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之手 (牙齿)

即便如此，鲁斌在沿途的见闻，与传说中的互相对照，看见火焰之河的分支，汇集沥青成湖的焦炎地狱，罪人的灵魂，在此地被烧成灰烬。还有痛苦之河的分支，在河里受苦的凡人灵魂，留下的眼泪几乎将自己淹死。

其它几座地狱，由于距离太远，笼罩在黑暗的迷雾中，鲁斌无法窥视清楚。只是思索片刻，鲁斌就明白花毯的用意，冥后珀耳塞福涅趁机卖人情，并藉此捷径避免暴露冥界的根基。

原本鲁斌可以拒绝，不过他的目的不在此，存心想看冥王哈迪斯的手腕，惬意地在花毯上漫步，逐渐抵达光辉照耀的冥王宫殿。

鲁斌看到冥界灰黑色的基调，在接近冥王哈迪斯所在的“极乐之境”时，缤纷色彩逐渐回归。

极乐之境的外围，被七色彩虹构成的巨环包围，光辉是如此的浓烈，就像实质的河水，在脚下奔腾流淌。

鲁斌展露半神的实力，从容地跨越而过，脚下是一片苍翠欲滴的草地，色彩斑斓的金穗花，犹如繁星镶嵌在夜空苍穹般的点缀其中。酒蓝色的池塘不时被微风吹出涟漪叠漾，倒映着“天空”银色的云朵，丝毫不逊色阳世的地上。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经过阴阳隔阂的落差，黑暗的冥界风光，我更喜欢这里，被称为极乐之境的地方。我感到发自内心的安宁，浸透到骨髓里，几乎融化我的心灵。”

说出这番话后，鲁斌陡然清醒过来，立即睁开苍白之眼，看见极乐之境的深处，获得冥王哈迪斯的允许，进入其中享福的人类英雄，他们的灵魂散发出点点光辉，群星璀璨地照耀头顶的“天空”，汇聚成星河灿烂的内环。

“原来是这样！与战魂地狱的普通人相比，或许进入极乐之境的灵魂，都是阳世的英雄，曾经建立过功勋，多少都有点名望，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有神赐的恩眷，或许可以称为英灵。没想到，在冥界也有森严的等级，按照血统的高贵，划分出不同的待遇。这就是冥王哈迪斯的手腕，真的令我感到少许失望！”

鲁斌漫步走过草地，抵达一座恢宏的殿堂，看到合抱粗细的立式柱子，撑起金黄的穹顶，门口两侧侍立着铠甲锃亮的勇士，一动不动地如同冰冷的雕像。

当他迈开步伐走近，两侧的雕像将手中的剑刃凌空交错，贴着鲁斌的头发，令人忍不住心惊胆颤，怀疑交错的剑刃会像断首台的铡刀降下，瞬间收割生命带走灵魂。

可惜，鲁斌不是普通的凡人，不做停留地继续前进，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在他经过后，雕像收剑入鞘，依旧保持原先的模样。

冥王哈迪斯的宫殿悠远深邃，鲁斌连续走过五十根大理石立柱，才看见尽头的模样，两大五小的七个王座。

两个黑色玛瑙宝座，冥王哈迪斯的位置空无一人，只有佩戴玫瑰花冠的冥后珀耳塞福涅，闭上眼睛，单手支额。

在她的副手位置，鲁斌看到“熟人”赫卡忒，以冥神的姿态，端坐在黑曜石宝座上，脸上尽是沧桑岁月留下的痕迹，花白的头发被黑色纱巾遮掩。

属于死亡引导者的宝座空缺着，与赫卡忒的地位相同，高度仅次于冥王哈迪斯和冥后珀耳塞福涅。下面三个冥界法官的位置也是空缺，毕竟埃阿柯斯、拉达曼提斯、米诺斯都忙于审判来到冥界的亡魂，很少有机会来到他们的宝座。

七位冥神的座位，只有冥后珀耳塞福涅和她的侍女赫卡忒，冥王宫殿的立柱后面，空无一人的寂寥，古怪的氛围渐渐滋生。

幽灵和咒语的女神赫卡忒，压下怒气开口呵斥：“我警告过你，不可擅自触碰太阳车，不可打扰法厄同的遗体，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狂妄，将我的善意抛诸脑后。”

鲁斌根本不想理会冥后侍女的指责，迳自走向七冥神的宝座，在赫卡忒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就座死亡引导者的位置。

“某位狡猾的圣山神灵，藉我的手杀死海王子，妄想提前剪除未来的竞争对手。祂的人情我承担不起，干脆理所当然地接过特里同的职司，成为海洋亡魂的引导者。按照冥冥中转移神位的规则，我有资格入座，你们没意见吧？”

冥后珀耳塞福涅沉默着不说话，反倒是她的侍女赫卡忒，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你的狡辩不仅以退为进，还用居高临下的语气对我训斥，你以为自己是谁？”

鲁斌深吸一口气，闻到冥后珀耳塞福涅身上的芬芳：“如果不出现其它意外，我会成为搅乱三界秩序的钥匙，摧毁枷锁和桎梏的火焰，释放出被时光遗忘的旧神。连三巨头之一的大地撼动者波塞冬，都不敢对我下手，困居在地底的冥界女神赫卡忒，你又有什么资格开口将我指责？”

“狂妄！海王波塞冬并不是不敢下手，而是你被命运之力隐藏，他找不到你的行踪下落，才会让你航行到世界的尽头，安然进入幽暗无光的冥界。”

鲁斌端坐在死亡引导者的宝座上，凭藉将死于海难的亡魂送入冥界，建立一条前所未有的伟大航路，将海洋的死亡之力宣泄到冥界的渠道，具有在未来争夺神位的资格。

“毫无情谊可言的寒暄到此为止。冥王哈迪斯不在，我相信理由不外乎是避嫌，既然是这样，不束腰带的赫卡忒，我们就可以凿开窗户，在月光见证下说话交谈。”

冥后珀耳塞福涅的侍女，刚才的怒气冲冲早已淡然无存，只有一双目光闪烁的眼睛，不知道暗中有何谋算。

鲁斌看到赫卡忒轻轻点头算作同意，随后两人就彼此关心的话题交换意见，鲁斌顺利地得到允许，进入关押诸神的监狱塔耳塔洛斯，同时他也向赫卡忒允诺，会出现在反叛军团，作为前锋向圣山发起进攻。

冥后珀耳塞福涅始终保持沉默，如果不是悠长的呼吸，鲁斌甚至怀疑她已经睡去，随后看到她头顶的花冠，隐然想起什么，忍不住吐露自己的真心话。

“三界秩序被颠覆的时候，即使只有短暂的片刻，也能解除卑劣的劫掠和阴谋强迫营造的婚姻。白臂的女神珀耳塞福涅，你想回到阳世大地，徜徉在古老的阳光下，聆听自然万物的呼吸吗？”

自从接见陌生的访客，就闭上眼睛不说话的冥后，听到鲁斌平淡直白的诱惑，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

这是一双何等迷人的眼睛，鲁斌只看到灿若星辰大海的眸子，倒映着凡尘俗世的夜空，恍然想起谷物与丰收女神德墨忒耳的独女，据说有伟大之鹰的血脉。

第三百三十三章冥衣

“换做以前，对此荒谬绝伦的传闻，我还保留态度，看到这双眼睛，我信了！”

冥后珀耳塞福涅放下手臂，恢复端庄的坐姿，衣袖垂落到地面，就像雾气般轻柔，一阵微风吹过，袖子齐肘而断，犹如蛇的蜕皮自行落下。

鲁斌毫不客气地收起，随即塞进旅法师之书里，顺利解封出暗金卡“冥衣”的三巨头套装，双头飞龙、极乐鸟、狮鹫。

“这份人情我收下了，以后必定有所回报。冥王哈迪斯选择避嫌不见，我们相处的时间也不该太长，待会我会离开极乐之境伊利西亚，前往诸神的监狱塔耳塔洛斯，就此告别。”

话刚说完，鲁斌没等冥后珀耳塞福涅回应，也不看赫卡忒的脸色，起身离座直接飞走。

在他走后没多久，冥后的侍女赫卡忒就侧头望着珀耳塞福涅：“殿下，为什么不将死亡引导者赐给此人，而是任由他强行夺走？”

冥后珀耳塞福涅轻叹：“那艘幽灵船成为沟通海洋和冥界的渠道，即使不赐予，冥界的本源意志，也会将权柄送到他手上。若是圣山诸神质询，也有借口可以搪塞，不会处处被动。”

赫卡忒忍不住叹息：“特里同的陨落，不在命运泥板的记录中，引起很多神灵的恐慌，未来的命运正在失控，由于乱流的进入。为什么我们不在冥界的主场，将其彻底铲除？”

冥王的玛瑙宝座，轰然出现哈迪斯的身影，漆黑地就像宁静深夜的眼睛，望着不断远去的半神，随即开口指点。

“世界正值晋升之际，失去原力的保护，前途尽是带刺的荆棘，乱流进入就是明显的信号。海王子特里同意外陨落，有外神出手的痕迹，支配着雷霆闪电，甚至不在圣山巅峰那位之下。”

冥后珀耳塞福涅侧头望着哈迪斯：“吾王，你不愿意交出特里同的灵魂，是否已经获悉外神的底细？”

“沉睡的大地之母即将苏醒，复仇的火焰在她的胸膛熊熊燃烧，被囚禁在塔耳塔洛斯的蛇足巨人，将会掀起焚天的战火，波及到巍峨入云的圣山上。可惜，第一波攻击就是在冥界，我们根本无法抵挡，转眼间就会彻底摧毁，即使是我也无法保证幸免与难。”

冥河珀耳塞福涅面色潸然：“吾王，你与伟大之鹰，海浪驭手平分世界，原本应该不朽不灭，享受永生，怎么可能有陨落的风险？”

冥王哈迪斯轻轻摇头：“海王子特里同不在命运泥板之上，却可以被外神杀死陨落，我们也没有理由超然其上。命运的河流趋向失控，谁也不能确定自己能够活到永远。如同母亲般的世界，即将向上攀登更高的层次，不想被世界抛弃，就应该紧随其后，与世界共同进化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