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法则 (慕容永夜)

山风猛烈。

我和古菲儿站在山峰的峭壁之上，居高临下地向下俯瞰。魔物丛林在夕阳下投出一片稀疏的影子，远远的丛林尽头，是一块巨大的沼泽地。细细的黑雾从沼泽的水面上蒸腾而起，在天地间连成了一片模糊的线条。

头顶的天空已经开始变得昏暗，四周的光线微弱下去。太阳即将下山，落日的余晖在地平线上洒落出一片暗红色的光晕。

“看起来，是从这条路下去的了。”我微微侧眼，低声说。

“哦。”古菲儿似乎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然后才抬起头来，“那么……我们也追上去吧。金丝雀会长她们，应该还没有走远吧。”

第550章阴寒之地

站在山峰顶上俯瞰的时候，还没有那么明显的感觉，但一旦深入，才会明白，这片魔物丛林的壮观。

实在是……太大了。

一颗颗黑漆漆的树干拔地而起，明明已经干死，却没有腐朽。远远的望去，就仿佛一片枯树的海洋，根本看不到头。

人类经过时留下的气息，已经变得很淡了。这里毕竟是魔物丛生的地带，空气中无处不飘散着让人战栗的寒冷死气，一切有生机的东西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死气侵蚀，被污染同化，渐渐和死寂的气息融为一体。

如果不是因为金丝雀她们离开的时间还较短，恐怕连这最后一丝的残留气息都会被死气吞没，变得无影无踪，那个时候，若是再想继续寻找下去，难度无疑会以几何倍数增加。

非但是空气中残余的气息，我和古菲儿，也同样受到了死气的合围。

那是一种极度的阴寒之气，和温度无关，无论加上多少件衣物，都能直接穿透衣服和皮肤的阻隔，针一般深深扎进骨肉深处。只是在丛林里行走了一会儿，至寒的气息已经将我和古菲儿的身躯层层包裹，凝聚成肉眼可见的漆黑雾气，缭绕身边。

相比起来，我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这种缭绕身边的阴寒死气，我在死人之国的时候就已经经历过一次。而且那个时候，是来自于死人之国的看守者，名为“嗜尸”的巨鹰，挥动翅膀所带来的刺骨寒风。百分之百纯粹的、至阴至寒的死气。几乎能够轻易地带起整个天地间的温度变化，将水蒸气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比起那股真正阴寒之极的刺骨冰寒，这种被死翼污染后，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形成的死气，就全然不足一提了。在暴怒的作用下，甚至无法透入我的体内，就被燃作轻烟。

但古菲儿却不同。

身为女孩，她的体质本就比我弱，先前又从未有过类似的经历，当然远远谈不上适应。

之前她从苏汐那里动身，前来寻找我们几个人的时候，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路上始终维持“隐藏性角色”的张开，所以才没有受到死气的纠缠。现在能力失效，这些死气就立刻发现了她的存在，从四面八方迅速聚拢过来。

“很冷么？”

我停下脚步，低声问。

古菲儿愕然地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摇了摇头，似乎想说明自己没事。但她的脸色显然已经极为苍白，微微发青的嘴唇紧闭，身体紧紧瑟缩成一团，在没有风的林间瑟瑟发抖。

摇了摇头，我伸出手，握住了古菲儿的手腕。

她的手相当凉，指尖触碰到的时候，我差点以为自己摸到的是一块没有解冻的冰块，完全没有温度，即使以我的体质，也依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古菲儿的动作显然有些迟钝了，死气带来的寒冷已经深入体内，连血管都变得麻木。她似乎挣扎了一下就要从我手中甩脱，却因为仅剩的力气太小，完全没能挣开。

“别动，如果你想在接下来的行程中成为累赘的话，就尽管挣脱好了。”

我看了她一眼，轻声说：“这些死气虽然不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却会在你的体内不断淤积，直到将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不要在和它们的纠缠上耗费不必要的力气，你该面对的对手……不仅是这样而已。”

淡淡的血气从我的掌心溢出，顺着古菲儿的手心攀爬上去。暴怒开启到第一度，一股若有若无的淡红色薄膜在我和古菲儿的身体周围，紧贴着皮肤，形成了一层极淡的甲胄，将漆黑的死气挡在外面。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这个女孩强撑了多久，她的身上从头到脚几乎都凉透了，如果我没有过问的话，恐怕已经快要到了休克的边缘……

果然女孩子，都是这么一种固执执拗的生物么……

脚步慢慢向前。

一片片的枯木渐渐被落在了身后，在视野中远去，空气中的气息已经低到无法察觉，到了最后，只能凭借直觉来判断前进的方向，推测出金丝雀她们可能选择的道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古菲儿的脸色已经开始恢复了血色，降至冰点的体温逐渐回升，手腕的皮肤重新变得柔软细腻。

尽管没有古菲儿的“隐藏性角色”防身，但周围的魔物却没有什么异动。在天丛云吞食了荆棘黑风的莹绿色元素精华以后，某种意义上，已经具有了和魔物相似的气息。

我将这种气息张开成球形的气幕，恰好容纳我和古菲儿两人的身体，四周丛林中的其他魔物虽然能够感觉得到，但大多数也只是微微警觉一下而已，就将我们纳入同类，没有立刻采取过激的反应。

“说起来，苏汐和烟灰那两个女人，现在在哪里？”我警惕的注视着四周，低声开口，打破了沉默。

“……不知道。”古菲儿想了想，摇了摇头：“我离开的时候，那两位大人还在这片魔物丛林的一角，那一棵参天古木的树冠上面，如果她们的位置没有变化的话，和我们现在脚下的方位，应该已经相距很远了。”

“是么。”

我点点头，没有多做考虑不管她们究竟在哪里，但我却有五成以上的把握，敢说我和古菲儿现在的行踪，依然在苏汐的关注下。

已经不是第一次接触了，但我还是又一次深深明白了，苏汐这个女人的可怕之处。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似乎不停地给我带来惊讶，总是能够在最合适的时间，派出最合适的人选，以最恰当的方式介入关键性的事件。

猫耳回归、白河现身、枫寒市剧变、魔眷重临世界……

所有的大事件，几乎都有苏汐参与的影子，她似乎有着某种预见未来般的能力，能够轻易地看穿一切，并提前做好最为恰当的安排。从跳蜥的出现，到破土而出的黑藤，或许连那个绿色变态的孕育出生，都在她的意料之内！

那么……接下来，又该会发生什么？我很好奇。

第551章陌生的脚印

已经渐入夜色。

夕阳西落，暗红色的余晖在远远的地平线上洒落，头顶的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已经能够看得到模糊的星光。

枯树丛生的丛林中，只有两个沙沙的脚步声前进。

情况……已经变得很糟糕了。

本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林子里残留的气息就已经在不断变淡，每次遇到道路的分叉口，都要仔细辨别很久，才能够确认追踪的方向。而现在，就连天色都黯淡下来，树林中的夜晚，才是真正的黑夜，一旦暮色垂落，恐怕就就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清风吹过，入夏的夜晚，微微有些凉。古菲儿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牢牢跟在我的背后。

忽然间，我顿住了脚步，抬起头仔细嗅了嗅，皱起眉头。

“怎么了？”古菲儿有些紧张地低声问道。

作为长期行走在黑森林的丛林中狩猎的猎人，她的感知能力其实也很不错了，但这些无处不在弥漫着的死气，以及夏夜的低温，却极大的影响了她的水平发挥。所以这个时候，也只能依靠着我来辨认前进的方向了。

“不，只是有点……杂乱的气息。”我犹豫了一下，低声说。

准确的说，是许多道杂乱的气息。

不是一个人能够留下的，即使是金丝雀和萧芙，再加上北城月墨的那支小队，也不能留下如此斑驳的味道。从气息的复杂程度来推测……恐怕是一支数量不少的玩家团队，而且多半还可能不止一队。

很陌生的气息，是从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虽然我的直觉和记忆未必准确，但基本上可以把枫寒市的几家主力公会排除，不是北城月墨，也不会是军方，十方天堂的可能性不大，至于黑月之潮……嘛，或许有一定的概率存在。

说起来，我倒是有些担心皇璞迷蒙她们了。身为黑月之潮名义上的会长，我几乎是都没怎么介入过黑月之潮的内部行动，从公会建立以后就彻底甩手，将任务全部推到了皇璞迷蒙身上……仔细想想的话，的确有些汗颜。

死亡游戏提前结束，除了我们几个潜入死人之国的人，其他玩家应该都被顺利传送回了枫寒市。以萨菲罗斯的应变力，皇璞迷蒙和他待在一起的话，想必不会出什么问题。

只是在魔眷攻陷了浅析之地，方圆千里尽数沦为死地以后，枫寒市的消息就彻底断绝。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完全无法预料了。既然北城月墨能够派出人手成立先遣队，那么皇璞迷蒙未必就不会采取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