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之血 (不祈十弦)

此时的杰弗瑞拉陷入了完全的迷茫之中，一时之间竟提不起反抗的精神。

但事实上，他并不是为了这至高的伟力而迷茫。

因为杰弗瑞拉分明看到，那如同布偶一般的巨大人像那个出现在罗兰身后，以神圣的雷霆给众神带来终结的巨大人影，在自己的视界却是里没有丝毫的异化。仍是那个昏黄色的如同破布缝制而成的巨大圣职者布偶。

这根本不可能。

杰弗瑞拉非常，唯有已经黄昏化的人，才会没有黄昏化的剪影，正如杰弗瑞拉自己一般。

也就是说，罗兰已经被黄昏污染过了？

但是，那又怎么可能？

第十四章接触黄昏

罗兰独自一人坐在法兰克福的教皇厅里，低垂着头，双眼微瞑。一眼望过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但实际上，此时罗兰的灵魂根本就不在这里，而是浸泡在充盈着奥姆之血的星界当中。

在他的身边，三位或熟悉或陌生的存在飘在空中，静静的注视着罗兰的灵魂。

其一是一块巨大的祖母绿石板，大约有数千米高，石板的内部封存着无穷的金色粉尘，在各个角度上看过去便会形成含义完全不同的语句。

而在石板旁边的，则是一个和巫师们的真知术有些相似的巨大符文。在三角形的边框内部是一个给人以神秘气息的眼型的符文。这个符文的四周都有一些奇妙的断裂，就仿佛是从什么更伟大之物上硬生生的拽下来的一部分。

让和这两个有些陌生的存在相对应的，则是一个相当熟悉的存在。

那正是长眠导师名为奈若拉的化身所坐着的永远不会打开的巨大棺木而实际上，这才是长眠导师真正的本体，而在她的棺木里面封存着的，都是陷入长眠的黄金种们。

立约者、奥姆之眼、长眠导师

这便是这个世界仅剩的三位圣者，法恩斯世界现存的最高统治者，也是保护法恩斯不被黄昏侵袭的守护者。

祂们是真正的至高者。

就算傲慢如泰尔，在祂们面前也总会记得时时保持谦卑。

光是和祂们待在一起，罗兰就能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得到了提升，起源也变得更加深入。罗兰身上的力量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

“……我认为，那应该是崇拜度的不足。”

罗兰转过头，对立约者认真的说道：“正如您所说，众神的信仰从本质上便是虚浮的。他们并没有确实的高于凡人的觉悟虽然他们的确已经达到了超凡脱俗的地步，但实际上，他们在本质上还是凡人。而且是那种一夜暴富那种类型的凡人……他们根本没有身为神明的自觉，如同领主统治领民一样粗暴的统治着信徒。”

“这种情况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崇拜度的不够。人们虽然也自发的信仰神明，但却并不是因为神明的教义而信仰他们，而是将信仰作为了一种任务去完成。”

“所以我认为，就是因为众神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弄错了发展方向，他们对信徒只有索取没有付出，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信徒的信仰才会如此虚浮。”

“不过。我和他们是不同的。”

罗兰略微思考后，认真的答道：“我是圣者的代言人。我是这个世界唯一能接近至高者的存在……我的角色是上听天意之人，纵使地位崇高，但人们却不会把我当做怪物和异类。我永远都是人类，我的意志永远都是人类所拥有的意志。”

“作为凡人的精神偶像，我不能离他们太近，也不能离他们太远。如果我过于平凡，我的权威便会荡然无存；同理，如果我过于超凡，也就失去了被崇拜的价值蚂蚁不会信奉宇宙之主，因为就算祂再伟大，也与他们的生活没有交界。”

听到这里，长眠导师赞同的点了点头。

“那么，罗兰。”

导师开口问道：“你也知道，法恩斯已经陷入了绝望和困顿之中。黄昏将至，它几乎必然会被毁灭，这命运无法避免。”

“那么罗兰你有什么拯救这个世界的办法吗？”

“……有。”

罗兰略微沉思，进一步的解释道：“准确来说，我没有长久的拯救世界的办法……但我至少能给他们以希望。”

“你要怎么做？”

立约者开口问道。

罗兰毫不犹豫开口答道：“首先，弥补盖亚之壁的漏洞……这可以延长法恩斯被黄昏毁灭的时间，争取宝贵的时间。”

“事实上，如果没有千年前的众神之乱，如今的法恩斯说不准已经研发出了可以让法恩斯脱离这个被毁灭的宇宙的技术。这给我提了个醒人们不是没有做到的能力，而是因为凡人的劣根性，无法长久维持最初的动力。”

“可以预测到的未来中，人们的技术飞快进步，各项娱乐设施让人们变得懈怠而懒惰。进步的步伐就此停滞不前。”

罗兰认真的对三位圣者叙述着自己的计划：“我要成为永远的悬在他们头顶上的利刃。控制圣罗兰帝国，成为教皇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我要成为大地之主，世界之王。纵使法恩斯毁灭，我也永世不灭如果做到这种程度的话，基本上接下来的计划就都有实现的可能了。”

“没错我要成为唯一的真理，永远且唯一的神。我要成为最高的帝皇，将千古不变的命令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哪怕成功逃离了这个被毁灭的宇宙，这条使命也绝不会改变天降之责至死方休。”

“说的好”，长眠导师空洞缥缈的赞许声在空中回响：“天降之责至死方休。说的好真该把这句话给那些家伙们看看。”

“慢着，”突然，奥姆之眼打断了长眠导师的话，“有一个问题……你是想永恒，而不是长生？”

“没错，”罗兰轻轻点头，认同道，“长生毫无意义。正如我刚刚所说的，我也只是凡人……我的精神也会被时光腐蚀。你反而不如直接将我的身体封存起来，这样我还能起到一个雕像的作用。”

话音刚落，三位圣者同时沉默了。

罗兰脸上显露出一丝犹豫：“这个……办不到吗？”

“不，办得到。”

导师毫不犹豫的答道：“只是，你需要去寻找黄昏……”

“寻找黄昏？我？”

罗兰大吃一惊。

长眠导师却点了点头：“没错，就你一个。”

“但是，并不是让你去抗击黄昏……而是让你尝试着接触黄昏。”

“接触黄昏？！”8☆8☆(.*)8☆.＄.

“没错。只要你接触过黄昏，并且没有迷失的话，黄昏种那无穷无尽的力量便能为你所用。”

长眠导师若有所指的答道：“……只要，你的意志足够坚定的话。”

接触……黄昏吗。

罗兰断开了连接，陷入了思考之中。

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了远方的缇坦有人正呼唤自己。

罗兰眼睛顿时一亮。

毫无疑问。这就是接触黄昏的好时机。

第十五章盲信祈礼者

【凯尔莫拉（51级悼亡者）祈求你的降临，是否应允】

“确认。”

罗兰轻声念道，随即闭上了眼睛。

灵魂被抽出的感觉让罗兰感到轻微的眩晕，不过因为罗兰没有试图使用自己超凡的感知洞悉降临的过程，他的精神也没有因此而承受什么负担。仅仅在意识转移过去之后数秒之后，罗兰就恢复了清醒。

在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眼前的景象便已然无声无息的改变。他的视角被拉的很高，大约有四五米的高度，原本比罗兰还高的存在此刻都变得极为渺小。

随着罗兰睁开双眼，他脸上沙黄色的破旧布条随之掉落，两团银白色的火焰在他空洞的眼眶中渐渐燃起。

与此同时，在杰弗瑞拉身后，希格斯的目光向着罗兰聚集了过来。

光是被祂注视着，罗兰所凭依的幻影便如同信号不良一般剧烈的抖动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淡，空气也以异常的速度变得粘稠冰冷，丝毫不加掩饰的、无比明晰的恶意缠绕在罗兰身边。

如果是凡人的话，光是这实质般的恶意就足以搅碎他们脆弱的灵魂。甚至就连罗兰身边的大地都崩坏腐朽，昏黄色的毒火从裂开的大地中渗出。

正好，速战速决。

罗兰现在以投影的方式降临在这里，消耗的是凯尔莫拉的神恩。就算他现在勉强进入了真理殿堂，但他的神恩并不足以随意挥霍。

罗兰眼神微微一动，目光对准了杰弗瑞拉，将他与他身后的希格斯的投影同时锁定。

以罗兰的灵魂为枢纽，以凯尔莫拉的神恩为燃料，洁净的领域以罗兰为中心迅速张开，和希格斯身边不断扩散的混沌空间剧烈的碰撞在一起。

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的悲鸣，在两个领域的空间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

“我即是正义”

随着沙哑衰老的声音响起，罗兰身边的神恩激荡着，有序洁净的领域迅速扩散，将混沌污浊的空间染回原来的颜色。

让罗兰有些头痛的是，他降临的这个躯壳只是一个幻影。里面既没有储存圣火也没有用于施法的水银，就算是使用神术也必须使用凯尔莫拉的神恩。但意料之外的，罗兰名为“流动”的起源却依旧能够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