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日落时分,王父真的上山来了,仍旧瘸着条腿,走三步歇一步,显得甚是狼狈,王魂却看得心疼,尽管父亲之前不久还怒骂了他,但终归是父亲啊!
王父上得山头,看见王魂窝在小窝里逍遥自在,不知怎么地就来了气,招呼道:“过来,我教你点窑封窑。”
点窑不外忽就是塞几捆干柴到窑下,然后点起来,引燃上面的湿木头就行了。
王魂老实照着父亲的吩咐在做,一开始还挨了父亲不少训斥,但后来老头就不念了,他应该是做得还不错。
等点着了窑,就只剩了漫长的等待了,窑门口其实早就安排了一堆泥,并准备了几桶水,就等着湿柴烧到相应火候时用湿泥去封窑。
夜逐渐拉下了帷幕,这时入山的春叔已经回来了,这天的收获竟是不错,看见王魂父子两人,热情地过来打了声招呼,见王父疼得直咧嘴,不知怎么地竟开了洋荤,从手头取来一只兔子,交到王魂的手上:“来来来,我们烤只兔子吃。”
春叔自然是早已知道那边小窝里有各式调料,所以这烤兔子也不像是开玩笑,说过两次之后,王魂也就拿过兔子,就那边小溪里去皮洗干,然后取了调料什么的,交由春叔手上。
春叔对此显然熟门熟路,把兔子窜在一根木棍上,就着烈火烤了起来,然后一边在兔子身上划着切口撒调料。
这一顿吃得王魂意犹未尽,山林野味显然不是外面那些饭店里的菜色所能比拟的。
只是等到吃完春叔告别之后,封窑的时间到了。
封窑其实是两个人的活。但王父现在腿脚不便,手上自然就打下了折扣,一时之间,直把王魂忙得手忙脚乱,和泥,堵洞口,大冬天里,竟是浑身大汗淋漓,但他也不敢偷懒,因为王父对他说过,这封窑讲究的是个快,越快,到时候留下来的炭就越多。
两个人直忙活了半夜,总算是把一孔窑给封好了,王魂浑身粘得难受,干脆就去那边小溪里洗了个澡。
可能是他的出色工作让王父挺满意,这一次居然没有骂他,只念叨道:“别洗太久,不然容易着凉。
待到王魂洗完过去,才看见父亲拿着两根棍子像是在做什么,一看之下也明白了,父亲腿脚不便,这时候自然是要整个梯子。
梯子做得很简陋,但胜过没有,几番折腾之后,两人进到了半空中的小窝。
就着乱棉絮一滚,两人都觉得冷得直哆嗦。
“哎!要是今天不吃那兔子,咱两就可以到窑边过一晚了,窑里炭还没成,热乎哩!”王父感叹道。
“吃兔子还有什么讲究的吗?”王魂不明父亲的意思,其实他早就惦记着那窑门口了湿泥刚糊上就忽忽地冒着热气,一会就干了,现在那边干燥热乎,真是一个取暖的好地方。
但父亲却不让他去。
“也没什么讲究,只是这野味肚子里的下水,和骨头的味而大,容易引来猛兽。”王父感叹道:“你以为你春叔安的什么好心吗?他就是想吓我们爷两一跳。”
“哦?”王魂似乎这才领会到了春叔的用意,心中就感慨了,怎么这爷俩都这么喜欢吓人呢?
但现在社会……“东北虎都已经绝迹了,哪还有什么猛兽存在啊!您说笑的吧?”
“所以说你春叔只是想吓唬我们一下嘛!”王父说道,接着拿出一支手电递给王魂:“你朝窑那边照过去看看。”
王魂依言照做,这一照之下,心里却是一咯噔,手电筒的光线下,那边窑门口此时绿光点点,都数不清多少双眼睛。
“那是无人圈养的野猫,现在都转到山林里来了。”王父解释道:“这些畜生毕竟让人类养过,还有些怕人,不敢近前,不过你睡觉的时候就得留点心。”
第126章 突来快递
“哦!”王魂应着。心中顿时对那野猫有了提防,手电一扫之下,才发现野猫不只是窑门口那一群,这边小溪里还有一群,此时正为着一堆下水而奋战着,直嚎得惊天动地。
要放白天,王魂一丁点害怕的感觉都不会有。但现在是晚上,深山老林中,这么多的野猫聚集在周围,再转而联想到四壁都不过是油布,而且离最近的房屋也有几十公里,这时的心田难免就有些恐慌起来。
到这时,他才深深地体会到了父亲的难处,为了支撑家庭的运转,父亲几乎每个冬天都要进山烧炭,而大多数时候都得一个人在深山中度过,有时候还得好几天——想想那时的父亲得经历多少个不眠之夜,然后第二天天一亮又得爬起来奋斗,那得拥有多么顽强而伟大的灵魂啊!
一时间,王魂对于父亲的种种间隙都已经消散到了九宵云外,他所受的委屈相比父亲所经历的磨难,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王父的身体并不高大,相反地还有些矮小瘦弱,但就是这样一副身板睡在他的身边,却让他感觉到了安全,感觉到了依靠。
有父亲在,他的恐慌很轻易地压制住了。
冬日的夜很漫长,王魂一觉醒来,却没有听到父亲的呼噜声。等了很久,父亲的呼吸一直都很平静,他这才知道,父亲是在替他站岗呢!
顿时说道:“爸,你睡吧!”
“你怎么还没睡?”王父显然有些恼怒。
王魂当然不能告诉父亲其实他已经睡足了,只是说道:“睡不着,你先睡吧,我替你守着。”
“快睡,别胡闹。”王父呵斥道。
“好吧,我老实交代,其实白天你上来之前,我已经在这美美地睡过一觉了,所以现在一睡醒就再也睡不着了。”王魂扯了个谎。
“别怕,习惯了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王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王魂应了一声,王父还待交代什么,却已经睡过去了,随即发出了呼噜声。
王魂就着这声音,一直熬到了天亮。
山林又开始动了起来,各种鸟儿的鸣叫,竹鸡的,猫头鹰的……
王父浑身一弹,转而醒来了,随即一翻身,坐了起来,看看身边,却已经没看见王魂的身影,顿时惊急,四下寻找,却在那边小溪边看见了正慢悠悠打着太极的王魂,这才落了心。
一时间,他看着这个英俊而懂事的儿子,被泪水模糊了视线。
……
闭窑是个很长的过程,这期间大约要三四天时间,这样一来,父子俩花了一天时间准备出新一窑的材料之后,就有了两天的空歇时间。
把场地收拾妥当之后,父子两就下了山。
一方面,山上的粮食吃得差不多了。另一方面,王父还想四处去探一探下家。虽然他常年烧炭,口碑还比较稳,但熟人买卖,价格方面往往会吃很多亏,而另一方面,熟人的生意可以缓一缓,若是能找到更多的卖家,那今年的收入又可以提高一点了。
下了山,王父心疼儿子辛苦了两天,对他说道:“好好休息两天,后天出窑的时候再帮下手。”
王魂应声。
回家吃过饭,王父就风风火火地出去找定单去了。
王魂在家闲得无聊,这时门口却来了个快递员:“请问,这里是王魂家吗?”
在厨堂忙活的王母直打愣,快递这种东西,她可是从没接触过的,直叫唤儿子去看看怎么回事。
王魂首先还在发愣,接着才醒悟到,应该是何静那姑娘寄过来的包裹。
然后在快递员的引导下签了单,换来了一个偌大的包裹。
将包裹打开来,里边居然是好几套衣服,两套老人的羽绒服,保暖内衣,两套风衣,以及围巾帽子等一些周边的装饰品。
王母一时目瞪口呆:“这都是哪来的?谁买的?”
王魂感动地笑了笑:“一个朋友。”
他倒没想到何静的心居然如此细致,因为衣服的尺码,居然跟父母的身材极为合适。要知道,他之前可从未跟何静说起过父母。而何静也就是见过他父亲一次,然后在电话中间接地询问了一下他母亲的身高体重。
“这得不少钱吧?”王母疑惑地问。
“应该没多少钱,现在衣服很便宜。”王魂扯了个谎,何静买的这几套衣服可都是品牌货,虽然不是那种奢侈品牌,但也是国内的二线以上,这么多件加起来,没一万也得大几千了。
又欠了何静一个大大的人情。王魂如是想,要之前,他或许还会僵持着将这笔钱还给何静,但现在他的银行卡拿给王志强建房去了,剩余资金加一起也就四五千块了。
让母亲收拾了包裹之后,王魂才给何静打了个电话:“衣服收到了。”
“合身吗?”何静问。
“我妈试了,挺合身的,穿着也很好看,老人家直夸你眼神好!”王魂说到。
“呵呵!”何静甜甜地笑了笑:“那……你想怎么报答我啊?”
“以身相许吧!”王魂开了个玩笑。不知道为什么,他平日和其他人交流的时候总是很认真,但面对何静,他却有了开玩笑的心思。
何静那边却是微微沉默了一下,然后笑道:“什么时候回来啊?”
“还不知道,我爸这边让我跟着他烧炭。他老人家脚又崴了,估计还得帮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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