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应该是假的。”管家没看多久就得出了结论。
但这也是怀雨柔意料之中的言论,这一次她的作战计划不是要以假乱真,而是创造一个可能性,那就是:万一是真的呢。
只要有这个可能性在,那就不能绝对否定,而上面写的要求是三人同时在场,为了验证这个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就必须把乔伊斯叫回来当场打开盒子,这时候乔伊斯回来,哪怕盒子里的东西是假的也无所谓了,因为把乔伊斯召回的任务已经达成。
“那万一是真的呢?”怀雨柔说道。
管家此时陷入了苦思,沉默了半晌后开口:“据我所知,老爷是不会用这么……这么那个的盒子装遗书的,虽然上面有家徽,但是总感觉是假的。”
李三生皱眉寻思了一会儿,幽幽开口:“但万一是真的呢?”
“这……”管家无话可说了。
李三生继续追击,简直好像在可以帮助怀雨柔:“还是把大少爷叫回来比较稳妥吧,毕竟如果是真的,那就不是小事了,不但使馆遗产分配问题,还说明了他死前已经预料到自己可能会遇害,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好吧,我去联系大少爷。”管家妥协了,一切都是意料之中。
然后李三生转而对怀雨柔挑了挑眉毛:“我们去把别人也找来吧,这种重磅消息必须要让每个人都知道。”
听了这话怀雨柔自然是欣然应允,但刚才李三生和管家在一起那一幕却让他耿耿于怀,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自己真正的使命呢?会不会连她的使命都已经知道了呢?
这一点还有待验证,是个严肃的大问题,但很快,怀雨柔就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欧阳孔明和柳嫣然不见了。
之后所有人找遍了整个别墅,都没有找到,最后在柳嫣然的房间中发现了一张字条:我去教堂了。
至于欧阳孔明,想想就不会留下什么东西,而事实的结果和预料的也完全一样。
在这种暴雨天气,柳嫣然为什么会到外面去呢?
“会不会是发现了什么线索?”赵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提出了一种可能。
“总之,我们也跟着去看看吧。至于助手,就留在这里吧。”
怀雨柔接过李三生递过来的雨衣穿好,走到大门前打开了门。
门刚一打开,狂风裹挟着密密麻麻的雨滴像子弹一样打在了大家的雨衣上,发出比里啪啦的声音,巨大的风力让毫无准备的众人皆是后退了一步,门外的大树东摇西摆,已经有一根折断,横在左侧的路上,看起来凄惨无比,如果不是亲身到外面,还真体会不到这场暴风雨的可怕,也不知道柳嫣然为什么这种天气都要着急着出去。
怀雨柔还呆愣着的时候,她看到身边一个人影掠过朝外走去,是李三生。
“李先生,你知道路怎么走吗?”管家在身后大声询问,感觉声音都要被风吹散似的。
但李三生没有回应,一路不停地朝一个方向小跑而去,也不知听没听到。
剩下的人在管家的带领下艰难的朝教堂走去,眼前的暴雨倾泻而下,击打在地面上溅起无数水花,密集的雨幕和纷乱的狂风让这雨天变得和大雾天一样,眼前的景物简直就像是画家笔下勾出轮廓的潦草画稿。
“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回去等着比较好!”赵桐在怀雨柔耳边大声道,但声音却完全被雨声盖住,怀雨柔只能从巨大的莎莎雨声中依稀分辨出赵桐所说的意思。
她用手遮住额头,将黏在脸上湿漉漉的刘海拨到一边,同样大声回应:“不行,都走到这了!”
说实话她很怀疑李三生孤身一人在这种情况下真的认得路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教堂的穹顶总算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根据管家说的,这是因为拉斯特老爷信仰耶稣,而特意建造的。
“你,你们看!”S的神色忽然变得极为严肃,他直直伸出手去,指向前面那个方向。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就发现一个人影倒在路边的地上,一动不动的。
“李三生!?”怀雨柔不禁喊出了声,加快脚步朝那边走去。
密集的雨幕使她视物不清,直到走近后才发现躺在地上的不是李三生,而是欧阳孔明。
“他怎么躺在这里?”
说的同时怀雨柔蹲下身去,看到的欧阳孔明面朝大地躺着,整张脸浸在水泊中,这种奇异姿势,似乎已经告诉了他的下场是什么。而他背上那条巨大的伤口,早已因为雨水的冲刷已经看不到血迹,反而有些泛白,看起来很吓人。
怀雨柔装着胆子伸出手去触碰对方,然后缓缓将他翻了过来,这家伙死前的表情倒是很淡定,并不是特别吃惊。
“糟了!欧阳孔明在这里的话,那柳嫣然呢?!她难不成也已经被杀了!”赵桐大叫道。
所有人也顾不得地上的欧阳孔明了,全都发疯般的冲向教堂。
第七十二章 染血的柴刀(八)
气喘吁吁的众人跑到教堂前面,砰的一声推门而入。
在进入教堂的一刹那,外面的雨声被隔绝了开来,本来使人烦躁的巨大雨声,在这个教堂隔音效果的作用下,变得柔和起来,不知为何,让所有人的心都放松了下来。
周围的窗户玻璃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雨滴敲打在上面,发出的不是噼里啪啦的闷响,而是类似于钢琴声音的响声,听起来让人的心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高高的穹顶而精致的浮雕都让进入这里的人感到自身的渺小,不由自主心生虔诚之心。
建筑的魅力有时候就是如此,怀雨柔有些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信仰上帝了。
往中间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十字架,十字架样式很简单,没有过多的雕琢,但是使用的材料似乎与众不同,在光线暗淡的昏暗室内,十字架的轮廓竟然有着隐隐光华。
怀雨柔马上就搞懂了其中的奥妙,它采用的是一种透明的特殊材料,应该能折射光线,而十字架背后巨大的玻璃幕墙,也不似看起来这么单纯,应该做过特殊的弧面处理,能把室外光线尽可能汇聚在十字架上,所以在昏沉的雨天,也能造成这种效果。
“你们看。”S说道,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像听不见似的。
怀雨柔也看见了。
就在不远处,透明十字架折射下的十字光亮里,一个少年单膝跪着,湿漉漉的白发往下滴着水,怀中抱着一个美貌的女人,女人眼睛半开半闭,胸前匕首的寒光夺目刺人。
少年的表情和平和,他微微侧首,将耳朵靠近女子苍白的唇瓣,似乎在倾听着什么。女子嘴唇轻轻开合,但仿佛连一个音节都难以吐出,只有唇角的血线不断蔓延,在她衣领上晕开一朵鲜红刺目的蔷薇。
这个情景很悲伤,但这悲伤和寻常的悲伤不同,并不是那种负面的情绪,而是淡淡的,类似遗憾,像是惋惜,但又不是。
最后,在众人的眼前,女人的嘴不动了,她缓缓露出一个微笑,笑容中却尽是苦涩,只见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珠,最终她合上了双眸。
“你的心情,我已经明白了,所以,安息吧。”李三生轻声说着,他的轻声诉说,在这寂静无声的教堂里却是如此的明显。
缓缓将怀中的亡者轻轻平放在地上,他站起身,站在尸体前,像是年轻而慈悲的神父。
但当他转向众人时,所有人才发现,这人根本不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甚至连应有的悲伤都感受不到,非常平静,残忍到足以让人愤怒的平静,但又不是冷漠,就像是见证太多死亡后的后遗症。
怀雨柔马上从这种一样的情绪中拔离出来,她深刻的明白,现在自己这帮人的情况才是异常,真正的玩家正是应该像李三生那样,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处于绝对冷静理性之中。
“柳嫣然说了什么?”S开口问道。
李三生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滴,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似乎非常失望:“啊,大概就是说了一大堆多么多么不甘心,真想活到最后之类的话。”
“你是人渣吗?”赵桐冷冷道。
“哼,是吗?为什么宋雪珍死的时候你们没有这种表现呢?还有欧阳孔明,我看你们是就让他泡在那滩水中了吧?只是因为死亡时的地点不同和死状不同,就生出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苏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里面蕴藏着深深的嘲弄:“两相比较,虚伪的你们不是比直率的我更加人渣吗?”
“你!”赵桐非常生气,但他竟然想不出反驳的话语来!
管家连忙开口:“好了好了,两位别吵了。”
怀雨柔心里猛地抽搐了一下,眼前这个李三生的气质变化好大啊,本来默不作声发表自己意见,致力于破案的李三生,如果针对某一个人,话语竟这般犀利和刻薄。现在回想起来,眼前这家伙,除了刚才,竟是一点都没表现出自己的内心情绪。
S倒是很淡然,完全没因为苏明的话受到影响,继续追问:“她还说了别的什么吗?”
“没别的什么了。”
只见李三生摊了摊手,转身就走,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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