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堂之心 (南瓜火车)

话音落下，艾莉娅把右手中提着的锯肉刀握紧，眼光将与自己、费恩和莉莉丝之间仅仅不到十步距离的黑暗精灵少女锁死，同时也安静下来静候对方的回答。

然而，艾莉娅的话钻进卡缪纱的耳朵里后，卡缪纱这一次没有再继续为自己辩护，而是就这样站在原地，与费恩和艾莉娅在沉默中又对峙了几秒，然后——

“事实上，无论我们在这里如何争辩，黑曜石法典的数量都确实正如费恩所说，到头来终究只有一本。”她闭上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重新睁开双瞳，两只手放到腰部的两侧，靠近腰间两把匕首的柄，“因此……怀疑我也行，记恨我也无所谓，但唯独黑曜石法典，我奉劝你们最好把它让给我。”

“如果我们的答案是不呢？”见卡缪纱似乎懒得再绕圈子了，费恩随即也把自己态度摆出来，将手抬起来握住背后的月光大剑，如是强硬地反问卡缪纱。

“那么很遗憾，我想我只能以我最擅长的手段来解决这场纷争了。”卡缪纱也毫不让步，蹭一声清脆的齐响，将两把匕首从腰部两侧的短鞘里同时抽出，“费恩，你拥有和小丑正面抗衡的实力，敢与马绍尔主祭兵刃相向，现在甚至还持有月光大剑，我不确信自己是否能够胜过你，但你是否又确信自己能够在我的刀尖下保住你身边的两个同伴呢？特别是莉莉丝。”

说罢，她嘴角的一边冰冷地往上一扬，蛇似的眼睛狡猾地扫过费恩和艾莉娅，瞥向刚刚才稳定住情绪不久，站在费恩身旁的术士少女。

无论在费尔迪亚，还是费恩上一世所知的其他游戏世界里，传统的施法者总是忌惮刺客的威胁，毕竟是施法者即便能够在准备法术的时候藏好自身的破绽，他们较差的体质和敏捷终究难逃过刺客的快速袭击，同等阶的施法者受刺客克制几乎是傻子都明白的一个共识。

卡缪纱是一名【暗影侍从】。她的进阶职业虽然不是正式的【刺客】，但她在暗杀行动中的身手并不比同时代的许多刺客差，在混战之中想要接近莉莉丝也只不过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可就在这时候——

“那么我也表示很遗憾，卡缪纱。”艾莉娅看着卡缪纱，上前一步站到费恩和莉莉丝身前，左手将手指放上狩魔铳的机关扳机，右手握紧锯肉刀的横柄，“费恩和莉莉丝即将前往获取黑曜石法典的路，他们不会受到你的一丝干扰，因为你的对手从现在起将由我一人扮演。”

话落，她一甩手中的锯肉刀，大拇指轻轻摁下刀柄上的一块小按钮，名为狩魔之刃的锯肉刀随即在半空中擦出一道火花，半月形的弧刃上紧接着裹上一层燃烧的火焰。

费恩睁大双眼，有些意外地打量艾莉娅一眼，恰巧看见艾莉娅微微侧过脑袋，用眼睛的余光冲他使了个眼色。

他马上领会到艾莉娅的意图，随后抿着唇点一下头，然后伸手从旁边牵起莉莉丝的手，催促黑发的术士少女道：“走吧，莉莉丝。”

“可是，费恩……”莉莉丝抬起头半张开嘴。

“相信艾莉娅。”费恩侧过头低下视线看着莉莉丝，打断她想说的话道，“按照你说的话，这前面就是黑曜石法典，以及你一直追寻的记忆——所以把我们的背后交给艾莉娅，然后相信她就行了。”

“……嗯。”莉莉丝回过头看艾莉娅最后一眼，咬着牙轻点一下头，然后主动往前迈出步伐，走在费恩前面踏上了黑暗中的悬浮光路。

莉莉丝和费恩的背影在这一刹那暴露在卡缪纱全神贯注的视线中——杀伐果决的黑暗精灵少女立即将右手中的匕首一扔，朝莉莉丝的后脑投掷出去。

匕首笔直飞行的轨迹在这间遗迹大厅的空气里拉出嗖的一声利响，艾莉娅的双眼紧接着也是一尖，马上将右手中的锯肉刀往后一撤，左脚往前一步，抬起手左手中的狩魔铳对准还没从自己面前飞走的匕首扣下弩铳的扳机。

那把与锯肉刀同属于狩魔者套装的弩铳正好切换到霰弹铳的模式。艾莉娅使用魔弹射手专长给霰弹铳上膛了一颗空气属性的附魔弹药，随即只听见“砰”的一声——

仿佛猛兽发出的咆哮，狩魔铳大口径的铳管吼着狂风，朝艾莉娅前方轰出一大梭扇形的碎铅弹，紧接着把半空中的匕首直接打断成了几截，将匕首断成好几截的碎刀片朝卡缪纱反吹了回去。

第140章狂涌的记忆II

狩魔铳震耳欲聋的吼声从身后的方向传来，但紧接着伴随费恩牵着莉莉丝的手踏上光芒铺就的道路走进黑暗里，就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壁障所阻挡，几乎只是在一个瞬间之后便从圣武士青年和术士少女的耳边消失不见，就好像他和莉莉丝走进的这片黑暗不仅吞噬光线，还隔绝声音。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往身后望一眼，发现自从自己与莉莉丝走进黑暗里之后，身后的光景也就变成了一片漆黑的色彩，艾莉娅与卡缪纱正式交战的动静上一秒还被他的听觉捕捉到，下一秒却就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到了。

仿佛所有的一切，在进入到这片即便使用魔法光线也无法照亮的黑暗里后，就全都被隔绝，从而只剩下来脚下这条往黑暗尽头一直延伸的光路，以及他和莉莉丝两个唯二的活人走在这条悬浮在黑暗中的路上，相互牵着彼此的手，使他们两人并不独单。

“费恩。”突然，刚踏着脚下的光路走进黑暗中没过多久，莉莉丝背对着费恩往前直走，缺乏情感起伏的平静声音从前面传来。

“怎么了？”费恩回过头，看向她走在自己前面的背影，一头乌黑的长发和一对瘦小的肩臂。

“你害怕吗？”莉莉丝没有回过头，只是问他。

“害怕什么？”他随口反问。

“我不知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很害怕……”黑发的术士少女牵着费恩的手走在前面，背对费恩的黑色长发使年轻的圣武士看不见她正脸上的神情，“我想起这个地方是一片法则的暗，这条悬浮的光路是那个人特意留下来的，这前面就是放置黑曜石法典的房间，这前面除了黑曜石法典以外，还有一个真相在等待着我……可是，为什么？我突然很害怕，为什么我会记得这些？为什么我的脑海里会有这里的记忆？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些东西？为什么……”

“莉莉丝？”

“呐，费恩，你知道吗？就在看见你从那只宝箱恶魔尸体里捡出那块青铜石钥时，我就开始一点点地想起了这些东西……这片无法被魔法光线照亮，连声音也会一并隔绝的黑暗，既非由光线造成，也并无魔法的成分，而只是一片纯粹的法则现象，也就是‘法则的暗’……”

“喂，莉莉丝。”

“所谓‘法则的暗’，就是指代即便是魔法的光线也照亮不到的地方，即是所谓的【黑域】。黑域是法则力量构筑的领域，我们现在之所以能在一片黑域中行走，是因为那个人在这片黑域里留下了这条同样是由法则力量构成的光路……可是那个人又是谁？为什么我想不起他是谁了？好奇怪，我记得这片黑域，可是却忘记了那个在这里留下路的人……”

“莉莉丝！”

“啊，对了……我还想起了这前面为什么就是放置黑曜石法典的房间。黑曜石法典放置在这座遗迹最深不见底的最底层，那里是独立于这片黑域之外的另一片法则领域，那个人把路留在这里，作为搭建在黑域与那片领域之间的桥梁，使我们现在可以走在这条光路上逐渐接近那里……然而那片放置黑曜石法典的领域又是什么？等一等，我刚才明明还不知道这前面又是另一片法则的领域，为什么现在却……”

“喂，莉莉丝，冷静一点。莉莉丝！”

“不对，我确信我过去一定来过了这里……这座遗迹，这片黑域，这道光路，这前面的尽头，这前面尽头背后的那个地方，……唔，脑袋突然又疼起来了……费恩，我突然感觉好害怕，我……！！”

莉莉丝咬住牙齿，微微皱起眉毛，抬起提着狼魂之杖的左手用拳摁住脑侧的太阳穴，站住脚步朝费恩缓缓转过身，随后突然感觉自己瘦弱的身体被一双有力的大手一下子抱进了怀里，混乱的脑海顿时重归一片什么都没有空白，跳动加快的心率似乎也因为一瞬间的惊讶和诧异，而仿佛停滞了一刹，然后逐渐放缓下来。

她刚才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像是受到了某种刺激，情绪变得非常激动，话也罕见的多了起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犹如一辆被扔掉了缰绳的马车，在一道悬崖边的山路上失控地狂奔，嘴里随着语速不断加快一点点说出来的话表面上像是在努力回忆和分析，但实际上听起来就像是她自己在不断审问她自己，却又无法从她自己的言论里得出一个合理的答案，于是只能不止不休地陷入一个痛苦的死循环。

直到，费恩几次试图出声打断她的自言自语未果后，心里一横干脆把她直接粗暴地抱进了自己怀里。

费恩抱住怀中的少女，一只手搂紧她纤细的腰，另一只手蛮不讲理地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将她头上那只似乎总是在打盹的猫头鹰魔宠惊飞起来暂时落到自己肩上，低下脑袋用额头贴住她头顶柔软的黑发，就保持这样的姿势一言不发的在原地傻站了半晌，忽然感觉自己脑袋里也空白了一下，气氛似乎变得有点尴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