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他搬哪去了?!”靳文范张口,一股酒气从他嘴巴传出。
江婉捂住鼻子,拉过靳文范:“我给你讲!”
临近日落时,靳文范找到了向学进的隐居地。他悄悄在简陋的木屋外往里看,向学进正拿着一只小白鼠给它注射。
看到向学进不知悔改的样子,靳文范怒从中来,一脚踢开木门:“向学进,你还想干嘛!”
两人撕扯中,向学进跌在工作台上撞倒很多瓶子,屋子里瞬间燃起火。爆破声响起,火势越来越大。
靳文范喝过酒尚未清醒,他想抱起向学进往外逃,但怎么也抱不动他。
向学进半昏迷,他拉着靳文范的袖子说:“孩子,我无力跟你争辩。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懂,所有人都会懂。我期待那天的到来,可惜注定看不到了。你走吧,如果可以,帮我照顾女儿。”
木屋燃烧起来,眼看着屋顶要落下,靳文范扔下向学进哭着往外跑。他知道自己的选择很自私,可父母只有一个孩子,为了他举债累累,他得好好活下去。
跌跌撞撞跑出一段距离,靳文范远远看到向阳从另一侧跑过来。向阳看到木屋起火惊呆了,奋不顾身想要扑入火海,风卷着一个火龙直袭她面部。
向阳后退一步踩到石子滚下山,撕心裂肺的嚎哭震彻天际。
“我永远无法忘记向学进面对死亡时平静的脸,无法忘记向阳的奋不顾身和撕心裂肺,跟他们比起来我是个懦夫。每一天每一天每一天,我活在愧疚中不能自拔!”靳文范流着泪低吼,大力喘息着,似乎只要一口气没喘过来随时可能丧命。
方远成赶紧俯身帮他抚背。
靳文范渐渐平静下来,他接过方远成递来的纸巾擦干眼泪,沙哑的嗓音继续说:“现在我懂了,可惜已经无法挽回。你们这一代人也许不能理解,现在的生活多么得来不易,这正是他所期待向往的。因为我,他永远没有机会看到,永远没有!”
向学进为什么能平静面对死亡,是不是早就不堪活着。他为什么宁可冒险还继续坚持搞研究,真的那么值得坚持吗?这两个问题困了靳文范一辈子。就像一个魔咒,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魔咒。
“再见到向阳,是一年之后。”靳文范说。
靳文范从饭馆回家,他终于考上大学,刚跟几个同学庆祝完。
远远看到向家的院子敞着门,附近有些人探头探脑指指点点。一个脸上包着绷带的女孩正从院子往外搬东西,由身形和眼睛观察,应该是向阳。
靳文范控制不住又想起那天的情形,向阳的脸应该是被烧伤了。
他不敢靠近,不敢上前询问向阳要去哪里。靳文范想过照顾向阳,甚至以后娶对方,可是他没有勇气。靳文范告诉自己,为他付出一切的父母不会同意,身边的朋友会因此远离。
或者,还有一个不敢承认的理由,少年慕艾。又或者,源自心底的恐惧,他害死对方的父亲,怎么敢跟人家的女儿朝夕相处。
这一年,靳文范常常失眠,他怕睡梦中不小心说梦话道出真相。承认吧,他就是一个自私的胆小鬼,也是逃过法律制裁的万千罪人之一。
靳文范以为,事情会随着向阳的离开结束,没想到江婉很快找上门。
江婉又一次在路上堵住靳文范,把他拉近一个胡同里:“向学进怎么死的?别紧张,我知道你没钱,也不跟你要钱。向阳走了,他家那么大的院子总不能空着吧?”
“你想干嘛?”靳文范警惕地看着江婉。
“我姐死得早,如今向学进也死了,他家遗产是不是有我一份?”江婉脸上有些得意,“当初爸妈说姐姐嫁给靳文范是掉进了金窝窝,就我看着不像好事,若是好事怎么能没我的份?什么搞研究造福人类,什么开放专利帮助国家进步,我呸!”
似是想到说偏了,江婉赶紧进入正题:“我去政府闹了几次,他们说遗产没我份,给我赶出来了。明天你跟我去,跟他们说说向学进是什么人,想办法免了向阳的继承权。你要是不去,我就把你的事情说出去!”
七月的天太阳正烈,靳文范却感觉堕入冰窖。尽管不懂法,他也隐隐觉得江婉的要求很无理取闹,但是——他不敢不去。
“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天。”靳文范满脸羞愧,“我跟江婉到政府部门,还没说话就被人赶了出去。”
一个戴眼镜的老者,十分痛心地颤抖着指向两人:“你们怎么敢私自进人家里打砸,如果没有这些事情,向先生怎么会进入荒山发生意外。国家正需要这样的人才,可惜还是比你们这些破坏者晚一步找到他。”
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女人走过来,她脸上全是愤怒:“走,你们赶紧走!江婉,你简直忘恩负义。没有靳文范夫妇接济,靠你和家里那个好吃懒做的男人怎么能带孩子生活得这么好!”
被人戳到痛处,江婉的面容阴晴不定,她故作恍悟喊道:“我记得你,总去我姐家里找姐夫,说什么搞学术,我看是乱搞吧!大家来看啊,这个破鞋的姘头死了,她拿我撒气呢!谁来捉她去游街!!”
有些路人好奇围过来,江婉干脆坐在地上撒泼打滚,靳文范站在一旁看着老者和中年女人气得颤抖,恨不得把脸塞进衣服里。
之后,他又被江婉拉着去闹过几次,直到开学才终于逃离她的魔爪。对靳文范来说,最怕的事情就是放假回家,因为他不想见到江婉。
为了早点搬离原来的住处,靳文范努力学习,终于在工作后第二年换了户口,单位也给分了房子。
把父母接走后,靳文范总算松口气,他昧着良心不再去想向学进父女。很幸运江婉再没出现在靳文范的生活中,几年后他有了贤惠的媳妇和可爱的孩子。如果不是半夜时长惊醒,他正过着自己一直期待向往的生活。
“终于有一天,报应来了。同一天内,我的父母、媳妇、孩子遭遇车祸,无一生还。我在他们的坟前问老天,明明做错事的人是我,为什么要他们来还债。”
方远成在心里回答:因为,好人往往没有好报。
“失去所有亲人,我也不想活了,可我是个胆小鬼,自杀的勇气都没有。我每天浑浑噩噩在单位混着,不求上进。直到三年前得到神奇的平板电脑,我很兴奋,这是一种指引。”靳文范停顿住,眼中放出光彩,就像一个执着的信徒:“老天把那么神奇的东西送到我这个罪人面前,它在提醒我,是时候做点什么了。”
☆、无知者罪(三)
随着年龄和见识的增长,靳文范越来越觉得,他被人利用了。
这不是为了洗脱罪责的借口,他这样告诉自己。江婉听说向学进的事情,没再管他要钱,反而引导他去砸向学进的家。说明,她有更大的图谋,比如有机会得到更多钱。
江婉得意的时候说漏嘴,搞研究、专利。当初不明白,现在想想,江婉明显知道向学进不是搞邪恶研究,却告诉他可能是制造鼠疫。
靳文范恨,他恨自己年少时的的无知与自大,也恨江婉这个始作俑者。靳文范不确定自己被赋予何种使命,他觉得可以从铲除江婉这个败类祸害开始探索。
“你看过平板电脑的介绍吧?只能用于写作。当我找到江婉的照片用平板电脑拍照又输入她名字,人物小传没有反应。起初我以为她已经去世,那时候我一度迷茫,直到看见活生生的她在公交车上殴打不给让座的女孩,我才知道自己想错了。人物小传之所以不显示,因为我心里对她有杀意。”靳文范话音一转,开始告诫方远成:“真是可怕的黑科技,我不知道它从哪来,你以后一定要谨慎使用。好在,从诸多限制来看,它本意上不是制造邪恶。”
方远成看着眼前垂死的老者,只觉得他可怜又可恨。
房间里安静下来,靳文范的故事还没讲完,他需要平复心情。方远成心里有些猜测,忍不住问:“我记得人物小传里有记录,方美美的母亲就是江婉吧?难怪您把她写进去大纲,当初我看到,以为您要写小明星上位的故事。”停顿一下,继续说:“方美美收到的威胁邮件?”
“你很敏锐。我原本想利用邮件将方美美和江婉都弄来古镇,让她们参与进王冠案被判刑。没想到,那天随便在外面逛逛恰巧遇到方美美,之后的一系列事件都是意外。很可悲吧,有了黑科技电脑,我依然被命运玩弄着。”靳文范赞赏地看了一眼方远成,继续说:“还有一点没讲完。”
江婉的人物小传无法记录,靳文范迷茫过一阵子。那会儿刚得到平板电脑不久,他经常观察记录身边的人,甚至于有些容易引起关注的陌生人。一次巧合得知已经成为大学教授的老同学,对一个同样丧偶的商场售货员动心。他把两人的名字写在人物小传上,发现他们都对彼此有意。
靳文范将两人录入人物小传,通过平板电脑在关键时刻参与其中,他们最终在双方儿女的祝福下步入婚礼殿堂。而靳文范自己,也因为将故事改变成剧本一炮而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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