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宙觅生 (夏洛克稻草)

锋利的冰锥刺进了手套，同时热灼功能生效了，冰锥前端最锋利之处融化得很快，手套没被刺穿，而是就这么挂在了上面，在尖端的顶上形成了一个面积微小的平台。

这是凌一强行制造出的落脚点，能将其穿透力极短暂地分散到平面上。接下来，就是再次展露脱离重力场的跳跃距离了。

他单脚落在手套上，双手撑开保持平衡，一个蹬跃，空中再将膝盖蜷曲，抱成球状，最大限度地减少空气阻力，瞅准了d口的光亮。

第二赛段，突破。

凌一是连滚带爬着和冰面亲密接触的，就算这样也不敢多停留一会儿，他不顾身上的几处划伤，快速强撑着站起来朝前方跑去，乔瑟夫还没把自己甩开太远。

寒莽崖的第三段，淖泽地。这里离山下已经很近了，转播用的飞艇在半空中等候已久。隔着远在空中的屏幕，凌一感受不到来自山下的欢呼和紧张，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杀气腾腾的脸正被放大成特写传递下去。

山体的其余部分依然无法通行，唯一的这一段是片面积广博的沼泽——堆满烂泥、岸边覆盖着苔原的奇特淖湖。它就像一张用劣质手法摊出来的馅饼，斜斜地躺在山腰上。有一些零星的石板和冰块散布其上，就像是馅饼上随手一撒的黑白芝麻。石板固定不动，是最好的踏足点，但石板与石板之间的距离毫无规律，就得借助湖上常年漂浮着的冰块，冰块自然是浮动的，一个不慎就会翻入湖中变成泥人了。

这段凌一没有选择任何装备。他觉得凭借自己的r身就已足够，况且也没有时间再去训练别的了。通路只有浮在泥潭上的那条，对乔瑟夫也一样，兼顾自己的平衡的话就很难攻击到自己。如果只是公平竞速，凌一颇为自信。然而这自信却在他看见正在泥湖上健步如飞的乔瑟夫时，又转瞬化作了泡影。

高跷？！

山下的所有观众也都吃了一惊。显然财大气粗的德利姆家族为了这次比赛专门特制出了这种装置。高跷并非常见的g状，而是像两根扁平的扁担，弧面向前凹面朝后，凹面上有不少可以喷s的气孔，在跋涉泥泞之时可以加速。底部则装有弹簧，使得不至于被湖水陷住。一切设计都是为了能在粘稠的泥泞中减少阻力。此时那黑人少年看上去就像一个双腿颀长无比的巨人，彻底无视了那些用于踏脚的石块和冰块，直接取了最短的直线距离，在泥淖之中如履平地。

与此同时凌一还注意到了另一件事。

他站在的苔原的边缘，一动不动地凝望着脚下的泥淖。过于深沉的黝黑颜色如果还在正常范围之内的话，那这片沼泽中的污泥……未免显得太滑腻了一些。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他又花了几秒钟观察那些碎冰和泥面接触的地方，果然有被逐渐融化的带着热量的白汽冒出。这样才说得通啊！如果真的是积年不化的淤泥之地，冰块的又怎么会不停地漂移呢？

这是片……氚湖？！不管怎样，虽然流动性稍差、热量更低，但这沼泽中的物质和城中的那些氚河应该是一样的！

这是怎么回事？凌一满心疑窦，城中似有不成文的规定，即绝对不能触碰那些近在咫尺的氚河。他本以为只是因为那如同岩浆般的热量而已。现在看来，如果静止的话，氚y的热量也是会降低的。或许约定俗成的习惯还有什么别的含义？

他当然不知道，寒莽崖就是这座第五驿城的的氚能聚变站。城镇周边的所有氚河都会汇聚至此，经过提炼之后，经由地底的无数管道输送往上云界。就连城镇中的普通居民，也只知道这项事务不归地方政府管，而是由德利姆家c持，但从不知晓具体的位置。

日后凌一在和朋友们讨论时，这是他们常提起的悲哀：每天必须完成的定量任务，却连流向哪里、用作何途，最底层的人民都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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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一他在干什么啊！怎么还不动！光站在那里发呆！”看到后来居上的乔瑟夫从冰柱林中穿出，珊珊眼睛都红了一大片，现在看着呆立不动的凌一更是心急。

这次克莱多没有急着安慰她，也没有盯着屏幕为凌一焦急，而是将目光朝另一头的专属看台上扫去。很快，他找到了他想找的目标。

普通人透过分辨率有限的屏幕无法辨别泥淖和氚y的区别，克莱多却看得一清二楚。心中的疑惑不比此时还在山上的凌一小。德利姆家把控着寒莽崖这座要塞，自然知晓这一情况，但消息是张哲透露给他们的，星卫队也是比赛的监督方之一，那他对此知情吗？

张哲和里德此时看上去气定神闲，似乎屏幕上发生的事并不出乎他们的意料。刚好，他俩短暂地交谈了两句，人声雷动的看台克莱多当然没法听清说的是什么，但他却能依稀读出两人的嘴型。

“凌家…可能…会死，你…放心？”里德轻描淡写的口气。

“…试…不就是…你…目的…氚能…适应度…”张哲皮笑r不笑。

克莱多已经聚精凝神，能解读出来的只能是这样断断续续的话语。氚能适应度？那是什么东西？克莱多挠了挠头，“看来对我来说，这五十年的信息断层还挺严重的……”

“你在那里自言自语什么！快过来给凌一加油啊！你看他准备愣在那里到什么时候去！那个臭不要脸的乔瑟夫都已经甩开他老远的路程了！”

“珊珊小姐，我们在这里喊他也听不到啊……”

“那我不管！凌一！你快冲啊！快追上去！快点啊！”珊珊把手放在嘴边捂成喇叭状，不停对对着大屏幕大喊大叫。

周围的观众经过她前面两次闹腾，现在都已经学乖了，只要一看到这女孩情绪激动，迅速退让两边，和珊珊克莱多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只有江辉已经彻底和周围的居民们打成一片，数着手里已经厚厚一沓的铜砝码乐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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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真的听见山下呼喊声似的，凌一终于动了。

第二十六章 沉浮

眼见对方已将自己甩开老远，凌一急忙迈开步子踏上了浮在沼泽上的第一块石板。

这种石块就像是植根在沼泽中的一样，立足其上十分牢靠，并无半点晃动，难的是接下来。往前走必须借助那些和氚y表面接触的摇摇晃晃的冰块。凌一毫不迟疑地跳了上去，张开双臂保持平衡，规划好路线之后选择下一块。这个过程和方才在冰柱林中的攀爬差不多，区别在于，凌一对引力的控制能让自己显得身轻如燕，在散布的冰块中走出一条道路来易如反掌，而且冰块的距离原本就不是太远，不用进行什么夸张的跳跃，观众们也看不出凌一用了什么额外的能力。

那特制的高跷设计得再怎么精湛，终究还是有来自湖底的阻力。单论行进速度的话，凌一反而更快一筹。

望着脚下一个个的踏点，凌一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在进行快节奏的对抗，都没有一丝时间的安宁。他希望祛除掉脑海中所有的杂念先专注到比赛上，而只有一个画面怎么都抹不掉，那便是自己初临这个世界的黄昏，破旧的小诊所门口那个颐指气使的少年，望着身边少女的那双色迷迷的眼睛，和充斥在脑海里像苍蝇一样不断嗡鸣的污言秽语。

反正迟早要分出生死来。你那副滑稽的姿势、费力前行的模样，就当是你最后一次高高在上地看这个世界了。凌一如是下定决心，无法祛除的念想反而成为动力。氚能死冲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对于自身能力的怀疑、对于赛道陌生的担心、对于对方实力的畏惧。现在这些已尽数消除，脑袋里只有一根弦始终紧绷：嬴。活下去。

像是偏偏要和他的这股决心做对一般，刚踏上的一块冰块，就传来了不好的反馈。这冰块晃得相当猛烈，凌一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这时他还没当回事，只以为是自己方才走神了，可下个踩踏点是块石板，情形竟然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离乔瑟夫分明已经很近了！凌一却不得不再次停下来查看脚下的异状。

泥淖在翻腾。灼热的浆泡接二连三地冒出，蒸腾的白汽越飘越多，湖面也不再波澜不惊，一圈圈乱序的波纹毫无规律地泛起，整潭氚y的s动清晰可见。那阵势，就像是湖底原本住了一头水怪，现在正一点点地苏醒，非把整片泥潭都搅个天翻地覆不可。

前面的乔瑟夫也明显受此影响，但依然能维持前行，毕竟泥潭的波动通过高跷传上去对他影响不大。对凌一来说要维持平衡都已经显得极为艰难，更别提继续前进了。

就像大雪过后定然会晴空万里，氚湖毫无预兆地停止了波动，就好像刚才泥潭底下发生了一次短暂的地震。

刚想松口气，凌一就苦起了脸。灼热的浆泡依然在翻腾，氚y到底还是被激活过，温度不可能那么快降下去。碎冰已经尽数被融化，好在自己刚才踩踏的是块石板……

为什么感觉在下沉。

是水平面上升了还是我在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