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睡万年 (翔炎)

“这这……这。”灰石村更高的小坡上，二叔看着灰褐色的土地，正在慢慢侵蚀着周围的黄褐色，他拄着拐杖的手越来越颤抖：“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阿斯兰脸上毫无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但我现在知道，那两架圆圆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途了……本来，我们也应该能用上那东西才对的。”

“我错了……我错了。”二叔喃喃自语地走回村子里，仿佛是一具僵硬的木偶。

原本领民们还对陈贤颂和白敏的‘生态农业圈’抱有怀疑的情绪，毕竟他们两人实在太年轻了。但两轮水车的运作，让他们所有的怀疑和不安都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到了第二天，一百亩荒地现在已经成了一块块水田，因为土地被泡成了泥浆，领民们很简单就将土里的石砾清理了出来——水田已经能使用了，但现在并不是耕种的时节。

再过了两天，在山脚下还挖好了两个大大的沼气池。陈贤颂让人把落叶，枯枝，排泄物全部丢里面，说是能出肥。此时领民们对他已经是非常信服，当然毫无疑问地执行他的命令。

这时候，已经是秋末。灰石村开始收割水稻。夜里，教堂中召开了一次‘宗老’会议。忙碌了一天的阿斯兰坐在主位上，在几天前，二叔将所有的权利都放到了他的手中，现在，他是灰石村真正意义上的村长。

“冬天快来了，但我们的粮食不够。”阿斯兰看着周围的老人，慢慢说道：“所以我打算带人出去，做一次任务，尽量弄多些粮食回来。不过听说乌瓦王国和立花刺已经爆发了小规模的冲突，以立花刺军队的卑劣行径，他们肯定会到这附近来掠夺战争物资，我担心我们走开没多久，他们就会摸上门来。”

“那你们不出去不行吗？”一个老人或者年纪大了，大脑有些糊涂。

阿斯兰摇头：“我说过，村里的粮食不够过冬。”

“你既然召开了这次聚会，那你肯定有……咳咳……办法。”二叔的身体越来越差。

“我有两个想法。第一种最方便，我们全村的人向陈贤颂阁下道个歉，取得他的原谅，让他给一份工作我们做。现在他那边紧缺人手。”

“我们道歉没有问题，但他一定会原谅我们吗？”一个老人问道。

阿斯兰摇头：“我也不敢确定。但陈贤颂阁下是个好人，希望还是有的。”

房间中一阵沉默，凉凉的秋风将油灯的火苗吹得左右摇摆，墙上的影子晃来扭去。

二叔打破了沉默：“咳……那第二种呢。”

“我只带二十个人出去，其余的人留在村子中。”阿斯兰慢慢说道：“配上我们做好的拒马，小队的立花刺骑兵斥候应该打不进村子，况且还有陈贤颂阁下在我们旁边，他不会坐视不理，加上白敏女士和他的六个护卫，足够打退百人左右的斥候中队了。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外出任务拿的钱应该不会很多，要想过冬，还是得省。”

“大人们能挨饿，可小孩子们挨不起饿。”一个老人说道：“但是要想挡住立花刺的掠劫骑兵队，又不能让大人饿着肚子打仗。”

阿斯兰说道：“我比较倾向于第一种方法，各位长辈有什么想法。”

没有人说话，都是一阵沉默。二叔抬了抬手，就放了下去。

“那就用第二种方法吧，明天我就带人出发去城里找合适的任务。”见没有人响应，阿斯兰的表情相当失望：“况且立花刺的骑兵队不一定会来找我们村子的麻烦，再拖下去，时间就不够了。”

“去吧。”二叔突然说话了：“我们不能太过于依赖别人……咳……你放心，如果真有立花刺的骑兵来了，我不会稀罕这张老脸皮，一定会向陈贤颂阁下救援的。”

“村里的事情要劳烦二叔费心了。”阿斯兰站了起来：“夜深了，大家都回家睡觉吧。”

057立花刺骑兵（二）

阿斯兰在离开前，去找了趟陈贤颂，可是被自家儿子告之老师还在睡觉。最近陈贤颂越来越嗜睡的传闻他也略有耳闻。很多人都以为他是患病了，特别是灰石村的人，私下里讨论时颇有诅咒陈贤颂大病一场的趋势，为此阿斯兰暗中打压了几次这种情况。

勉励了自己的儿子几句后，阿斯兰带着二十多人离开了灰石村，外出刨食。灰石村的人知道村中粮食不多了，开始有意识地省吃俭用，还组织精壮男子到深山里打猎，可谓是辛苦之极。相比之下，陈贤颂的‘领民’就幸福得多了，每天有定量的粮食供应，因为快到冬季，陈贤颂前几天还让瑞恩去城里购买了一批棉衣回来，每家每户按人头发了几件下去。

因为有一个好领主，所以领民们根本不急，他们慢悠悠地收集枯枝枯叶，人蓄排泄物，扔到沼气池里，还到附近收集野生的果树苗，按白敏的要求移种到山坡上。他们全心全意地为明年的春时作准备，灰石村的人在一旁看着，各种羡慕嫉妒恨，相较之下，他们甚至不敢随便活动，因为活动意味着消耗掉更多的体力。他们怀念给陈贤颂干活的那一小段日子，不但饭管饱，每天还有两三小块肉吃。

陈贤颂现在的睡眠时间达到了十八小时左右，他只有早餐，中餐，午餐前后两小时是醒着的，其它时间都在睡觉。很奇怪的是，一般人睡这么长时间，只要几天身体就会虚弱无力，但陈贤颂却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健康，身体有力多了，但却不见长肌肉。

时间就这样简简单单又过去一段时间，天气明显凉了下来，陈贤颂缩在被窝里，睡得正香，突然感觉有人使劲摇晃自己，他艰难地睁开眼，看见穿着淡红女仆服的艾丽丝站在床头，耳里是她清脆的声音：“快起来，大懒虫，瑞恩大叔在下面等你，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陈贤颂打着呵欠，摇摇摆摆地踱着梯阶，看起来一不注意就会摔下去的样子。一旁的艾丽丝见状，赶紧上去搀扶着他：“小心点，别摔倒了。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让人操心。”

“没办法……现在我的脑袋都还有点迷糊呢。”

“你这样天天睡觉，身体不要紧吧。”

“小敏说没问题，那绝对就没有问题。”陈贤颂毫不在意地说道。

两人说话间，下到了客厅。艾丽丝放开男孩的手：“现在自己走应该不会摔跤了吧。”

“我又不是真的三岁小孩。”

艾丽丝笑了起来：“我看倒是挺像。我去厨房里帮忙了，有什么事就叫一声。”

坐在客厅中的瑞恩，见到陈贤颂，立刻迎了上来，他的脸上，有着不安的惶恐：“主人，很抱歉打扰你的休息，只是这件事很重要，我不得不占用你宝贵的时间。”

“坐下来说吧。”陈贤颂指了一下他旁边的椅子。

白敏端上来两杯花茶，又离开。陈贤颂喝了一口，相当苦，看来是白敏特意这么做，想帮他醒醒神。瑞恩捧着茶杯，似乎没有喝茶的意思，他说道：“主人，刚刚不久前，我们去南方山上一些挖掘白荔树苗，在半山腰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有两个骑兵在山脚下的小路出现，然后很快又消失了，看他们的服装，我敢肯定，绝对是立花刺的骑兵斥候先锋。”

“立花刺的骑兵斥候？”陈贤颂记得佛尔德说过这事：“你能肯定是他们？”

瑞恩的眼里有些怀念的情绪，他肯定地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佣兵，有一次任务去立花刺，在边境上佣兵团和他们的骑兵斥候小队发生了些冲突，我的膝盖中了一箭，为此，我不得不退出佣兵团，他们的服装打扮，我到死都不会忘记。”

“听说立花刺有抢劫他国村庄的残暴习惯，他们应该是来探明情况的，负责抢劫的小队应该会在这几天就来到，我们必须要做准备了。”陈贤颂放下茶杯，喝了浓浓的花茶，他感觉自己清醒得多了。

“我也这么认为，主人。”

陈贤颂想了一会，说道：“我不太懂战争这方面的事情，按照自然人时代流传下来的战时平民守则，此时我们应该先去避难，不过现在和以前不同……瑞恩，身为一个庄园主，我在战时有什么样的权利和义务？”

“主人有组建小规模私人卫队的权利。有向领民收税的权利。”瑞恩说道：“但作为代价，庄园主必须要坚守自己的领土，没有上面的命令，绝对不能撤离，否则会被处于叛国罪……不过主人是灵魂深思者，应该不受这些义务的束缚。”

陈贤颂笑了笑：“真的不受束缚吗？”

瑞恩知道没有瞒过陈贤颂，他沉默不语。

“也就是说，我不能离开这里对吧。”陈贤颂又喝了一口花茶，他慢慢说道：“战争啊……听到这词，我心里挺紧张的……瑞恩，你知道拒马的做法吗？”

“知道！”瑞恩点头：“在做佣兵的时候，曾经学过。”

陈贤颂想了一会，让人拿来纸笔，他在上面画出灰石村附近的地形图，然后在一些重要的地方打上标志：“瑞恩，你让庄园建筑队停工回黑土城吧，然后再带人去山上伐多些木材，在这些画圈的地方布置上拒马，在画方块的地方布置上陷马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