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大盗 (割以永治)

这些内容的讨论在开头一段时间就像吵架一样，有人冷讥热讽，有人当场大打出手，更有人恨不得立即返回领地来上一场痛快的战争――经过倡议者的有心斡旋和有力调解，到了最后，大家还是理智的选择了以和平的方式来解决争端：虽然反复扯皮是一件很令人头痛的事情，但是无论如何，总好过在那家伙手下公然吃瘪。

这是地底世界亡灵君主们的第一次碰面，谈不上愉快，甚至可以说是唇枪与舌剑火力全开的交锋。不过在迪尔的历史中，这次会议后来被视为亡灵议会的雏形――倡议者埃迪格里高利，也就是如今的【天灾之主】陛下，亡灵议会会长，渐渐将这种会议变为了一种常态。在此后的数百年中，最初的那批亡灵君主有人陨落，有人战亡，但是迪尔并不缺少出色的后辈，艾兰迪亚历（大陆历）478年，白骨圆环选举法案通过，以一条硬性的实力标准划线，亡灵议会的席位调整为了二十席――除格里高利陛下之外，还有十九位正式议员，以及数十位候补者。

但是当下，仍在迪尔的亡灵议会正式议员只有十八位。三年之前，议员斯派克卡尔文被驱逐了。然而很让人费解的是，他的那个席位，议长埃迪至今没有同意让其他的候补者上位，也没有露出丝毫取缔这个席位的意思，每一次例行会议，就那么让着一张宽大的座椅空在那儿。

斯派克卡尔文――

一整天的试验研究工作已经结束，埃迪格里高利徘徊在他的宫殿卧室中，口中不断念叨着这个名字。他现在所处的是一所宽敞非常的房间，有着高高的穹形吊顶，最顶部的星状魔法灯盏在头上洒下一片明亮的光辉，房间中央，虽然摆在一张由纯粹黄金打造的雕花大床，但是这里的主人却根本没有让它发挥应有的作用――身为巫妖，死灵化的躯体并不需要休息，亡者们虽然在他们的居所中保留着这件家具，但大多只是缘由于生前的习惯――

格里高利陛下，现在议员们称为“议长先生”的埃迪大人，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走了上百趟后，终于一屁股坐在了床头――髋骨隔着长袍与黄金床铺相互摩擦，坚硬的感觉分外硌人，可他并不在乎这些。

他微微仰着，这张失去原有功能的家具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他伸手将其中捆成堆的一叠推了开来，然后将脑袋放在了上头，这是一种压迫肩部的蜷缩姿势，不过这倒让他的佝偻驼背身形感到了些许舒展的惬意――很久之前，他还是一位身材挺拔、玉树临风的巫妖的时候，他以优雅的举止和谈吐在整个迪尔的亡者世界中著称。但是自从经历那一次意外后，他受到了不可治愈的重伤，像标枪一般笔直的脊背变成蹩脚匠人手中最低劣的弧弓，驼背虽然并没有人敢于嘲笑和议论，可是他心中的痛苦却是难以排遣，随之而来的，曾经心中的严格自我要求也开始慢慢松懈了下来。

就是受伤之后的这些年，亡灵议会内部的矛盾又重新露出了苗头――拥有共同意志的迪尔才是真正的迪尔！若是任由矛盾计划，这个统一的强大国度大概很快又会回到最初的样子罢！

他在金色的魂火中回忆着驱逐斯派克卡尔文这件事情。引据法典条文，从程序和细节上来看并没有任何的错误，但他还记得当初议会判决通过时，斯派克怒气冲冲离席的模样――作为迪尔亡灵最为资深的亡者之一，他了解斯派克。

在那一年，斯派克卡尔文还是一位很不错的小伙子。相对其他的巫妖来说，他虽然性格内向沉默寡言，但是他的实力进展，隐隐有着和天才之称的安格斯罗森塔尔并驾齐驱的趋势――议会中的其他议员都是一些老家伙，他们的实力多年以来已经停滞不前，而这两位在白骨圆环法案后成为亡灵议会议员的年轻亡者，正是迪尔的希望所在！

埃迪格里高利沉心思索：一个个议员的性格、说话方式以及和斯派克卡尔文的私人关系，起初选定的说服人选一个个的又被排除，但这十八位正式议员的名单被他从脑海中翻过去之后，他一时竟找不出这么一个适合执行任务的人手来。

“复生者试验”不容有失，他想了想之后，一个骨碌从床头跳下来，他决定了：使用灵魂附身前往诺戈说服斯派克！再为他额外开辟一条通道，让他安全返回迪尔！


第8章 脱狱的佣兵

五名人类从白色石头墓碑的下方钻进了地洞，地洞起初一段的空间并不开阔，连挺直身子都很困难，五人不得不选择蹲下腰来，以一种细碎的小跨步行进――因为身为女性的缘故，安吉拉略为娇小的身材在这样的环境下倒是占有特别的优势，而最前头，身材矮粗壮实的米奇，对于这种狭**仄的空间，看起来更是像一只活跃的土拨鼠一般。

他撑着一块“盾牌”挡在身前，防护可能的危险。这原本是同伴诺曼身上的铠甲甲片，正好是胸前最为宽大的一片，钢铁的曲壳边缘一路磕碰着，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他们五人从高塔地牢中离开时并没有携带火把或者油灯之类的照明工具，只好就这样的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这条地洞的崎岖程度简直令人发指，对于高瘦而单薄的兰克来说，他差不多将身子弯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米奇听到后头“咚”的又一下响起，他知道，安吉拉的这位长弓手弟弟又碰到了脑袋――

脑袋撞上墙壁的声音，就是这样子的。因为，刚刚进入地洞时，他也同样不小心过，可他现在并没有一点儿糟糕的心情。

“兰克，你脑袋上已经撞出多少个包了？”

脱狱之后，米奇的话语好像变得多了起来，他嘿嘿一笑，又说道，“我觉得，你可以找罗文要上他的头盔。”

“诺，这个给你，兰克。”

听到米奇如此说道，处于最中间位置的罗文递过了一个仿佛乌龟壳似的玩意――这是一顶军团制式步兵头盔。在第六次埃塔战争时，战败溃逃的士兵们在战场上跑得漫山遍野，武器、铠甲、头盔等等任何增加负重影响逃命速度的东西被丢得到处都是，塔西亚人拾去了一些，乡野之地的农夫也捡到了不少，有些胆大敢于混水摸鱼的流浪佣兵也在战场上淘到了不少好货。

在以往，这些制式装备几乎不存在面向平民销售的可能――他们五人都是来自拉齐斯的佣兵，彼此之间异常熟悉，各自的身家底细倒是知道得非常清楚。

兰克接纳了米奇的建议，这一下可好，“咚”的声音变成了“当”了，撞击的回音震荡在这地洞的狭窄空间里，直让五人耳朵嗡嗡作响。

“耳朵里塞上一点布条，感觉可能会好点。”

米奇口中说个不停，不过前进的步伐并没有慢下，在黑暗中，他突然感到手中的“盾牌”往下一沉，他及时稳住了身形，伸出另一只手摸索着地面――

地洞的下方没有了！

周围也没有一丁儿的声音，除了他们几个的呼吸！

最关键的是，他们也没有照明工具――这些资深的老佣兵对于连接地表与地底的通道了解那么一点点，如果不出所料，前头已经正式进入了通道。

可这儿距离下方的地面究竟有多高？

他们五人虽然身为战斗职业就职者，有着远胜一般人的身手，可是这半年的牢狱生涯下来，身体早已变得虚弱不少，再加上，视线之中看不到任何的东西――盲目跳下去极有可能会受伤。

米奇将这一情况立即向身后的同伴通报。五名佣兵一时之间沉默了，米奇扯起衣角擦了擦布满脸庞的汗水，他聆听同伴的反应半晌后，一把将手中的“盾牌”扔了出去。

下坠，空气流动的声音，但是设想中的“盾牌”落地那一下在好几秒钟之后才来到！

一行人不由齐齐变了脸色――佣兵们虽然没有文化，但他们并不缺乏经验和常识，他们判断出，这儿距离下方的高度，差不多相当于一座悬崖――攀岩的技巧并不是人人都擅长，何况，他们手头没有绳索，也没有用来位置的镐头；

“巫妖先生，你就不能好人当到底吗？”

确定这一残酷的现实后，五位佣兵停在了地洞中的这处地方，米奇再次哀嚎起来。

……

秋末，溪林之侧的晨风洋溢着一股宁静的味道。

格洛和他的冒险小队收拾完毕后，离开了借宿的小村子。看在雷尔的份上，这位老村长对待他们的态度热情而友善，待到这些陌生人的身影远去消失在树林中后，他飞快跑回了自己居住的茅草屋，从一张破旧的木柜里头翻出了十数枚雷尔――格洛那一把，总共掏出了正好二十枚雷尔，其中的一部分被这位老村长用来向其他村名收购食物，而剩下的，则悄悄落进了他的荷包。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头，能够偷偷藏下一点儿财富，这是一件多么幸福美妙的事情――老村长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雷尔表面的花纹，王国雷尔的反面是鸢尾花，象征着王国贵族的勇气，而正面，是开国君王的头像。虽然这位老农夫认不出来开国君王的头像，但他此刻却觉得，这个头像上的中年男人十分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