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说:“不知道,从地图上来看,我们得走出第九区,然后才能看到大海。”
男孩想象不出第九区和大海之间隔着什么。
女孩问:“大海里有鱼吗?”
男人说:“应该有吧,大海很大。比陆地还大。”
女孩琢磨着:“如果大海有鱼,我们就有食物了,对吗?”
男人说:“理论上来说是这样。”
女孩说:“也许大海里什么也没有,只有被污染的水。”
男人摊着手,看着手里一粒黄豆,他点头:“也有可能。”然后他用舌头将黄豆舔进嘴里,用牙齿细细磨着,淀粉弥漫在嘴里,会有一丝丝甜味。
男孩好奇地问:“爸爸,大海是什么颜色的?”
男人说:“蓝色,从前是。”
男孩想象着蔚蓝色的大海,他说:“那一定很美。不知道现在是什么颜色?红色?绿色?黑色?白色?”
女孩可不关心大海是什么颜色,她只关心他们有没有东西吃,她说:“爸爸,我们的黄豆只能再吃一顿了。你看这里附近什么都没有。”女孩怕极了那种饥饿的感觉,这几天她做梦都能梦到瘦得只剩下一张皮的自己,她张着口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她发出那种嘶哑的声音,然后整副骨架都坍塌了,皮肤凹陷下去就像一张黑色的毯子盖在尖锐凸起的岩石上。见到这副情景她就会莫名心悸地醒过来。
男人拿过女孩的袋子检查了下黄豆瓶子,每个人只能吃小小的一把,已经见底了。他观察了周围的地形,这里是一个郊区,除了公路以外,其他地方一眼望去都是荒芜的土地,除了泥土和枯树,岩石,废弃车辆,他们什么也看不到,远处都是灰蒙蒙的。
女孩问:“爸爸,我们沿着公路走吗?”
男人有些苦恼,公路边上都是连绵的山,他们不会有体力爬山且山上什么也没有。贫瘠得就像被蝗虫啃过。
男人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决定,公路应该是最好的选择,这些路总会指引他们快速走向下一个城镇或者村庄。男人有些麻木地点点头:“我想应该沿着公路走,我们必须得快速抵达下一个小镇,到了那里我们就有更大的可能发现一些食物。”
男孩说:“我不想沿着公路走,因为我看到有一辆车子开过。”
男人说:“不用怕,他们开得比我们走得快。”
男孩说:“也许他们在前面等着我们。”
男人说:“这条公路有岔路,我们和他们不会走同一条路。”
女孩说:“听爸爸的,你没得选,除非你想一个人走。”
女孩这句话对男孩很有效,他闭嘴了,有些不高兴,他觉得姐姐总是以为他什么都干不了,可他也有权发表自己的看法,当然他也没更好的主意。
所以他们蹒跚着上路了,这条公路很长,是一条还算可以通车的路线,男人看地图上显示的距离有200公里,以他们的脚程至少得走上7天,而在公路上除了可以看到死尸是几乎找不到食物的。他们支撑不了7天。
男人打算先走一段路看看,如果有什么捷径的话,再绕近路。
他们吃完了最后的黄豆,肚子依然很饿,走了2个多小时,男孩已经气喘不已,他拖着一条细细的腿,远远落在后面,就像一根会被吹倒的竹竿,他走着走着,果真倒了下去。
虽然没有阳光直射,但是他觉得很闷,男人吓了一跳,他蹲下去扶男孩的时候背上的伤如针扎一般,让他冷汗直流,蹲到一半他不得不直起身来。
女孩见弟弟倒下了,她马上去扶他,她说:“爸爸,我来。”
女孩将让弟弟靠在自己的身上,他们就这样坐在马路边,她拿出了水拍了拍弟弟的脸。
女孩有些惊慌地说:“爸爸,弟弟发烧了。他发烧了!”
女孩的声音不大,但是很尖很细,仿佛能够钻入男人的思维当中,像把锋利的刃。男人感到一阵心悸,发烧了,天呐!这个时候发烧!他应该怎么办?
没有什么比生病让他们更加不住所措的,除了食物以外,生病是第二项能够夺走他们生命的灾难,从前发烧那种小事,在他们现在看来和癌症一样可怕。
男人头一次觉得他可能要保不住男孩,他要失去他了,因为放眼望去没有任何曾经人类的聚集地,只有山,山上只有石头和泥巴,和碳化的树,各种腐烂的辨不出形状的物体,散发着各种难闻枯败的气息。
男孩陷入了昏迷,一直叫不醒,额头很烫,在上午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男人拉起男孩,将他抱在怀里。
女孩推着车焦急地跟在他的身后,她喊道:“爸爸,我们去哪里?”
男人说:“我们不能继续走了,必须得停一停。”
女孩说:“弟弟会没事吗?”
男人看着男孩的脸,用那种发颤地好似承受着巨大痛苦的声音回答:“他会没事的。”
男人四下看着,他们不能在公路那里暂时休息,因为这里很有可能会有其他幸存者经过。
女孩拉住了父亲:“爸爸,我觉得我们应该呆在这里,也许这里会有其他人经过,也许有人愿意帮助我们。”
男人摇了摇头:“不,我首先得确保你的安全,然后想办法再救阿勇。走,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遇到困难的时候,男人首先想到的是躲起来。
女孩点了点头,他们找了一辆冲出高速公路被烧得漆黑的大巴客车,男人将残存的铁皮往下掰,做成了一个可以遮雨的屋檐,从外面看过去,这架大巴只剩下一些空空的框架和座椅的残骸,这里没有任何东西,所以即便是有人路过,他们也不会轻易靠近检查。
男人将男孩轻轻放下,他将步枪交给了女孩,他说:“你看着弟弟,如果有人靠近你们,就开枪!里面还有三颗子弹,记住了?”
女孩抿着嘴点点头,她说:“爸爸,你一定要回来,不论怎么样你都要回来。”
她觉得有点恐慌,如果爸爸和弟弟都失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他们两个是她唯一的希望和依靠。
“爸爸!“女孩忐忑地喊了他,“你得保证你一定要回来。”
男人回头,转眼他的胡子又黑漆漆地爬满了他的下巴,他点点头:“我保证。”
男人焦急地向山上爬去,他用望远镜看了看公路,千米之内没有发现任何活人,所以他试图从山上去寻找一些救命的东西,他太迫切了,他踩到了一个滑腻腻的东西,他跌倒了,然后浑身的骨骼疼得让他只能躺在地上抽搐。
他仰面躺着,他觉得他站不起来了,浑身酸痛,然后咳嗽,他望着天空,那里有着化不开的灰尘,他疼得出了一身汗,他告诉自己,他还不能死,不能,他知道他的癌症可能已经到了晚期,疼痛将会越来越剧烈。
也许他还会得肺水肿,呼吸困难,倒地不起,再也回不去。他可能会在十几天之内死掉,他哭了,躺在地上哭,他从来没有在孩子们面前大声哭过,可是这一次他一个人在山上哭得很厉害,他至少还要再坚持几个月,他的孩子还离不开他,他发誓,如果这次阿勇能够好起来,他一定学会慢慢放手,他发誓!所以,阿勇,你一定要好起来,这么多年了,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教会孩子们怎么生存。
他等疼痛缓解了一些,就慢慢支撑着坐起来,他庆幸自己还能移动,所以他开始祈祷,上帝也许听不到,但是他会想象上帝已经听到了。
那个让他滑倒的东西是一个动物的尸体,已经辨认不出是什么动物了,非常臭,男人捂着口鼻慢慢移了开去,然后他看着陡峭的山壁,那里黑漆漆的,除了灰和盘根错节的死藤,他还得随时躲避倒下来的碳木。
这里刚刚遭受灾难的时候温度一定很高,以至于数年过去之后还是让人触目惊心。山上没有鸟叫声,只有木头折断的声音,和倒下的沉闷声,就好像筋疲力尽的人在缓慢地厮杀,然后支撑不住轰然倒地,这里俨然是一个惨烈的战场。
☆、31《第九区》V章
男人支撑着病体,用坚强的意志爬到了较高的山坡,他每爬几十米就会休息一下,以确保体力继续往上爬,他想也许上面没有多少人能抵达,会剩下点什么。
他用望远镜观察着,镜头中他看到了许多个白点,他出神地望着,那些白点在一片黑灰中就像耀眼的星星,它们洁白无瑕,细嫩欲滴,男人吞了吞口水,他迅速地靠近他发现的东西,那些东西密密麻麻生长在一个阴暗潮湿充满着腐败味道的角落里。
它们是蘑菇?男人不能确定这些蘑菇能不能吃,他摘了一颗放在鼻子边上闻了闻,没有发现臭味,也许这种蘑菇可以吃,它长得非常像可以食用的蘑菇。男人折断了蘑菇,蘑菇里流出清澈略微泛白的液体,他放置了一会,略有变色,所以他不能确定这个东西是不是真的有毒,他对蘑菇的研究知之甚少。
男人用自己的口袋装了满满一大袋背在身上,他回去之后还要用清水浸一浸。男人没有找到什么能够退烧的植物,他在山上休息了一会,在回去的路上,他看到了一种白色的接近透明的花,这种花叫水晶兰,全身没有叶绿素,它靠腐烂的植物来获取养分,它美极了,男人靠近那一小片的水晶兰小心翼翼地,就好像它们随时会逃跑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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