”
“疾!”
金虹化出一道巨大圆弧,朝着浓浓尘烟中的黑影疾射而去。
“吼啊!”
金虹瞬间洞穿巨蜈,庞然妖躯迸射出一丝丝金光。
“轰!”
巨影扭动,无数巨大的刀足当空掠过。
左千户与大胡子不断躲闪。
“找到了!”
“这次看你还不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胡子于狼狈不堪中狠狠叫道。
“疾!”
剑指一引,尘烟之中,那巨大的黑影陡然冲出一道金色光柱。
光柱之中,隐隐有一颗斗大的圆珠,滴溜溜转动,上下疾射,左冲右突,一道剑影于其后追逐,紧咬不放。
“就是那里!”
“砍它!”
左千户目光微凝,独臂一翻,背上横刀便已在握。
那一朵美到极致的极乐之花再次绽放……
“吼!”
“天道不公!天道不公!”
“我不甘!我不甘心啊!”
凄厉的惨叫在天地间回响。
巨大的的黑影轰然砸落。
临死挣扎,一阵地动山摇,真似天崩地裂,久久难息。
“嗖!”
一道金虹回掠,敛于大胡子身后剑匣。
看着下方的可怕动静,大胡子额头见汗:“这老妖怪果然厉害,元神妖丹已毁,只余妖躯本能,竟然还这般厉害,个子大就是不讲道理……嗯?”
四周无边黑暗,万佛端坐金轮的异象陡然散去。
还将天地间的黑云迷雾尽数驱散。
尘埃渐平。
那一抹高深莫测的白影,再次出现。
在如同山脉绵延横亘大地的蜈蚣妖躯之前,明明渺小如蝼蚁,却让人觉得如天一般高,那巨蜈才是蝼蚁。
剑指虚引,一道道金色飞剑将其他人都带了回来,重新落到地上。
“千户大人,这是哪位高人?给引见引见啊。”
道士小跑过来,偷眼斜着背对他们,仰头打量那蜈蚣妖怪的白衣和尚,一脸殷勤笑容对左千户道。
“你不是都叫我狗官吗?”
左千户嘴角一勾。
道士眼一瞪:“谁?!谁敢叫千户大人这样的忠义之士狗官?让我知秋一叶知道,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左千户轻轻呵了一声,便不再理他,转身对着其中一个老者抱拳道:“傅大人,左某错信奸人,累你遭受此番劫难,实无颜面,但此番朝中群臣被这妖孽所害,朝廷十有九空,若是传出去,恐怕天下大乱,只有傅大人有此名望,可力挽狂澜,保社稷于倾覆之危。”
这老者满头乱发花白,面下长须纠结如乱草,却也不掩其清臞儒雅之气。
闻言郑重回了一礼,摇头道:“左千户过了,莫说是你,便是老夫,还有这满朝文武,又有几个没有被这妖怪蒙骗?”
“此次若非是千户大人斩妖除魔,只怕……”
他想到之前在妖僧巢穴中,那只剩下空壳的满朝文武,就是一阵怔然。
“爹,如今妖怪已死,一切都好了。”
两个女子一左一右扶着老者,安慰道。
“左大人,”
这时,大胡子有些不耐地打断了他们的家国情怀。
“你……”
他看了一眼仍在打量蜈蚣妖躯,对他们置若惘闻的白衣和尚。
实际上他对别的不感兴趣,只是对于左千户突然间消失,又突然间出现。
而且前后变化,简直是婉若两人。
先前不过是一个武人,武功虽然绝高,却连站在这蜈蚣精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如今竟然变得如此厉害,简直不讲道理。
十有八九,和那个和尚有关。
“燕大侠。”
左千户还没说话,陈亦忽然回过头来。
看着大胡子笑道:“小僧法号三藏,早听闻燕赤霞侠名,十分仰慕。”
“……”
饶是燕赤霞修道多年,早已看淡世事荣辱,听得这话从这俊得不像话的年轻和尚口中说出,也颇有几分受宠若惊。
“大师听过燕某?”
“听过,听过,”
陈亦点头笑道:“曾经的辣手判官,名震关东广西二十六省,如今的散修燕赤霞,法力高深,嫉恶如仇,急人之难,闻名久矣。”
“这个、这个……”
旁边的道士奇怪道:“道友,你脸怎么这么红?”
“呸!”燕赤霞黑脸发红,转瞬又变黑。
陈亦笑道:“小僧有一事,想请燕大侠赐告。”
燕赤霞摆手道:“不敢,大师有事但说无妨。”
陈亦问道:“听闻燕大侠曾降伏了一个千年树妖?”
“嗯?”
燕赤霞不由回头看了一眼那年轻书生,书生也在看他。
“说来惭愧,那树妖实是厉害,燕某法力低微,实在降不得它,而且此妖身后,还有一个法力通天的老妖,燕某虽仗前人遗宝,将那老妖打伤遁逃,也无力诛杀千年树妖,只好用前人遗宝,将其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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