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把车停在车位上的时候,梁赞依然睡得像头死猪,我看着他那肥头大耳的脑袋和从嘴里不断往外淌着的哈喇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在我眼里,梁赞就是头猪,从小就是。因为他太能吃,再加上梁晓欢纵容他的饮食习惯,极其不节制地把好吃的都让给他,所以他一直就是个胖子。从小时候的小胖子变成今天的大胖子,不过我知道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是个死胖子了。
我拍了拍他的脸,他好像睡死过去似的,完全没有反应。我再使点儿劲儿,手拍到他的脸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可他依然没有睡醒的意思,反而呼噜打得更大声了。我无意中发现从他羽绒服兜里漏出的一盒烟,我轻轻一拽,烟就掉了出来。不仅掉出来一盒烟,还带出了他的手机和一个证件夹。我把烟、手机和证件夹都捡了起来,开门下了车。
我抽出一根烟,靠在车门上点着。我记得上一次抽烟的时候还是在大学,那时候因为好奇,跟一帮狐朋狗友胡乱抽过一段时间。不过现在好多年都没有抽过了,我借着冬天寒冷的空气猛吸了两口,吐出来的白雾不知是烟还是哈气。
等我抽完第四根的时候,我已经快冻僵了。我刚要打开车门钻回车里,眼角余光看到楼道里走出来一个人。我转头一看,又是那个穿紫色羽绒服的女人。她站在楼道门口,双手插着兜,她居然在看我!我有点儿不自在,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又点着了一根烟。这时那个女人居然朝我走了过来,我的头皮麻了一下,手心又开始出汗。因为多年性格孤僻,再加上从医之后除了女同事和患者很少和别的女人接触,一个女人如此主动,我还真有点儿招架不住。
她走到我面前,敏捷地把我手上的烟夺过去,踩到脚底下。我愣住了,僵直地看着她。
“没半个小时呢,你都抽几根了?”
“嗯?你怎么知道的?”
女人抬手指了指三楼的窗户,示意那是她的家,然后又指了指地上的烟蒂。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非常仔细地看了看这个女人的五官。细眉、凤眼、高鼻梁、薄嘴唇。皮肤白皙,但是不够细腻。眼袋很大,黑眼圈儿也挺严重,仿佛是常年熬夜的结果。
“好像总碰见你,真够巧的。”我说。
“是吗?”女人反问了一句。
这一句反问让我觉得有点儿怪怪的,“难道不是吗?今儿算是第三次了。”我说。
“咱们是邻居,以后估计还多着呢。”女人轻描淡写地说。
“可能吧,如果没有世界末日的话。”
“呵呵,你信吗?”
我刚要说话,我正靠着的车突然动了一下。我一回头,发现梁赞醒了,正在使劲伸着懒腰。因为他太胖太重,他在车里的每一个动作都能让汽车敏感地发出反应。我下意识地用大拇指指了一下梁赞,那个女人微笑了一下说:“行,那你先忙吧,走了。”
说完,她还没来得及等我一句礼貌的回话,就插着兜疾步离去。我上了车,双手因为冷使劲搓着。梁赞看了看表,自言自语:“我靠!10点多了。”
我看着他遍布眼屎的眼睛,他也诧异地看看我,又看看车外,然后问我:“哎?这是哪儿啊?”
我没说话,继续看着他。他又四下看了看,这次他费劲地转动了一下他那胖大的肉身向车后张望。突然,他发现了放在车后座上的一个皮包,那个皮包正是梁晓欢的!梁赞看起来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我知道,这蠢猪其实什么都不明白。
“你,你找到我妈了?”梁赞惊讶地问。
“那可不。”我平淡地说。
“哪儿呢?”
“那儿。”我用手指了一下地下室所在的那个楼道。
梁赞揉揉眼睛定睛瞧去,但什么都没看见。我下了车,站在车外,向车里的梁赞招手。他下车后,依然摸不着头脑。我锁上车门,朝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我打开地下室的门,按开门口的灯,这间60平方米房子的全部格局展现在梁赞面前。进了大门左手边是一个卧室,右手边是一个客厅,两扇门中间有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梁赞是个孬种,他一直站在我身后不敢进来。我没有管他,朝右手边的客厅走去,掏出钥匙打开第一道锁。几声锁舌弹开的声音之后,四道锁全部被我打开。但我没有着急推开门,我正对着门,背对着身后的梁赞。屋子里很静,我仿佛能听见梁赞急促的呼吸声。我转过头,对他说:“过来,阿赞。”
梁赞迟缓地朝我走来,走到客厅门的面前。我示意他自己推开门,他不敢。我面带鄙夷地笑了笑,向后跨了一步站在他身后,双手用力一推他的后背,他一下就冲开了客厅的门!当他跌跌撞撞地站稳之后,他朝我怒吼:“我操!你他妈干吗?”
我走进客厅,反身关上门。
“干吗啊你?开灯啊!”梁赞愤怒地命令我。
我没有应答也没有行动,除了我均匀的呼吸声和梁赞的怒吼声之外什么也听不到。突然,一个虚弱且含糊不清的声音响起:“呜呜呜……”
毕竟是亲生儿子,即使我用胶带封住了梁晓欢的嘴巴,梁赞也依然听出了那是谁的声音。
“妈!妈!您在哪儿呢?”梁赞焦急地问。
“呜呜呜……”梁晓欢确认是梁赞以后就伤心地哭了起来。
“你他妈的开灯!”梁赞又朝我怒吼着。
我轻轻地打开灯,随着“啪嗒”一声,全部谜底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梁赞面前。他先是被这刺眼的灯光突然晃了眼睛,等他揉揉眼睛之后,揉出了身体和四肢全部被捆在一把椅子上的老年妇女。她面无血色,虚弱的神情暴露无遗,裤子上和地上还有斑斑尿渍。
“妈!!!”梁赞发疯了似的冲向梁晓欢。
“妈!!!妈你怎么了?妈!!!”梁赞一边大喊一边试图帮梁晓欢解绳子。
就在这时,只听见“砰”的一声,梁赞应声倒地。此时此刻,梁晓欢突然清醒了,她看见自己的儿子倒在她面前,她浑身使劲地挣脱着,身体带着椅子甚至想站起来,嘴里也试图“呜呜”着什么。当她发现无论她怎么哭喊梁赞都没有反应的时候,她抬起头怒视着我,并且发出低沉的吼叫,像要吃了我似的。
我把一根棒球棍子扔进旅行箱里,然后掏出一瓶液体和一块手帕。我淡定地看着梁晓欢说:“我兑现了,满足您的愿望了。”
梁晓欢继续“呜呜”着,好像嘴里说的是浑蛋两个字。我一边把瓶子里的液体倒在手帕中,一边对她说:“放心,一棍子死不了。通常呢,利器击打后脑过重造成颅内出血肯定会死人的。不过我没使那么大劲儿,他只是晕了而已。人,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说完,我用沾有特殊液体的手帕捂住梁赞的嘴和鼻子。因为离梁晓欢过近,她被绑住的双腿不老实,使劲挣脱绳子想要踢我。
我没有理会她。我一边试图把肥胖的梁赞从地上扶起来,一边对她说:“以前小时候看电影,总以为在手绢里洒点儿药,然后捂住别人的嘴和鼻子就能让人晕过去,其实都是假的。等我学了医才知道,确实可以做到,不过药得自己配,和电影里的区别就是不可能那么快就能放倒一个人而已。”
我费了半天的劲儿才把将近280斤的梁赞从地上搀扶到简易病床上,我也没想到我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搞定后,我又从旅行箱里拿出一捆绳子,一边把梁赞捆在床上一边气喘吁吁地对梁晓欢说:“所以,得先把他打晕。如果不这么干,他这么大的块儿我也没辙。打人是下策,我没想过要打他。”
10分钟后,我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看着眼前坐以待毙的母子俩。一个被捆在椅子上,痛哭流涕,一个被捆在床上,昏迷不醒。说实话,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如果说梁晓欢是因为曾经对我的冷漠和残忍才酿成了她今天的大祸,那么她儿子梁赞就是他那颗善妒的心让他成为我在末日前月要杀掉的四个目标之一。
梁赞是10岁的时候来我家的,那会儿他四年级,是个110斤的小胖子。也可能是同龄人之间关系的好坏都更深入人心吧,所以我对他的恨甚至超过了对梁晓欢的恨。我之前也说过,自从梁晓欢带着梁赞嫁给我父亲以后我家里就有了等级制度。衣食住行我都在梁赞之下,正常的逻辑应该是我嫉妒他的一切,但事实却不是这样的。
他们嫁过来的那会儿是9月份,两个多月后我就过13岁生日。生日当天,我爸给我买了不少好吃的,还有一个写着我名字的蛋糕。在饭桌上,氛围很尴尬,除了能听到我爸“吱溜吱溜”喝酒的声音和梁赞“吧唧吧唧”吃蛋糕的声音之外,其他什么动静都没有。除了我自己切了一小块蛋糕之外,其他所有的蛋糕都被梁赞一个人吃得差不多了。直到他实在撑得吃不下了,蛋糕还剩下一块。我爸盯着那块蛋糕,我知道他要让给我吃,梁晓欢盯着那块蛋糕,我知道她不一定要吃,但起码不会给我吃。梁赞也盯着那块蛋糕,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我,盯着那块蛋糕,我是真想吃。我是多么渴望那香甜的奶油和巧克力,我是多么渴望那松软的蛋糕。而且那是我一年一度的生日,一年才吃一次蛋糕。
相似小说推荐
-
[末世]致命预感 (海羊) 当文明不在,丧尸遍地,当人心不古,末世来临。 人们只能卑微的活着,忘记自己的过去,扔掉尊严与道德,像野兽一样嘶吼,...
-
位面审判者 (撞破南墙) 起点VIP完结一座位于地下几千米深的大型强子对撞机发生了故障,让可怕的反物质生命在惊鸿一瞥中发现了毗邻的...