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程晋州做完了手边的事情,又问道:“不知道你现在用的方法,是否能用在镜片中?”
风马牛不相及。程晋州拍拍额头,懒懒的一摇头道:“我们先把这个东西放到地方上去,然后再慢慢聊天。”
“也好。”曹丰说着就腾空而起。
程晋州重新被吕续提在手中,心惊胆战的与硝化甘油的箱子一起被飞行生物运输。
……
楼庆坊在二城的东南角里,在京城是个大家心知肚明的有趣之地。
按理说,烟花之地不应在二门之内,所以在规划中,将楼庆坊放在了一条庆河的对岸。
聪明的先生们则在数十年前开始了轰轰烈烈的造桥活动,再加上各种画舫来往,又有义民免费铺路,竟将此地彻底开发的连在了二城之内。
从一里外的连绵饭店酒楼开始,不是楼庆坊的地方,也变成了楼庆坊,待到深入进去,更是笙歌绵绵,看得到一片悠然之色。
一条街的商铺,一条街的说唱斗耍,一条街的吃喝玩乐,再加上一条街的赌坊青楼,整个楼庆坊竟然形成了标准的娱乐城架势,就算是从后世而来,看着午后犹然热闹非常的街市,程晋州也不得不承认,任何时代都有适合它的商业天才——华尔街的先生们比中国的土鳖商人先进30年,但他们要想在中国市场上跌宕起伏,至少也得再熬30年才行。任何一个城市和时代,都有它的特殊与自傲,不是动动嘴皮就可以的。
曹丰对京城熟门熟路,找到赵权负最喜欢去的绝艺馆,程晋州还没说话,吕续就想将坛子扔出去。
程晋州连忙拦住他道:“你不能就这么丢进去?”
吕续兴奋的擦着自己的地中海,不以为意的道:“谁不知道你想炸死赵权负,看在你弄了个有趣东西的份上,我就再帮你个忙。”
上过战场的星术士一点都不在乎血腥,或者吕续本身是不在乎的。
“这样不如你直接用星阵。”程晋州没奈何的被吕续提着,直着下面的一座桥道:“我们去那里,我教你做一个普通星术士做不到的事情。”
“是什么?”
“远距离引爆。”
从空中看,绝艺馆门前的石桥是必经之路。这座桥比地面高三米左右,跨度则有十多米,下面的江水在此时大约是冰冷刺骨的。当然,程晋州并不认为赵权负先生,一会儿仍有机会享受到冰冷的江水。
差不多七八公斤的硝酸甘油,若是在室内认真摆放,摧毁一栋乡政府办公楼是没什么问题的——超标型的另算,超标又偷工减料的可以打折看待——而在空旷的地方,炸弹的威力总是要减弱不少,扔到楼里其实是最科学的选择,却是最没愿意的选择。
程晋州不挑剔的将箱子塞进桥拱之中,对吕续道:“一会我说引爆,你帮忙把这东西加热一下就可以了。不算违反刘匡星术士的命令吧。”
“和他有什么关系。”吕续在曹丰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又变的大大咧咧起来。
程晋州笑笑,对曹丰道:“我们在附近找个能看见石桥的酒楼吧。”
曹丰能看明白程晋州的想法,但与一名朝廷郡王的孙子比起来,他更在意数理方面的研究。普通的星术士有时候其实反而活的更自在,若是换成刘匡星术士,他兴许倒要好好的思量一下。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欺负人(4)
香醇的美酒,嫩滑的肌肤,轻微或强力的摩擦,再加上中第后的成就感,赵权负为自己的人生找到了一个快乐的节点。
十几个年轻人一同在绝艺馆中酣畅淋漓的喝着,他们都是刚刚得到了功名的贵族子弟。秀才看似不起眼,却意味着他们拥有了已经拥有的一切,完成了贵族的基础。
爵位、官位、功名,此三者,其实也只要一个秀才就能统统达成。
寒门子弟中的秀才兴许要在乡间苦苦挣扎,若是不能再进一步,或许终生只能混些束脩度日。而对于贵族少年们来说,凭借父辈的运作,借着功名获取官职才是更直接的办法。
赵权负,就想着先在京城做官,然后再继续尝试省试。很多贵族子弟都会选择这类方式,所谓的积累基层经验正是如此。
当然,假如他们学识足够,想一路顺着科举之路爬上去最好,可惜大多数先生们,是没有这份本事的。
每3年,整个大夏朝也不过只有200人能爬上进士出身的小路,200人得到同进士出身而嗟叹不已,就算是拼爹,路上也将是一片血迹——对于大夏朝的官场来说,三年时间,就像是女人的一个月。
身边的陪酒女吃吃的笑着,赵权负握着酒杯,右手不停的摸上摸下,好半天叹息一声道:“今天不能逗留了,却是到回去的时间了。”
“这么早啊。”坐在席间正中的即是吕安平,他继承东山王爵位的机会算不上大,故而颇为注意结交权贵,作为外藩子弟,他很难在朝廷直接获得实权,只能曲线救国。
赵权负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道:“今天是放榜日,不能逗留太久,我且先走了。”
说着,他就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
“我和你一起出去。”旁边有两三个人也站了起来,他们都是有父执辈的考生,在外面不能呆的太晚。
吕安平年纪稍大一些,醉醺醺的有些站不起来,几乎是全身依着一旁的舞女才走到床边,就着冷风打了两声招呼,偏头即笑嘻嘻的道:“今天爷要和你们两个人一起睡。”
舞女就娇嗔了起来,同席的其他人则开始打边鼓,笑站了起来道:“吕少爷精力充沛的很,你们两个人最好再找两个姐妹。”
“不用,爷在她们身上多耕几遍就行了。”吕安平说着,用舌头在舞女的脖子上轻轻的舔了起来。
气氛登时开始向糜烂的方向转变。
京城的青楼,与其他地方的青楼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卖法的不同。舞女们虽然陪着笑脸,却不愿在酒席间满足男人们,所以言笑间都在躲闪,倒是有焦急的将人按在窗户上乱亲。
比起房间里的行云布雨,吕安平更喜欢在外面的擦擦碰碰,也如几位同学一般,揪着小腰最软的舞女在窗口处蹭了起来,一点都不畏惧河边的寒风,他张着口向下轻摇,嘴唇尝到的皆是一片软肉……
清亮腻人的呻吟声让他的耳朵也处在了休息当中。
装载着赵权负等人的马车轻轻的驶过拱桥。
猛然间,一片黄色的火光在吕安平眼前闪过。
“轰然”声只响了一下,吕安平只觉得耳朵疼的厉害,竟是什么也听不到了。
他焦急的喊了起来,再看发出声音的江面,灰蒙蒙的拱桥被火光与浓烟覆盖,桥的样子是彻底没有了,河岸两边各自有东西燃烧着,有的看起来是栏杆围墙之类,有的看起来却像是人体一般。
吕安平忍不住俯下身子吐了起来。不是因为兔死狐悲,而是因为酒喝的太多。
程晋州也没料到几公斤的硝化甘油威力如此巨大,飞溅起来的碎石,几乎打到了千米以外的地方,也怪不得当年的欧洲人,畏惧的将其工厂全部关停。
吕续也发呆了片刻,看着自己的右手道:“和我的二级星阵全部威力差不多了啊。”
程晋州用手将耳朵一压一松的减压,对吕续的话也不接茬。星术士要想爆发出这种威力,至少得50个星力以上的消耗,就算是二级星术士,每天也用不了几次。星术士的强悍更像是特种部队,不能当作正规的野战部队使用。
曹丰虽然不似吕续那般毫无顾忌之人,可对于杀人实则也无什么感觉,或许在星术士们眼中,随便灭掉几个人也是理所应当的。
两岸的火光如同年节间的火炬,程晋州也不想去确认赵权负是否死掉,干脆的道:“我们先回去吧。”
轻易的杀死了一个人,或许还是自己的情敌,程晋州有种怪怪的感觉。
好在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总是有很强的适应力,19世纪的男人们会为了女人而互相残杀,21世纪的女人们会为了男人而互相残杀。程晋州安慰自己:这个时代,有些事情总是避免不了的。
……
在大夏朝上层,赵权负的死激起了些微的波澜。
就像是某些先生们描述的那样,南陵郡王在皇室的眼中,多少是有些价值的,其抗议自然也就显出了价值。
不过,关注并不能解决问题,刑部的负责人甚至将此事与当日礼院门前的血案联系在了一起,说法也令人信服:前者有人想袭杀赵权负未果,乡试后再次刺杀。
至于爆炸物的威势,就算有人想到星术士,也会闭口不言。而且星术士协会也证明,石桥的爆炸不是由星阵造成。
程晋州自觉算无遗漏,绝不会给人留下把柄——两名星术士是不会帮赵权负说话的,他甚至有足够多的理由让二人帮自己说话,加之自己没有星阵,他觉得都不会将怀疑揽到身上。
他唯一不知道的是,当时赵权负想要杀死程晋州,吕安平也是知道的。
杀人未果反被杀,是最自然的推论。
看到赵权负死亡的惨状,吕安平再见到程晋州的时候,竟然会表现出畏惧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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