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堂之心 (南瓜火车)

“这得看艾莉娅是怎么想的，还有我们的行动。”费恩抬起目光仰望从头顶的树梢缝隙之间泄漏下来的月光，“以及，一点不可忽视的运气。”

话落，他闭上眼睛，让精神与自己不久前支付生命值召唤出来的一些眼线联系起来。

大约十几分钟前，他带上莉莉丝离开营地步入密林不久后便使用名为蛛网宝石的魔法道具支付了二十多点生命值，在自己的身边召唤出二十多只幽灵蜘蛛，然后花上一点时间祈祷了几个治愈术把自己的生命值重新奶满，之后便把召唤出来的幽灵蜘蛛们作为斥候派遣到四周探路去了。

幽灵蜘蛛是虚体形态的动物类亡灵生物，体积仅有指头大小，总等级为2级，1/1的生命值表明这些小家伙一旦被发现就多半难逃一死，但它们的价值在于视觉器官与召唤者的精神相连接，可以与召唤者分享它们的视野。

费恩的双眸自然闭合，在精神的世界里延伸出一条细长的中枢纽带衔接上所有幽灵蜘蛛的眼睛。

一时间，虽然他自己的眼睛被闭合的眼皮挡住了视线，可幽灵蜘蛛们所看见的东西都在同一个瞬间映入了他的脑海。

那种感觉有点像你坐在一间监控室里同时观察二十多块摄像头所拍摄到的镜头画面，年轻的圣武士起初觉得脑子有些晕，但经过几秒适应的时间后便仔细察看起幽灵蜘蛛为他带回来的情报，希望从那些小家伙们眼睛里搜寻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半晌，他从其中一只幽灵蜘蛛的视野里瞅出一点端详，小蜘蛛的视线在他脑海里的其中一块画面中贴近草叶茂密的泥土地，泥土地面上一连串凹陷下去的靴印以一条急促的曲线向前延伸。

脚印的轮廓还比较清楚。

那仿佛说明那块区域不久前有人经过。

并且从印记的形状来看，那些脚印分为两种鞋底的纹路，这似乎又证明不久前从那里经过的东西不仅是人形生物，而且还是不同的两人，看样子像是一前一后从那里追逐而过。

那些脚印中的其中一半会是艾莉娅留下来的吗？

他马上猜测。

如果艾莉娅确实有从那里经过，那么她发现并不顾一切追逐的人又究竟是谁？

“……莉莉丝，你等我一下。”

费恩蹩了蹩眉毛，然后把铁制的长剑倒插在地上，腾出手从身上摸出那张在伐木村一家老猎户手里买来的密林地图，随后把手中的旧羊皮纸在眼前展开。

他双眼的焦点在密林的地图上游离，不久后找到自己和莉莉丝目前所在的大概位置，然后联系幽灵蜘蛛的位置估算出艾莉娅的行动路线。

一个恍惚，他以自己和幽灵蜘蛛当前所在的位置作为两点，用目光在手头的旧羊皮纸上划出一条并不存在的虚线，脑子里轰然间像是爆炸了般懵住。

如果他没有记错，那是……前往失败者盆地的方向？！

顿时，他把视线从手中的旧羊皮纸地图上抬起来，左右环视，依稀还能看见周围的夜幕中时而亮起几颗一闪而过的弱光。

那或许是萤火虫，但也难保不是夜行动物的眼睛。

那些在黑暗里微弱闪烁的光点自从他和莉莉丝深入密林后就一直有跟在他身边，年轻的圣武士尝试过去驱赶那些可疑的亮光，可那些点状的微弱亮光仿佛懂得敌进我退这个道理般阴魂不散，这令他心里非常不舒服，总感觉像是有谁躲在暗处窥视自己。

总而言之，这片林子里的夜晚恐怕远没有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打个比方，这就仿佛当你站在岸边俯视河流的时候，你能看清湍急或者平和的水面，但实际上却并不知晓水面以下到河床的距离到底有多深，那下面是否又存有你所看不见的暗流在蠢蠢欲动。

无论如何，他认为自己的动作最好快一点。

于是他把手上的旧羊皮纸地图收起来，脑子里考虑一下后把倒插在地上的铁剑抽出来重新握进手心里，冲莉莉丝招呼一声：“我们走这边。”

然后扭过头，继续走在前面带起路来。

第32章逐渐涌动的暗流V

“你是说，林子里的狼群，出了问题？”阿塔苏脑袋两侧的一双蛇瞳闭合一下，然后又重新睁开打量面前的提夫林老女巫。

“不仅仅是狼群。”巴瑟拉用蜥蜴人比较熟悉的龙语补充道，“一股神秘的魔力影响了密林里的动物，但非魔法生物的物种本不会因魔力浮动而陷入癫狂，这背后恐怕藏有肮脏的幕后黑手。”

话落，老女巫浑浊的老眼紧紧盯住蜥蜴人酋长脑袋上的两颗蛇瞳，目光严肃得仿佛能让空气凝固，看上去没有一丁点开玩笑的意思。

阿塔苏细长的舌头有些浮躁地往外吐了吐。

巴瑟拉向他提到的魔法能量他倒也听说过，毕竟绿爪部落里也有蜥蜴人种族的施法者，而那位被部落尊称作萨满，名叫古特尔的另一只蜥蜴人正是他的得力副手。

蜥蜴人的萨满古特尔也在密林里感知到了魔力的浮动，老女巫和部落萨满的话完美地吻合在一起，绿爪部落的酋长大人因此不得不对此引起重视。

于是他开始琢磨。

半晌过后——

“好吧。”他看着巴瑟拉，沉着地点一下头，“如果你是对的，那么韦尔西迪斯，这会儿在哪里？”

“韦尔西迪斯大人让我先来和你们取得联系，然后再确定行动方针。”提夫林老女巫回答他，“当然，如果你们不肯出动，大人也还是会亲自动身解决今晚的事端，但大人想知道绿爪部落的态度。”

“那就告诉韦尔西迪斯，绿爪不会冷落朋友。”蜥蜴人酋长眼神犀利，“更不用说，韦尔西迪斯是绿爪的恩人……蜥蜴人卑劣，但绿爪绝不是忘恩负义的部族。”

说完，他拖着屁股后面的大尾巴扭过身，朝着沼泽地的远处大喊一声：“古特尔！”

半分钟后，一只身披暗灰色长袍的老蜥蜴人有些驼背地杵着手里的银杏木手杖，一瘸一拐地从远处走到阿塔苏和巴瑟拉的面前。

他就是古特尔，与阿特苏同族的蜥蜴人萨满，绿爪部落年事已高的二把手。

“您找我有事吗，阿塔苏酋长？”上了年纪的老蜥蜴人杵着手杖，抬起视线注视把他叫过来的部落领袖。

“绿爪的朋友需要帮助。”阿特苏低下一点目光与他对视，“叫兄弟们把地行龙从厩子里牵出来，绿爪回报恩情的时候到了。”

年迈的老萨满一愣。

随后——

“如您所愿，酋长。”他恭敬地叩一下额，用衰老但强硬有力的声音回应道。

……

毒蔓潜藏在一片距离费恩和莉莉丝较远一点的地方，面带微笑注视着一前一后行走在树林里的年轻人与黑发少女。

这位牧魔教的女牧首没有直接出现在费恩和莉莉丝面前。

但就像幽灵蜘蛛和费恩共享视线，匕首密林里那些已经受她改造过的魔晶兽，也同样能够把所见和所听到的东西通过一个精神上的纽带传输给她。

如果经她之手诞生的炼金生物连这点程度的小事都做不到，那么她也不可能在未来的历史上被称作费尔迪亚第四纪元最出色的炼金术士了。

至于那些麻烦的幽灵蜘蛛——为了不使自己的行踪暴露得太快，毒蔓使用了一张无面人交给她的魔法卷轴，短时间内遮蔽了以她为中心半径三米以内空间里的气息流动，幽灵蜘蛛的眼睛终究没能发现坐在失败者肩上的她，以及她黑色裙摆下炼金怪物，还有此时正双眼木讷像是一具人偶般站在失败者边上的精灵少女。

费恩和莉莉丝看样子还没有察觉到这位牧魔教的女牧首。

毒蔓脸上挂着笑，得意地呼出一口气，然后低下目光侧眼看向一旁的精灵少女，用温和的声线对后者说道：“我想起来了，你的名字好像就叫艾莉娅，你那两位同伴刚才也是这么称呼你的。”

听到毒蔓的话声，艾莉娅眨了眨眼睛，扭过脖子抬起下巴仰望坐在失败者肩膀上的毒蔓。

她翠绿色的双瞳此时失去了本应鲜活的神色，显得比莉莉丝那对深不见底的漆黑色眼眸更加空洞。

而她本应该被失败者弄得遍体鳞伤的胴体，这会儿也仿佛被奇迹临幸过一般完成了焕然一新的痊愈，身体上与原先的区别仅仅在于她之前所穿的一套皮甲和衣服早已经被失败者的触手撕碎。

于是，精灵少女浑身上下的洁白肌肤这会儿就如林子里的野兽那样光溜溜地暴露在空气里，胸前两团隆起的脂肪块之间凸出有一小截紫晶色的硬块物质，那块嵌镶在她胸前的东西正是毒蔓半个钟头前放进她体内的紫水晶宝石。

林间的夜风吹拂而过，失败者脑袋边上的一枝树梢轻轻摇曳一下，一片半青半黄的叶子从那上面飘落下来，艾莉娅保持自然的站姿打了下哆嗦，证明即便她的意识被毒蔓通过那块植入她体内的紫水晶宝石改造了，但生命的本能尚存，感受到寒冷的时候依然会瑟瑟发抖。

“你好像还不怎么能自主说话呢？”毒蔓低着头多观察了这名一丝不挂的精灵少女几眼。

艾莉娅金色的头发此时松开马尾束带披在她洁净的双肩上，苗条而不失健美的身材曲线站在密林里的冷风里轻轻抖动。她的嘴巴像是有意识地到什么似的张开一点，可就仿佛忘记了该怎么发音吐字似的说不出话来，顿时只好眼巴巴地望着居高临下俯视她的毒蔓，可怜得就像一只蹲在街角摇尾巴祈求施舍的流浪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