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风暴 (赵大顺)

抱着上好弦的弩弓，华扬蜷缩身躯往前挪。地面上散落着碎玻璃，鞋掌踩在上面劈啪作响，看着一个个汽车残骸，华扬瞪圆眼睛，一身肌肉绷劲。残破的车厢像是个大棺材，里面也许藏着几个怪兽。
顺着路边壕沟往前挪动，华扬大气都不敢喘。有惊无险穿过废墟区，华扬看到路边那个漆黑的小点，没了树叶的枯树下，瘦小的身影不断闪动。
往前挪了几步，华扬屏住呼吸，身体藏在枯树后面，离那黑点大约还有四五十米。举起弩弓透过瞄镜看去，远处模糊的身影猛然清晰，一团活着的腊肉走来走去，顺着风还能够闻到让人作呕的恶臭。小了三号的头颅上散着似败草的头发，左边脸颊被啃掉血肉，裸露出黝黑的颧骨，还有同样黑掉的牙齿。
正午的太阳本该炽热，华扬却感觉到莫名的冰冷，手脚没缘由颤抖起来。稀里糊涂来到满是病毒的2050，过惯安逸日子的华扬，胸口憋闷喘不过气来，无穷无尽的恐惧让人崩溃。
“怎么办？怎么办？”在华扬六神无主时，耳畔听到一声干涩吼叫，对面的丧尸扑过来，张开嘴巴露出四分之三的牙齿，发出一连串吼叫。
“要死了！要变丧尸！”华扬呆愣愣恐惧塞满胸腔，一时头晕眼花四肢无力。看着电影特效里的生物一步步冲过来，华扬感觉死神一步步临近。
万千思维碰撞，华扬双眼浮现出一抹血红，露出神经质般惨笑：“想我死，我先弄死你！”颤抖的双手逐渐稳健，透镜十字花对着丧尸头颅，手指扣动扳机，嗖的一声！透镜中的丧尸没了踪影。
“呼呼！”华扬气喘吁吁，汗水湿透衣背，来不及喜悦耳畔又听到沙沙声，抬眼望去，丧尸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往这边挪，羽箭射断丧尸大腿，却没阻止对它鲜肉本能的渴望。
华扬看着逐渐逼近的丧尸，脑袋空荡荡，只有一个念头，难道真要死了？
丧尸一步步逼近，矮小的身躯变得高耸挺拔，吓得华扬往后倒退，恶臭扑鼻，看着逼近的丧尸，看着完全张开的牙齿，华扬无比恐惧，难道穿越2050就是变丧尸的？
“跑啊！他没你快！”奥普提醒华扬，生死间激发华扬潜力，撒开腿脚就往回跑，顺着国道，华扬冲到汽车废墟旁，累得气喘吁吁。
“射他！不是他死就是你变丧尸！”奥普提醒华扬，华扬踩着弩弓脚蹬，把弓弦挂到扳机上，压上弩箭，对着逐渐逼近的丧尸扣动扳机。
嗖！弩箭擦着丧尸的裤腿钉在地上。奥普继续对华扬说：“不要急，不能怕。能活的，都是冷静的！深呼吸，对着脑袋射。”
华扬双手不再颤抖，拉开弩弦瞄着丧尸的脑袋，双手稳定后扣动扳机。嗖！弩箭钉在丧尸胸口上，蹒跚而行的丧尸脚步一顿，而后继续对着华扬冲。
“弩箭不是子弹，射出之后会随着地心引力改变，呈抛物线状，丧尸唯一弱点是它的脑袋，想要消灭它，就要打碎它的脑袋。”随着奥普啰嗦，华扬慢慢举起弩弓，透镜上除了十字花，还有五条横线代表不同的标尺。
抬动弩弓标尺二对准丧尸脑袋，扣动扳机，嗖！弩箭钉在丧尸脖子上，巨大的冲击力撞倒丧尸，丧尸带着弩箭又爬起来，张着嘴继续冲向华扬。
看着逐渐逼近的丧尸，华扬把标尺三的十字花对准丧尸脑袋，嘴角浮出笑容，手指扣动扳机。嗖！弩箭终于贯穿丧尸脑袋，干扁的头颅像个西瓜碎成几块。一块白色的石头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沾满尘土。
“那是髓石！”奥普声音中带着兴奋，华扬把髓石拿起放在手中，就感觉掌心一热，髓石消失的无影无踪，脑海中冒出一团墨绿色的字迹，髓石收集1/50000。
爬上废墟中的大巴车顶，望着荒凉的陌生世界。华扬背着弩弓一时踌躇：“回家的路真很遥远！”

第二章 遗忘村

饥饿紧挨着死亡，华扬吞咽着口水，原本就空空的胃现在变得更空。迎着风往记忆中的村庄走。荒凉与孤独萦绕在心头，恐惧在饥饿下疯狂滋生，不断地吞噬原本就不足的勇气，前进的步伐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无力。
转过光秃秃的山脚，气喘吁吁华扬抱着弩弓坐在地上，走了小半天没看到一个人，一路上除了光秃秃的石头山就是飘荡四起的黄土，想吃草根树皮，却连点绿植被都没看见。望了眼正午的太阳，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离村庄还有很远的路。
鼻头又嗅到让人作呕的恶臭，华扬立刻拉满弩弦，压上弩箭戒备四周，远处两个男孩亡命而奔，他们身后跟着一条迅捷的红影，感染病毒的狼狗完全兽化，一身毛发脱落露出鲜红的血肉。四脚着地疯狂而奔，裂开嘴角露出锋利的牙齿。
“日！”华扬扣动弩弓，弩箭激射，奔腾中的变异狗觉察到危险，脚步加快，本该射在狗头上的弩箭，钉在变异狗的脊背上。锋利的三棱箭头贯穿变异狗的脊背，奔跑中的变异狗翻滚到地上发出一串哀鸣。
奔逃的孩子回头一瞧，两个人都停下脚步。七八岁的小脸上，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没有丝毫慌乱。长头的从后背上拎出两根螺纹钢管，凑一起用手一拧成杆两米多长的钢枪。
短头发的左手拿着一方木盾，右手提着一柄狗腿刀。对华扬咧嘴一笑，露出没了门牙的牙床：“我们吸引它，你继续射。”
华扬木然看着两个半大的孩子挡在自己身前，倒地的变异狗又爬起来，龇牙咧嘴发出一阵咆哮，箭簇射断狗的肋骨，它的速度慢下来，姿势也变得怪异。
短发男孩站在前面，看着变异狗扑过来，身形藏在木盾后面，嘭！冲击力把男孩撞飞，长发男孩立刻补位。手中斜长的钢管往前一刺插进狗嘴里。
就是现在！华扬扣动弩弓，箭簇呼啸射向变异狗的头颅，变异狗好似对危险有敏锐的预判，脑袋一侧，箭簇贯穿狗的脖子，打的钢管往一旁一歪。变异狗对长头发男孩扑过去。
“不！”华扬一声悲呼，这一刻无比自责，是自己没射中才连累长发男孩。自责中华扬瞳孔看到一团黑影飞出，木盾塞进变异狗的利口中，犬牙交错，厚实的木盾被咬个粉碎。短发男孩双手握着狗腿刀，自上而下，对变异狗的脖颈斩过去。
噗！一刀两断。狗头翻滚在地上转了几圈，短发男孩气喘吁吁，这一刀用尽他的气力。长发男孩瞪圆眼睛，与死神擦肩而过。两个人相互望了一眼，肌肉颤抖露出一丝笑容。
华扬站在一旁手脚无措，面对两个孩子，华扬局促不安：“这个我刚用，打的不准。”
短发男孩挥动狗腿刀，对着地上的狗头就砍，两刀劈开狗头，挑出里面的髓石抛给华扬说：“知道你还不熟，如果没有第一箭，我们都会成这狗的午餐。这个送你当酬劳。”
华扬接过变异狗的髓石，耳畔响起奥普的声音：“发现变异兽髓石，能量等于人类髓石的十倍，任务完成度11/50000。”
华扬愕然，这年头还真是人不如狗。转首问短发男孩：“髓石都有什么用？”
长发男孩抢先说：“髓石是人类进化者用来进化能力的物品，在这个崩溃的世界，与黄金、粮食并称的硬通货。”说着看向华扬问“你叫什么名字？属于哪个聚集地？”长发男孩虽然一脸稚嫩，语气中却有超乎年龄的成熟。
在两个孩子的眼中，华扬穿着干净得体，皮肤细腻白皙，头发还是被修剪过。手中拎着崭新的弩弓，离近后还能嗅到华扬身上有股薰衣草的味道，肯定是出身大势力的。不像其他幸存者，身上脏兮兮的全是臭味，头发如枯草般粘接在一起。
“我叫华扬！”说着露齿一笑，一嘴洁白的牙齿：“我不属于这边的聚集地，我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说着黯然伤神，吸了吸鼻子问：“你们叫什么名字？属于哪个聚集地？”
“我叫陆南。”长头发的指着短头发说：“他叫陆正。我们的聚集地就在这土山上。”说着三个人的肚子同时传来轰鸣声。
陆正看着华扬说：“华哥，要不你也去我们的聚集地！爷爷还有几块硬面饼子，先充饥。”华扬点头，饥饿中硬面饼子也是美味，想着面糊糊的一团，口水流的更多了。
顺着黄土坡往上走，华扬随口问：“今天是几月几号啊？病毒是什么时候爆发的？”
华扬的问题让陆南双眼闪过痛苦，好似又想到恐怖的事情，颤抖着声音说：“现在应该是三月，具体的几号我记不清。”说着抬脚踢开路边的一颗土块：“四个月前家禽野兽都出现变异，被禽兽伤到的人都变成不人不鬼的东西。”
华扬泛起嘀咕，陆南说的和奥普相同，难道一切都是真的？看着整片山没有一丝草绿，华扬忍不住问：“为什么一路上没看到植被？”
陆南说：“能吃的都下了肚。”说着还舔了舔嘴角：“不管是草根还是树皮。”
顺着土坡继续往上走，华扬看到一片圆木垒成的栅栏，栅栏内侧立着一根七八米高的树干，树干上钉着吊篮，吊篮里有个人拿着望远镜观察四周。华扬眯着眼安静，看到他的脖子上挂着个牛角号。
陆南说：“他是潘叔，没有双腿无法去找吃的，所以每天都在上面为大家放哨。”
圆木栅栏中有道铁门，陆正的手指敲在铁门上，三长两短，铁门大开，一个须发洁白的老人，拎着一把厚背砍山刀，手臂上青筋暴起，看着陆南露出一丝慈祥的微笑，而后又看向华扬，瞄着华扬手中的弩弓眼中满是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