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银之血 (不祈十弦)

就连神明也做不到这种程度的事。

那么，如果说他依旧是个凡人的话……众神又是什么？

再加上罗兰轻而易举的将凯尔莫拉击败，一时间，人们对神明的坚固的信仰之心剧烈的动摇了。

凯尔莫拉何等身份？他自是不可能陪罗兰演戏，甚至还为此被神明惩戒。

那么就唯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罗兰所行的便是真奇迹，是连他们的神明也无法做到的大神迹！

甚至罗兰身后的存在已经强到了就连契约之神也不敢惩戒罗兰，只敢对自己的教宗撒火。

那是一种什么概念？

人们已经不太敢想。

那是凌驾于泰尔的级别之上的更伟大的存在光是认可其存在性就足以摧毁自己的世界观。

但就在大多数人犹豫不决的时候，已经有少数人当机立断的跑向了罗兰。

学着凯尔莫拉刚才的动作，他们凑到离罗兰很近的地方，便跪了下来，虔诚的匍匐着。

一有人开口，便开始不断有人从人群中走出，向罗兰跪拜。

跪着的人越来越多，如同瘟疫般迅猛的扩散开来。仅仅只是几分钟，在雇佣兵中没有跪下的人便成了少数中的少数。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最显眼的那几个人，他们也只好无奈的跟着跪了下去。

那是人民的意志。那是多数人的选择那是唯一正确的答案。

他们别无选择。

而在所有雇佣兵齐刷刷的跪倒之后，那些身披甲胄的狂战士们身上的压力顿时就大了许多。

一些军官犹豫许久，终于也是走了过来。他们一动，整个队形顿时就散了。一时间，士兵们纷纷走到罗兰身边，单膝跪下。

那是膜拜神明和神使的至高礼节。面对至高的神权，就算是国王也必须躬下腰，就算是大公也必须单膝跪地。

那是凡人和神明之间决定性的差距那是名为不朽的力量所划开的天堑。

终于，所有人跪了下来。没有任何人试图成为独一无二的那个，或者说，有这种想法的人早就在第一轮的无垢咏唱中就被融化了。

而圣城中，此刻已经被狂喜的欢呼所填满。人们的狂热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就算是朱庇特四世在位的时候，圣城的人们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狂热过。

只能说，罗兰的反转给他们带来的惊喜实在太大、太突然了。

那是五万人的军团。

他们一路高歌猛进，将整个班萨其他的抵抗轻而易举的剪除，而损失几近于零。而在他们所有人汇合在一起，将他们最高的战力集中起来之后，法兰克福的居民们几乎已经绝望了。

他们甚至连遗书都没有留。在这群训练有素的杀人犯、邪教徒和强盗手中，什么都不可能留得下来，地平线上的一切都会被烧成灰烬。

但就在这时，他们的罗兰陛下却如救世主一般出现。光是他的存在就威吓住了所有人，让他们连连后退不敢妄动；随后他又轻而易举的击败并俘虏了契约之神的教宗，如今又以接连的神迹让那些残酷的侵略者们心悦诚服的跪伏在地上，甚至没有一个人有勇气对罗兰说不。

人们尖叫着，歇斯底里的大吼着，高声赞美罗兰的伟大，反复在地上叩首。他们已然失去了理智，就连喉咙都喊得嘶哑，也不断高呼罗兰的名字。

“罗兰！罗兰！罗兰！罗兰！……”

那短促的呼喊声如同海啸一般滚动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高亢，并变得越来越急促。

那呼喊声几乎将一起都淹没，甚至就连那些跪伏着的人也有人不禁开口喃喃道。

随后，罗兰轻轻抬起右手。

瞬间，他伸手的呼喊戛然而止。从极动到极静，那种落差感让人的心脏仿佛落空般变得格外难受。

这时，有跪在地上的人向罗兰发问道：“您刚刚不是说，没有神迹给这世代看吗？”

“诚然，”罗兰点了点头，高声念道，“这是一个罪恶污秽的世代。人们求神迹，却总没有神迹给他们看。”

“但人们却不自以为污秽，只以为这世界没有神迹！我便要告诉你们，你们这便是有罪了！”

“你们当祷告！你们当要自己判自己的罪，自己罚自己的罪，自己为自己作保，直到你们是真洁净了。”

“你们当看过来，为我作保，以你们的名作证我的奇迹！”

罗兰高声呼唤

“你们求神迹，但这世界没有神迹给你们看我便要以我的名行神迹，在三日间行七大神迹！”

“若你们信的话，便高呼吧！若你们信我的话，便高呼我的名”

在罗兰的呼唤声中，绚烂的银色的光辉从他身上冲天而起。

无穷的银色锁链将空中的某人牢牢缚住！

第二百零一章坠落

“赞美罗兰！”

人们高呼着。

“赞美罗兰！”

人们不断挥动着手臂，狂热的呐喊着。

“赞美罗兰！”

人们歇斯底里的、激动的浑身颤动，用尽全身的力量嘶哑的咆哮着。

他们想要看更多的奇迹。

他们在此高呼奇迹之名

“赞美罗兰！赞美罗兰！赞美罗兰”

在反复响起的两个单词中，罗兰眼中的银色火焰仿佛得到了新的燃料，轰然间变得耀眼了许多。

“罗兰！你敢！”

裹挟着雷霆之怒，带着重叠回声的咆哮声在天边响起。

然而罗兰丝毫不为之所动。

“我当然敢！因为我是导师的代行者，苍银的继承者因为我是罗兰！”

他嗤笑着，眼中闪过耀目至极的光辉。

“我即是正义，和真理！”

伴随着罗兰的怒吼，银白色的光晕瞬间在他脚下展开。

方圆数里之内的地面变成了水银般的光泽，如同镜面般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无数银色的锁链将银色的湖面与天空相连，抖动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仿佛天空也要被扯下来一样，奥姆之墙发生了明显的形变，发出吱嘎的悲鸣声。

伴随着人们越发狂热的呐喊，一条条新的锁链从水银坑里塑形，如蛇般高高昂起了头，如电光般弹射钉入了奥姆之墙的内部。

这时，罗兰缓缓举起了手。

如同握住了空中什么无形的东西一般。罗兰的双手骤然握紧。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数千条锁链同时绷紧。发出当啷的脆鸣声，炫出一阵银光。

“你这……杂种！”

痛苦的哀嚎声从天空之上传来。如同雷鸣般让所有雇佣兵的心脏为之一颤。

然而，就在人们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崩裂的天空开始渗出了鲜血。

暗红色的鲜血沿着银色的锁链缓缓下滑。

“到底谁是杂种？”

见状，罗兰不禁嗤笑道：“你甚至连白银种的血脉都没有？怪不得泰尔他们看不起你啊。”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疯狂的咆哮伴随着更多的鲜血落下来，天空中开始有血雨落下：“闭上你的嘴，杂种！你什么都不懂！”

“我是不懂，我也不想懂。”

罗兰隆隆的声音在空中滚动着，将拉的声音压了下去：“我只知道，清算的时候到了你这篡位者！”

“你，难道……不！慢着！听我说。你不能审判我！”

“我能！唯有我能！仅有我能”

罗兰高声呼喊，打断了拉突然软弱下来的哀求。

他的眼中银白一片，毫无感情：“因为我就是正义！”

下一刻，罗兰虚握在空中的狠狠下砸。

随着他的动作，绷紧的锁链开始以极缓慢的速度向下收紧。

在拉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和哗啦哗啦的锁链声中，奥姆之墙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形变。

那些奥姆之墙上的符文被刺激，一个个的激活。凸起的那一块奥姆之墙闪烁起了极光一般绚烂的光辉。

被锁链锁死，向下拖曳着的拉的灵体直接被缓缓的挤进了奥姆之墙内部。

变得纤薄透明的奥姆之墙内部飞速运转的法则变得清晰，唯有在锁链附近。那些由符文构成的数据流一般的法则才会微微绕个弯避开它们。但对于拉的灵体，这些法则却是无情的碾碎了过去。

就像是绞肉机一般，轰鸣的运转的奥姆之墙将拉的能量体一点点的磨碎。从下往上看，绚烂的七彩的光屑从镂空的锁链内部不断溢出。在空中仿佛受到什么吸引一般，一半飘入了罗兰的身体，另外一半则飘入了凯尔莫拉的权戒之中。

终于。罗兰期待已久的提示声终于传来。

【发生基石共鸣，检测到可以吸收的基石要素。灵魂抽取中……你成功收集到了基石要素“不固定的”】

【是否立刻吸收新的基石要素】

“是。”

罗兰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重重的点下了确认。

终于。罗兰的基石要素集齐了。

然而就在这时，不堪忍受痛苦的拉终于下定了决心

与其被活生生磨死，不如最后博上一博。

突然，清脆的破碎声传来。伴随着如同大雪一般的将天空遮蔽的彩色光屑缓缓落下，无数染血的银色锁链突然松脱，互相碰撞着发出当啷的脆响，重新没入罗兰脚下的银色湖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