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混血星灵也是星灵,与人类的寿命是存在较大差异的。
不过各论的也无妨……
从内心来说,广白是将自己这位师妹看成是一个没长大的妹妹一般。
或者从心理意义上说,也不大可能有长大的机会?
“无趣得紧。”
“师尊又不在,你老耍些官腔干啥。”
娜伊撇了撇嘴道。
广白笑了笑,没有做声,只是拱了拱手:
“我且先去向师尊禀报战况了。”
便又走进道观里去。
娜伊歪着头瞧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不忿。
“可恶,师尊什么时候也让我出去耍耍啊!”
娜伊如是抱怨道。
但周边的虚空中一边平静,没有往来的沸腾与喧闹。
“你们这群怂蛋!”
娜伊气鼓鼓地说道。
不过很快,她又找到了新的乐子:
一个综网玩家朋友给她带来了一个异域的游戏设备……
…※※※
…※※※
“呼……”
当广白再次从道观出来的时候,已然过去了大半天。
他四处看了看,没瞧见娜伊的身影。
又想到刚刚师尊的叮嘱,一口浊气不由得缓缓吐出。
广白自然知道,道观里的并非是真正的长者,而是祂的一个凡性化身。
他是长者,但长者并不仅仅是他。
对于一些长者认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广白直接来此汇报就是了。
当然,长者认为“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是令广白感到头皮发麻的事情。
譬如:某个世界被邪恶神祇的爪牙所污秽、入侵,又或者哪里出现了超过当前位面处理极限的超自然天灾。
什么叫如履薄冰?
广白现在感觉自己出门都有几分战战兢兢的味道。
凭借长者的法器之力,他已经教训了复数的邪恶神祇。
他不再有时间和精力,去关注那些凡物的动荡。
他需要干涉的,是一个或复数个世界的安宁与存亡……
那些狂热的、期许的眼神,让广白觉得如坐针毡。
他并没有滋生出任何的狂妄和傲慢,他只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和德行与自己当下所处位置的不匹配。
他不是神,甚至连传奇都不是。
他只是一个侥幸的凡人罢了……
也许,这是一场更为漫长的试炼……
偶然,广白也会这样想道。
从茫然到欣喜,再到迷惘……
广白觉得自己是一个侥幸的家伙,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天命之子。
他只是侥幸罢了……
但总有一天,他再也无法侥幸下去。
我必须更加努力和谨慎。
广白在心里暗暗想道。
他知道自己所挽救的,不是一个个苍白的字眼或死寂的星体。
那是无数的、连他的目光都无法望到尽头的智慧生命……
这是一种莫大的压力。
师尊啊,您为何认为渺小如我,能够承受这种重任呢?
广白忍不住看向苍穹。
就好像在那一刻,他能够透过重重叠叠、无穷无尽的梦境世界。
隔着那宛如晶壁系之墙般厚重的黄铜空隙,看到那浩瀚虚空之外的橘色身影……
“
长者所之谓微小,重矣。——翡翠纪元1年1月18日《广白记》
”
…※※※
…※※※
在幕后布局,似乎是一件颇为麻烦的事情。
但如果只是躲在后面摸鱼,却也很爽了……
虽然广白当前处理的这些事情,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可窝在世界树下的易春,仍然能够感受到一种难以描述的舒爽。
大概,于他而言,这是比作为棋手更有价值的东西。
当然,也不能说广白的行动毫无作用。
处于易春时间线之中的位面,其内部征伐易春向来不管。
但至少整体的和谐与生命的维系,是能够保障的。
简单来说:虚空邪神的无尽bb大概率会跳过这里,燃烧的远征也无法烧到这里。
他们所经常出现的问题,一般都是其内部的文明玩脱了……
对于智慧生命来说,这是极为常见的事情。
智慧的诞生,就意味着创造与毁灭的双生。
而广白所干涉的,则是处于易春时间线之外的位面。
这种干涉,可以视为一种外在领土的开拓。
对于易春这般的存在而言,开拓领地并不需要旗帜或者行政组织的干涉。
在对面的位面,并没有相关同等概念的生命所干涉的情况下。
在易春或者与他的时间线有着强烈关系的个体或者物品,对其进行了一定影响之后。
该位面的时间线,会逐渐自然而然地被易春的时间线所收束、包容。
也许,是时候了……
世界树下,易春的神性意识中忽然涌现出些许悸动。
自他从懵懂中觉悟之后,便一直延伸着自己的凡性与概念。
多元宇宙的时间线滚滚向前,无尽的时间交织中,积淀、沉浸……
现在,它即将绽放……
第590章 于是乃成
世界树下,易春褪去神性的光辉与狂野的力量。
金色淡去,尽显本来面目……
易春凝视着虚空,虚空照射着他的模样。
此刻,他恢复到了他仍是一个凡物时的形态。
那张占据他当前所经历的时光,或许不到万分之一的脸庞,平静地注视着浩瀚宇宙。
在凡物所无法窥视的伟大领域里,时间的力量像潮汐一般涌来。
就像群鸟见证凤凰的诞生,就像游鱼汇聚在雏龙的身旁。
是交汇,是交织,也是无上的绽放……
易春微闭双眼,他陷入某种与时间停滞不同的超然寂静中。
隐约间,有锁链不时摩擦发出的窸窣声响。
是牢笼吗?
易春否定了这个答案。
他生来完整,自非囚徒。
那,应是他如同体内脉搏般澎湃有力的回荡!
于是,幽暗中有光浮现。
就像陡然从冰冷、干燥的空气中,忽然进入温暖、湿润的池水里。
难以形容的舒畅与解脱,一种昏沉的、圆满的睡意逐渐浮现……
那里,有老人望向旁边老猫的慈祥。
那里,有伤者望向前边身影的感恩。
也有黑暗中,瑟瑟发抖的惊恐和绝望。
也有血色里,欣喜若狂的决斗与厮杀。
在铅色的天空下,一遍又一遍徒劳和重复的尝试。
在翡翠的幻梦里,一次又一次失败与艰苦的磨砺。
那是他的过去……
笼罩在冰冷的雾气里,回望时似有几分不那么真切的模糊……
而如今,他将迈出那一步……
他将拥抱那并不完美的自己……
…※※※
…※※※
“老师?”
底下学生的叫声,让台上正发呆的老讲师拉回了现实。
他苍老的面孔深深地凝视了一眼,这些年轻的、或多或少都能叫出些名字的学生。
心里暗暗暗盘了一下教学进度。
时间不早也不晚,倒也不会耽误他们的学业。
“铃铃铃……”
就在这时,下课铃声如时响起。
初时觉得烦躁,现在倒也听出几分难舍的滋味。
“就讲到这里吧。”
老讲师将书稿对折做好了记号,也不收拾。
只是又望了学生们一眼,便缓步出门。
黑板上棱角分明的辅助线,似乎也有几分决然的意味。
身后见讲师忘了教案的学生,正拿起去追。
再出门时,只见到一片熙熙攘攘,却再无老讲师的踪影……
…※※※
…※※※
“把头发扎起来!不是之前就告诉过你们了吗!”
导师训斥着几个低垂着的女生,远处猫在车床附近偷听的男生忍不住对视一笑。
天气实在太热,实习车间里的风扇搅得风仿佛都带着火辣的味道。
几个没吃过苦头的小女生,自然有些忍不住。
隔壁机床倾倒冷却液的声音,在略显封闭的实习基地颇为沉闷。
不过,主宰一切的,还是锉刀此起彼伏的声音。
那是夹杂着汗水和铁屑的微妙味道。
在这里,性别已然被模糊成发量的区别。
导师盯着几个正拿锯条不上算、怼着铁坨猛操练的男生看了许久。
在发现一个男生反着锯齿锯了半天之后,终于忍不住上前小力扇了他的后脑勺一记。
都实习好几天了,连锯齿正反都还没弄明白,显然之前逃课逃得有些多。
忽然,导师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
一直用余光关注他的学生,忙放下手中的家伙。
但手上满是汗渍与油污,见导师没倒,便只做出了一个试图搀扶的动作。
导师难得没有训诫他,只是告诉他回去把挂在铁坨上的卡尺收好。
以后遇到意外,先记得把手下的东西处置好再说。
在学生们略显担忧的注视下,导师脚步平稳地离开了。
议论纷纷的言语中,窗外的蝉鸣似乎愈发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