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之手 (牙齿)

莫德尔敲门的时候，鲁斌即将完工，因此没有让他过多等待，直接喊了一声“门没有关，进来！”，然后自己收功的姿势正好被法师学徒看见。

一股体内生机勃勃的余韵缓缓散开，莫德尔是识货的人，感觉自己撞见流浪法师的隐秘，连忙侧过头，以此表示自己的清白。

“早安，雷兹阁下，早点已经准备好了，请你下楼就餐。”

听见双脚落地的轻微声音，莫德尔这才转过头，“尊敬的费罗伊德男爵阁下有事相招，蒙巴顿老师已经立即动身前往伊顿庄园，临走前他嘱咐过，在早餐过后，可以开启他的收藏室，借出三只法术卷轴，供你研究学习，希望能对阁下有所帮助。”

鲁斌心里大喜，只是脸上没有过多流露，轻轻额首微笑着：“蒙巴顿大师真的太慷慨了，可惜目前为止，我的身上没有什么等值的物品，能够回报他的善意。”

“雷兹阁下，你太客气了。这边请……”

莫德尔走在前面，有意无意地往东北角落的书柜带路，眼角余光留意到流浪法师看见盔甲守卫时的神情有些尴尬，心里一笑，没有多事地直接下楼。

拥有一条毒汁乱喷的舌头的费希不在餐厅里，只有两个人的气氛非常融洽，莫德尔以请教的方式寻求见多识广的雷兹阁下的帮助。

温热的小麦粥，配上溏心鸡蛋，一把榛子、松仁等杂色坚果，两人足足吃了半个小时。

鲁斌用自己在信息大爆炸时代，填充式塞进脑子里的知识，把莫德尔吊打了半个小时。

简单的早餐结束后，两人把桌子仔细收拾干净，所有餐具过水清洗，放在架子上稍待沥干。

接着，鲁斌期待的法术卷轴，如预期中的来到面前，打开观看，分别是脚底抹油、奥法飞弹、碎物散射。

“墨水、鹅毛笔准备就绪，都是我个人借出的备用品，希望能令你满意。”

尽心尽力的莫德尔，谦逊态度完全是被“雷兹阁下”的广博知识所折服，相对来说他认为自己做的还不够，不过鲁斌已经相当心满意足了。

急于抄写法术卷轴，他没有在意这些虚礼，只是点头微笑着接受莫德尔的好意，随即目送他转身离开。

轻轻带上门，鲁斌不慌不忙地来到房间唯一的书桌前，将自己的法术书取出，随后调整呼吸节奏，平复自己过于激动的心情，接着缓缓展开奥法飞弹的卷轴。

复杂的图案由三视图的法术模型、十二个奥法符号以及环环相扣的同心圆组成，建筑设计师出身的鲁斌临摹水准很高，即使没有圆规的辅助，也将繁复的图案尽数抄录下来。

“埋骨之地”籍此获悉主物质位面世界的法术基础规则，成功凝聚出攻击符文，自动添加在“流浪法师”的技能栏里。

与此同时，待在三楼冥想间里的费希，眼睛时刻盯着雷兹阁下的一举一动，刚刚进入的莫德尔，被她伸手招呼过去。

“你估计，这位流浪法师需要多久才能成功？”

莫德尔心里暗道一声抱歉，坐近水晶球“监视之眼”，瞧着雷兹阁下越来越娴熟的落笔动作，闭上眼睛估算。

“大概一刻钟就够了！奥术飞弹应该是他以前拥有过的法术，很快就能记起来。”

费希撇嘴，不屑地表示：“那是你刚才没有看见流浪法师的起手，鹅毛笔笨拙的抓了几次才捏住，他绝对是第一次接触学院派的正统法术，不信我们可以打赌。”

“赌什么？”莫德尔头也没回地开口反问，他对雷兹阁下信心十足，甚至远胜鲁斌本人。

两个还在求学期的法师学徒，身上并没有多少财物可以充当赌资，因此他们的最佳选择就是法师塔的日常维护事务。

“我赌流浪法师正在学习第一个正统法术，至少在三天以内，他放不出一个奥术飞弹。”

费希握紧拳头，在莫德尔的面前晃来晃去，仿佛在坚定自己的判断，或许在某种程度上，以气势压制处处比自己强的兄长。

“赌资是连续十天清洗餐具、清扫房间，另外还有十个睡前故事，都不能是重复的，必须是我没有听过的故事。”

莫德尔以手搭额，轻轻地摇头，“我接受这场赌局，你的要求我全部收下。如果我赢了，刚才你所说的要照做。”

“就这样决定了！”

费希伸出右手，露出拇指和尾指，并拢其余三根手指。莫德尔知道这是约誓之线的起手式，就用同样的手势钩住费希的尾指，随后拇指相抵。

金色的丝线悄然浮现，缠绕在两人的手臂，随即缓缓地消失，潜藏在凡人的眼睛看不见的地方。

待在房间里的鲁斌正在暗中查看流浪法师的第二个符文，同时也是崭新的符能法术，耗费一点法力，“点亮”右手臂的曲折电光形成的手镯式回环。

站起身离开书桌，来到一人高的窗台前，右手五指张开，往外朝着地上的岩石，蓦地释放出去。

法术卷轴上的图案凭空出现，原本二维平面蓦地填充奥术能量而实体化，遵循着莫名的法则塑造成钝头箭矢，飞快地脱手而出，击中碍眼的目标。

硬度绝对不逊色玄武岩的岩石，顷刻间如同松软的泥土被犁铧铲过，留下深深的沟槽似的奥术痕迹。

尽管心里有所准备，莫德尔同样震惊于雷兹阁下如此快上手的熟稔，不过他立即想起自己的赌约，侧头望着一脸紧张的费希。

“你输了！”

第十四章密会

费希的脸上腾起大片红晕，感觉自己的小脸蛋被流浪法师的巴掌来回扇了几个响亮的耳光，出离愤怒令少女差点失去理智，正想张开嘴巴破口大骂。

莫德尔叹了口气，左手尾指的琥珀戒指迅速激发，珍珠色的冷静之光照耀法师学徒，将费希从情绪失控的边缘及时拯救回来。

看着如同自己妹妹的费希恢复冷静，他也不敢提起刚才的赌局，两人沉默着互相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低下头，透过水晶球“监视之眼”继续观看雷兹阁下抄录卷轴法术。

鲁斌还没有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被人窥视，他的心里已经有所察觉而起了怀疑，不过在抄写另外两个卷轴法术时，鲁斌没有刻意拖延，而是抓紧时间吸收尽可能多的法术知识。

他感觉自己的双脚踝骨部位自行烙印生成“脚底抹油”的符文，左手腕部则多出“碎物散射”的玄奥图案，颜色与肌肤相近，只要没有用法力“点亮”，旁人还不一定能够发现。

没有急着试验新得到的符能法术，毕竟流浪法师的法力有限，还得节省着使用。毫无动静的一幕让费希有些不解，莫德尔则多少有些明白，心里暗赞雷兹阁下的理智和节制。

接下来的时间有些枯燥无趣，两位法师学徒透过“监视之眼”看着鲁斌一遍又一遍地撰写卷轴法术，令人惊讶的是从来没有失败过哪怕一次。

这种千锤百炼的纯熟技艺，令抄录法术成功率维持在五成，且上下浮动的费希忍不住撇嘴，尽管嘴上没有说什么，莫德尔却从她的语气、神态中听见数不清的明嘲暗讽。

似乎察觉如同兄长的莫德尔眼睛里流露出的责怪，在冷静之光的照耀下平复心情的费希伸手指着水晶球里的流浪法师：“你看，这位尊敬的雷兹阁下，就像收割之月提前准备过冬的松鼠，拼命地储备着视野里出现的任何食物，就不怕把自己撑死吗？”

莫德尔听完轻轻一笑，随口反驳：“看到这一幕，我才真正确信，雷兹阁下的确是一位流浪法师，而且还是一位了不起的法师阁下。不止是钦佩他广博的见闻和阅历沉淀，他对法术知识的渴求态度，就像幅员辽阔的湖泊容纳着途经的河流。”

转过头，莫德尔用非常认真的眼光注视着费希：“或许在蒙巴顿老师的羽翼荫庇下太长时间了，不止是你，就连我也在法师塔里的生活学习中差点迷失自己。对我们来说，随手可得的法术知识，在雷兹阁下的眼里是像生命一样宝贵，他抓紧时间学习，牢牢地抓住任何一个学习的机会，这才是施法者的正确态度。反倒是我和你在安逸的时光中踯躅不前……或许这就是我们一直戴着学徒的帽子没有摘掉的原因。”

费希能在领地成千上万的适龄人里脱颖而出，资质方面不用说，肯定是最优秀的，属于金字塔顶的几个人，在莫德尔的解说下渐渐明白过来，可是她内心对于流浪法师的歧见并没有彻底根除，毕竟绝对的优越感支撑着她走到现在，没可能莫德尔的三言两语就能释然。

与此同时，在风光优美的伊顿庄园里，蒙巴顿大师正在与费罗伊德男爵商量对策，如何“收买”流浪法师，将其纳入费罗伊德家族的羽翼，增强男爵的法术实力。

有份参与密会的家族核心成员，得到家主允许后正在翻看雷兹阁下的相关情报，从他前天晚上从荒野走来，接近歇脚镇开始，一系列的遭遇经过，都有详尽的记录。

“麻烦的地方是竖琴手，他们的成员吟游诗人奥里亚与雷兹阁下最早接触，双方的关系似乎相当融洽。奥里亚随后按照惯例放飞了一只讯鹰，想必盘踞在维拉尼尔城的伊森.迪米利特已经知道这个人。他的脾气……打过交道的我们都知道，迪米利特先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增强竖琴手的机会，他会很快出手，试图招揽雷兹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