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末日归来 (黑十三郎)

到最后，观世音把人参果树治好，没有表现出半点的不好意思，反而一堆人坐在那里把人家宝贵的人参果吃了个干净。

这里面犯错的人究竟是谁？

骄纵，贪婪，不负责任，歹毒……

几乎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短短几个章节里，都有所展现。

可以说，这一段章节虽然看起来明快轻松，可是背后渗透着整本书最让人齿冷的阴暗。这也是后来罗通再看西游记的时候，非常不喜欢看这段章节的缘故。

他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不会因为别人的有好东西而恃强凌弱，也不会因为出现了可怕的问题而掉头就跑。更不会骄纵他人，把一切的错误都推给弱小，却没有一点自省。

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和恶魔又有什么差别？

正是因为这段章节在罗通看来是西游记里最黑暗的几个段落之一，以他的记忆，或者说以他对西游记的解读而进行演化的灵魂球世界，才会在这里出现问题。大量的负面情绪在这里迅速滋生，最终演化成了心魔。

而心魔最希望的，正是让这些负面情绪源源不断的进行下去，直到它拥有整个灵魂球。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心魔滋生的土壤就此消失。罗通下午没有打下人参果，原本算是下意识的让整个故事发生改变，变得不那么阴暗。不过现在看来，那个心魔显然不肯就这样罢休，依旧执着的让五庄观的情节继续按着原来的轨道进行下去。

想到这里，罗通心中想了一下，沉声说：“别慌，那些和尚就算是偷吃了人参果，也有师傅做主。我们这时候越是心慌，反而越是不能解决问题。你跟我来，我们先去找那些和尚。”

明月明显愣了一下，问：“师兄不去到后院清点一下吗？”

罗通微微一笑，说：“清点什么，事情总要当面说清才行，空口无凭，可没什么意思。”

明月没听懂罗通的意思，不过罗通也不在意，他刚才就是和衣而卧，因此现在也不用太多收拾。扑打了一下道袍，就当先走出了房子，向着前面的客房走去。

等到了客房这边，罗通首先打量了一下环境，前面的客房是个一进的院子，进门的左边是柴房，兼做厨房。往里走是一个大的厢房，隐约可以听见里面呼噜呼噜的鼾声。罗通他们进入这个院子的动静倒是不小，可也没有打断里面的呼噜声。

看了一遍这个院子，罗通扭头看了一眼后面跟上来的明月，心中微微一动。也不多说，大步走到正房的门口，啪啪啪的拍了拍门扉。

按照小说里的说法，唐僧夜夜要念经到很晚。此时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时辰，不过看起来唐僧还没有睡觉，听见敲门声，就披着衣服出来开门。

此时月亮刚刚从云隙中透出光来，借着这个光，罗通看了一眼鼎鼎大名的唐僧，嘴角又是一翘。这个唐僧长得倒像是现实世界中电视剧里的那个，白净面皮，眼睛不大，鼻梁挺拔，所谓白面小生，也就是这样。不过这也正常，这本来就是他的记忆，自然里面的人物形象与他的记忆最为贴切。

看见罗通，唐僧单手放在胸前，说：“阿弥陀佛，不知道小友这么晚前来，有什么事情么？”

罗通点头说：“今天招待的匆忙，倒是忘记了一件事情。我的师父镇元子大仙说过，和您也算旧相识，让我们准备一些宝贝给师父您品尝。只是下午一时间忙着打坐，把事情倒是忘了，想着明天说不定你们就要离开，就趁着时间尚早，请师父一起去看看那个宝贝。”

明月在罗通身后听了，惊讶的说：“师兄，人参果是……”

罗通笑了笑，回答：“这些事情，我一个人担责任就行了。”

唐僧听见罗通这么说，略有犹豫，就想要婉言拒绝。罗通怎么会猜不出唐僧的想法，急忙又加上了一句：“不如让您的几个弟子一起前去，也算是我们尽地主之谊。”

唐僧想了想，说：“也好，我去看看他们有谁要去。”

过了片刻，一个猴子跟在唐僧的身后走了出来，说是猴子，比起唐僧矮不了多少，也不是佝偻着身体，而是昂首挺胸，一副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子。这就是比唐僧更加出名的孙悟空了，罗通看见对方，多少有些感慨万千。

从他的记忆中抽取的孙悟空形象，是以罗通理解的形象为基础。换句话说，罗通认为孙悟空有多厉害，在这个灵魂球世界中，孙悟空就会表现出那种样子。罗通认为孙悟空是个英雄，孙悟空在这个世界中就会表现出英雄气概。

反过来，像现在这样，孙悟空虽然还有英雄气慨，但是身上总有种说不出的乖戾。看见罗通，孙悟空也只是唱了个喏，说：“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

罗通看着孙悟空，问：“听说您也算是见多识广，我们五庄观有个宝物，你可知道？“

孙悟空不会说谎，听见罗通这么问，脸上挂不住，两只眼睛到处乱飘，随口说：“我当是什么事情，不就是颗人参果树么，我怎么会不知道。”

唐僧听了，微微一愣，问：“悟空，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个五庄观？白天的时候，可没有听你说起这些。”

孙悟空顿时一窒，好在此时天黑，加上猴子脸上也不白净，所以大家也没人看见他脸红。

罗通看在眼中，心中暗暗发笑，想要让这个孙悟空束手束脚，就要想办法扯上唐僧。他就不信，孙悟空真敢在唐僧面前把树给挖了。而且唐僧如果真的放任孙悟空那么做，那才是犯了佛门大戒，到时候就算是观世音也无法插手进来。

罗通虽然现在打不过孙悟空，不过让这个猢狲吃瘪长教训也不算太难。关键是想要让心魔在这里无法继续，首先要避免的就是孙悟空气急败坏，把大树断根。就算是孙悟空真的偷吃了四个果子，也好过将来整个人参果树的果子被这些人吃空。

猪八戒还在屋中酣睡，嘴里时不时吧唧一下。沙和尚只说有事，推脱不来。当下清风明月带着唐僧和孙悟空直接进了院子，一路走去，最终到了后面的果园那里。

此时天空云雾完全散开，正是月朗星稀，放眼望去，说不出的开阔广博。又有风吹过，隐约可以听见果园里隐约有些类似孩子们欢笑的声音。

唐僧听见这个声音，顿时愣了一下，有些狐疑的扭头看着罗通，问：“怎么这里还有孩子？”

罗通笑着说：“大师有所不知，这就是宝物啊。”

一边说，一边打开果园的大门，让开身体，对着表情更加不自然的孙悟空说：“既然您也知道人参果树，就一起来吧。”

四个人就这样前后进入果园中，天空月光照耀，直直的照在果园正中的那颗人参果树上。只见那些犹如孩童一样果实正在风中动荡，在树叶阴影下，倒像是活过来一样。

第十六章，自我改变（第二更）

深更半夜，突然在一个果园中看见一群婴儿在树枝上或醒或睡，树叶和风声听起来就像是这些婴儿在那里说话嬉笑。这样的场景别说是唐僧，就连孙悟空都紧张了一把。

倒是罗通早有所料，而且上一世在末世见到的场景不知道比现在凄惨痛苦多少倍，这样的景象对他来说反而不算什么。他一把扶住有些腿软的唐僧，说：“长老不必如此，这个宝贝虽然也算是天生地养，却也不需要这么多礼。”

唐僧只顾拿袖子掩住眼睛，说：“不要说这样的胡话，这分明都是一个个婴儿，怎么能说是宝贝。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罗通微微一笑，说：“这是真正的宝贝，怎么会是一个个婴儿。大圣应该最是清楚，他刚才不也说了，这个人参果树是个宝贝么？”

孙悟空看着那些果实在风中哗啦啦作响，笑了一声，说：“说的也是，我当然知道这是个好宝贝。”

罗通看着这个心目中的大英雄，挤兑说：“不知道大圣有没有吃过人参果呢？”

孙悟空被挤兑到了这种地步，再装出和这里完全没有关系的样子也不行，更何况他也不是那样的性格。他猛然扭头，虎着一张脸，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可没有时间和你这个牛鼻子在这里绕弯。没错，俺老孙今天来过这里，偷了你家道观几个果子吃吃，你要说什么，只管找俺老孙来就是。”

罗通点了点头，扭头看着瞠目结舌的唐僧，说：“东土大唐来的好和尚啊。”

这句话说的唐僧一张白脸转眼间变得通红无比，看那样子，恨不得沿着树根钻到地下去才好。偏偏孙悟空刚才自己承认了这些，连个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罗通倒也不以为甚，这件事情实在无法继续追究，他是来改变这段充满阴暗气氛的剧情，让心魔难以为继。现在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孙悟空无法挖树，剩下的剧情完全切断，那就足够了。想到这里，罗通说：“这样吧，这些事情我自己也做不了主，如果唐僧师父同意呢，就在我们五庄观多等几天，等我的师父回来处理。这人参果虽然也很珍贵，不过也不是什么要死要活的东西。大圣见过那么多世面，想必也不会和我们两个小小的道童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