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校生存指南 (旧庭)

　　崇阳自认为是见多识广，对实验体啊僵尸啊的了解已经算是相当丰富的，并且也见过这些东西各种各样的姿态；但今天这样亲眼见到一整个地下室的，没有丝毫战意的实验体和僵尸，崇阳还是第一次。
　　这些东西……都已经获得很高的智能了吗？崇阳心想。
　　“这些……朋友们，能听懂我的话吗？”崇阳对着还没走远的尸鬼发问。
　　“听不懂……它们没有得到关于人类语言的知识，但是它们的感知能力非常敏锐，所以察觉到我们没有敌意，否则它们就会发起攻击了……”柏严传达道。
　　柏严说话时尽量保持着平稳的语气，但只要看他一眼就会发现，他的身子正在抖个不停，显然害怕的不能再害怕。
　　“那你们之间是怎么交流的呢？靠脑电波吗？”崇阳忽然起了兴致，继续追问道。
　　“差不多吧，具体的情况它也没有理解……它是靠着学习人类的知识才获得了这种程度的智能的。”
　　崇阳看着尸鬼走向一群小蠕虫状的实验体，蹲下身抚摸了实验体们几下，而后实验体们便看似很高兴的扭动了起来；如果那些实验体的样子美观一些，崇阳就会觉得眼前的场景非常有爱了。
　　“它说那今天被我们杀掉的那三只实验体，是这群小东西的……家人。”柏严有些不解地转达道：“它没有告诉这群小东西实情，因为那样它们可能会去报复士兵。”
　　崇阳一愣，而后再看向小蠕虫时，眼神变得有些错愕。
　　“它说杰克已经快要死了，因为上一次士兵搜查的时候打伤了它。”柏严皱了皱眉：“杰克是那边坐着的尸脑，这个名字是它给杰克取的。”
　　崇阳朝着柏严指的方向看去，一只看上去奄奄一息的尸脑正瘫坐在那里，看上去有些恐惧。
　　“它很害怕死亡。”柏严说。
　　尸鬼来来回回走了几遍，把所有的僵尸和实验体都拜访了一圈——有的只是点头示意一下；然后回到了崇阳和柏严二人的身前。
　　“好了，现在它可以回答我们的问题了。”柏严解释道：“不过它要先问我们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崇阳饶有兴致地看着一团漆黑的尸鬼。
　　柏严在脑中整理了一下词汇，然后说道：“它问我们，看到这样的场景，有什么感想？”
　　崇阳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转而变成了一种复杂的表情。
　　“……这很不好说。”崇阳环顾一周。
　　“没关系，它让我们说说真实的感想。”柏严补充道。
　　崇阳在脑中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斟酌着用词说道：“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跟我们战斗的东西，只是单纯被制造出来的、用来杀死人类的武器而已；可是今天看到的这一切，让我觉得非常意外。”
　　“这些实验体和僵尸，都有了自己的意识，它们会因为死亡感到恐惧，也会因为亲友的死去而愤怒，拥有这样情绪的生物，已经不能仅被当成杀人武器来看待了。”
　　崇阳的眼神变得有些恐惧：“这样的发现，如果公布出去，会让整个世界轰动的！”
　　“它说，那就是你想要知道的，暴乱的真相了。”说完，柏严自己都吃了一惊，不由得看向尸鬼，张口说道：“难……难道说……”
　　“尸脑们率先获得了智能……为了不被人类杀死所以对人类的清扫进行反抗……”崇阳的瞳孔骤然紧缩：“这就是……尸脑暴乱的真相？！”
　　尸鬼点了点头，没有借助柏严之口表达了肯定；然后它又看向柏严，要求继续转达它的想法。
　　柏严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一年前，尸脑们逐渐获得了较高的智能，然后开始主动向人类发起反击；但它们实在是敌不过人类的武器，所以僵尸和实验体都大量的死去了。”
　　“一开始，实验体们还没有智能，僵尸也没有全部变成尸脑，所以相比人类的作战，它们是毫无章法的，只顾着前冲；但即便是如此，它们也想试图挑战人类——因为在它们看来，人类无差别地杀死它们，是它们的仇敌……”
　　“放屁！”崇阳怒道：“明明是病毒占据了我们的身体，才有了你们，你们才是我们应该憎恨的东西！”
　　周围的实验体和尸脑感应到了崇阳的情绪变化，一个个慢慢站了起来，就要对崇阳发起攻击——那场面让崇阳想起了n国，李登庄园的地下室。
　　这不禁使崇阳更为愤怒，几乎就要忍不住掏出音极连行，对着这些东西猛射。
　　尸鬼挥了挥手，所有实验体和尸脑都缓缓坐了回去，如同军队一般纪律严明。
　　“是在它们看来。”柏严继续传达着讯息：“因为它们的意识，是在人死亡之后，才慢慢形成的，就相当于婴儿一样；它们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崇阳眼中的怒火并没有消失，他死死盯着尸鬼——现在的他恨不得把这里所有的非人类全部铲除。
　　“在尸脑暴乱进行到中期的时候，有一名人类误打误撞，接触到了拥有智能的尸脑，并与之进行了简单的手语交流；之后她开始主张在避免战斗与伤亡的情况下，与尸脑交涉，说服尸脑撤退，结果却因此被人类士兵当成叛徒，群殴到半死。”
　　崇阳注意到，尸鬼的拳头忽然攥紧了。
　　“最后，那名奄奄一息的人类被丢到了封锁区内；在她快要死亡的时候，一只尸鬼吸收并同化了她，获得了她的全部智能与记忆，也就构成了你们所现在看到的这只，具备高智能的尸鬼。”
　　“那个人类的名字，也就是现在这个尸鬼个体的名字，叫做杜紫缘。”

197.诚意
　　“杜……紫缘？”
　　崇阳夹杂着愤怒和错愕的双目逐渐失去神韵——他难以相信这个出人意料的解释。
　　“它说，也许你会觉得很难接受，但事实就是这样的。”柏严并不认识杜紫缘，所以没有对尸鬼的解释有太多反应，只是继续转达道：“你应该和人类时候的这个身体认识吧？这个身体保留了杜紫缘的大部分意识，所以看到你的时候，感觉很熟悉。”
　　崇阳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第一次仔细打量起了眼前的尸鬼。
　　尸鬼的身形纤细，曲线确实就如一名人类女性一般，虽然面部有着黑色的面具遮蔽看不到脸，但崇阳还是无法怀疑“尸鬼就是杜紫缘”这件事的真实性；或者说，他找不到怀疑的理由。
　　“……你告诉了我们这么多，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吧？”崇阳低声问道。
　　知道了这些之后，崇阳已经没有办法再保持镇定了；虽然表面上尸鬼是在解答崇阳的疑惑，但从尸鬼见到崇阳以后的表现来看，尸鬼并不只是在单方面的解答崇阳的疑惑，而是有意识的给崇阳带去某些方面的引导。
　　“严格来说，不算什么目的，只是因为你可以跟我交流，所以让你了解一下，顺便……”柏严脸色变得有点古怪：“让你知道，我们并不期望战争。”
　　听到这里，崇阳算是明白了，这尸鬼的意思是——让人类停止清扫它们！
　　“这是不可能的，你明白吗？”崇阳眉头紧皱：“我算是比较冷静的那一类人了，如果遇到跟你们有深仇大恨的，现在已经对你动手了；实验体和僵尸杀死的人类不在少数，即使它们那时候还没有意识，也不可能说谅解就谅解。”
　　尸鬼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显然理解崇阳的话。
　　“且不说你们根本没办法被人类认为是生物，就算认知这一关过去了，一想到自己的家人可能被另一个意识取代，就没有人会不对你们恨之入骨的。”
　　崇阳叹了口气，今天他震惊的够多了，需要一点儿时间休息一下大脑。
　　“虽然我还没有多少情感，但你所说的我能够理解。”
　　柏严传达完这条消息后，尸鬼就向着地下室内的其他实验体和僵尸挥了挥手，然后带头向着地下室外走去。
　　“这里的实验体和僵尸，是n市剩下的所有吗？”崇阳问道。
　　“不，还有一些，这里的是获得了较高智能的；还有一些没有什么智能的，正游荡在市中心那一块，等到它们也获得智能，我会把它们也说服过来。”
　　也许是柏严觉得第三人称的转述有点奇怪，他逐渐在转述尸鬼话时把人称换为了“我”。
　　“这么说，现在存活下来的实验体和僵尸，其实也不算多？”
　　想到这里崇阳不禁有些高兴——等到n市里的僵尸和实验体都被清扫完，这里就可以进行灾后重建工作了。
　　“的确如此，不过据我所知，在n市的封锁区内，还存在着另一只尸鬼，并且组建了另一个团体；那个团体可以理解为是尸脑暴乱的后续产物，它们有着很强的反抗意愿，所以说不准什么时候，它们就会集团性的进攻人类的防守。”
　　“说到底，你们也没有什么停止战争的诚意嘛。”崇阳笑了笑。
　　不知怎的，当尸鬼告诉他“有另一个实验体和僵尸的团体是好战的，想进攻人类”的时候，崇阳的心里反倒安稳了许多。
　　也许在崇阳看来，尸鬼、尸脑、僵尸、实验体；这些东西的出现就注定要与人类互相厮杀，人类军队也最终会歼灭它们，然后重塑自己的国家；但如果说这些东西在被人类清扫的时候，实际上是反对战争的，甚至觉得自己才是无辜的一方，这时候，整件事的性质都会发生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